第26章 ☆、所尋之物
應該來說,白南之并不是特別想救裴瑤。
但是當時那情況,丫鬟侍從都尚在另一端的水岸,遠水救不了近火。離得最近的只有三人。
一個宗吾女皇,一個北國皇子——如果跳下去救人的是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白南之相信,依裴竹見縫插針死皮賴臉的本領,這事都很有可能會轉化為一件沒完沒了的國際糾紛。
而居然在裴瑤身上發現了那東西,可真是一個意外。
就在白南之正仔細着裴瑤腰上的時候,這大小姐終于緩過了氣來,回頭瞪着他咬牙吼道,“你這個放肆的小子,眼睛在看哪裏!”
“小瑤。”裴竹沉着聲喚了句,雖只說了這兩個字,但其中已隐隐帶了分怒氣。
裴瑤閉了嘴,眼神仍狠狠瞪着白南之。
裴竹嘆道,“白小兄救了你的命,你不道聲謝?”
裴瑤“哼”地扭開了頭。
“你啊……”裴竹搖了搖頭,又沖着白南之笑道,“不好意思了白小兄,家妹的性子,就是這點不好。”
“無妨。”白南之說着又拉過了宋天天,“那我們就先回房了。”
“唉,白小兄既然救了家妹,就好人做到底嘛。”裴竹拉起了裴瑤,“你瞧她都凍成這個樣子了,就先送她回房吧。”
“……”白南之思索了半晌,都沒想通: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理由要先送這個女人回去嗎?
而裴竹已經将裴瑤的手塞進了白南之手心,順便牽過了宋天天的手。
白南之再度将宋天天搶了回去。
“別這樣嘛,表哥!”裴竹又不要臉了。
白南之被他這聲調給激出了一聲雞皮疙瘩,還未回應,剛剛被塞進他手心的裴瑤已經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去,順便狠狠拍了白南之手背一掌,恨聲道,“誰要這個淫賊送?”
聞聲,宋天天不樂意了,“你說誰淫賊?”
“還能有誰?趁着下水的時候,在水下亂摸,這也就罷了,上岸了還要盯着我的身子看個不停!完了還……”饒是裴瑤這驕縱性子,說到此處,臉上也不禁泛了紅,“還握着我的手就不放了……而且居然還兩個女人的手一起握!不是淫賊是什麽?”她說到最後,聲音也越來越低。
瞅着她臉上那一抹紅暈,宋天天暗暗咋舌:想不到呀,北國的男人那樣輕浮,北國的女人居然這樣容易害羞。
裴竹則在一旁流露着高深莫測的微笑。
而白南之,只得無語着,任心神默默奔騰咆哮:娘啊,不是吧!
他發誓,他只不過是因為太關注宋天天,而忘了第一時間将那個女人的手甩開而已。
好在裴瑤并沒有裴竹那麽沒臉沒皮,她往白南之頭上蓋了個“淫賊”的戳之後,就再度黏在在裴竹身旁,跺着腳撒嬌道,“哥!你為什麽要讓別的男人送我?”
在她看來,被別的男人又摟又抱又摸又盯着瞧個不停的,只不過是個意外,最好的自然還是自家哥哥。
而她這一跺腳,腰上的東西也随着發出了叮當的撞擊聲。
那是一塊看似由白玉雕成的挂飾,但表面很不平整,像是被敲碎過又粘起來了一樣。這挂飾形狀奇特,光線照上去被反射成一道一道的虹光,潔白卻又璀璨。
宋天天随着白南之的視線看了過去,“咦”了一聲,也認出來了。
這形狀,和之前在“天塔”底部發現的凹痕之一,很是相像!
“這個……”宋天天回頭看向白南之,欲言又止,到底是沒當衆說出什麽來。
白南之聽出她的疑問,臉上神色卻毫無變化,只看着裴竹。
裴竹笑笑,“如此看來,我們只好各自領着自家妹妹回房了。”
他這次竟然這麽容易就放行,真讓白南之有些意外。
裴竹接過侍女遞來的衣物,披在裴瑤身上,神色溫柔,苦笑着低聲責怪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麽亂來。”
裴瑤垂着腦袋,臉上雖全是委屈,卻很是順從地一言未發。
而後裴竹再向白南之與宋天天告了辭,說了句“片刻之後再去叨擾二位”,便當真領着裴瑤走了。
宋天天看着裴竹的背影,還覺得很不真實,“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白南之在她身後悶聲說着,“片刻之後還要叨擾……”
宋天天笑笑,“你對裴公子很不滿?”
這不是廢話嗎?白南之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半晌後問道,“你對他,還挺有好感?”
“好感自然還談不上。”宋天天道,“我就是覺得……他不像是很壞啊?”
什麽是無知少女?這就是無知少女!
白南之看着她,神色雖然依舊是很淡定,但已經默默磨牙磨得都出聲了。又是半晌之後,他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何以見得?”
“呃……起碼他對他妹妹還是挺關心的嘛!裴小姐剛掉進水裏的時候,我看着他臉都白了。”
“而且他還誇得你很開心,是嗎?”
宋天天扭開臉,撓了撓頭。
若是以往,她或許會很高興地問一句“你吃醋啊?”,但現在她只是沉默着。
“他或許是很關心裴小姐,但是那種關心未必像你所想的那樣單純。”白南之搖了搖頭,拉着她走了一段,避開院中丫鬟侍從們的耳目,才再度細細解釋道,“裴竹自然會很關心裴瑤的性命,也很關心裴瑤對他的好感,但是其他的……他們之間的關系,沒那麽簡單。”
宋天天聽到此,反問一句,“會不會是你對他偏見太大?”
“你……”白南之險些将牙根都咬斷了。
“你又不肯告訴我他到底是誰,我可不就只能這麽想了呗。”
“……”
“不過你放心,我知道要小心的。”宋天天笑道,“我也不是能那麽容易就讓人有機可趁的人。”
白南之沉默半晌,看了看天,嘆着氣道,“是嗎?”
她這個保證,可一點都沒法令人安心。
宋天天蹦跶回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出了兩人的包裹,從包裹裏找出一張紙來,展開,一抖,“看,果然是……”
她将手指在紙張的右上角,瞅着那兒的一個圖形喊了半句話,卻又将剩下的半句話吞了回去。她突然想到了些事情。
“果然是什麽?”白南之随着她進房。
宋天天收回了紙張,搖了搖頭。
“搖什麽頭?就你那眼神,你都看見了的東西,還瞞得住我?”白南之關上門,轉身靠在牆邊。
宋天天低聲道,“也未必是……”
“不,就是那個。”白南之道,“我認識。”
天塔上的三個凹痕,那形狀剛好對應三個宗吾國皇室自古就擁有的東西。
但是那三樣東西的存在并沒有被流傳甚至記載,僅僅是作為皇室的私有物,世間知之者甚少。
通體如白玉,細看卻與玉不同,那材質就像是被直接從天塔上所鑿下來的,故稱“天玉”。天玉和天塔應該有着千絲萬縷聯系,卻沒有一個人曾從天塔上找出過天玉的痕跡,除了宋天天。
原本屬于宗吾國皇室的東西,千百年流傳下來,現在也已經都各有所屬。
“其實你也應該認識。”白南之嘆了口氣:她身為宗吾國的女皇,第一次看到天玉,卻是在鄰國的皇女身上,真夠諷刺。
宋天天默默将那張紙折好收回。
她應該高興的,但是她偏偏曾經答應過“如果如果路上發現了什麽線索,可一定要回去”。
“終于找到了啊!”宋天天又有意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樣,笑着說道,“想不到就在那個裴瑤身上,我們一定要想個辦法弄到手裏才行。”
白南之嘆了口氣,“你可別忘了……”
“就多待幾天嘛!”宋天天大聲叫着打斷了他的話,“幾天就好,如果錯了個這次,下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有機會。”她嘟着嘴巴,眨巴着眼睛,拉着白南之的胳膊搖晃,“我保證,真的只會多待幾天。就讓我再多在這兒待待吧,幾天怕什麽?”
白南之被搖得頭暈,頗為無奈地揉了揉頭,“最多再三天。”
宋天天松開他的胳膊,嘿嘿一笑,“遵命!”
三天的時間,應該夠了。
在走廊另一端的廂房內,裴瑤已經換好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正邊打着哆嗦邊捧着一碗姜湯喝着。
裴竹斜倚于桌邊坐着,手肘擱在桌面上撐着腦袋,含笑看着裴瑤腰上,“你母妃過世前,将這塊玉佩交給你時,真的沒有交代些什麽特別的?”
裴瑤含了口姜湯,吞下腹中後道,“她只說要我好好保管。”
裴竹眯起眼,心道裴瑤不會騙他。如此來說,這丫頭确實是不知道什麽。
但是剛才白南之與宋天天的視線清清楚楚,明顯至極,再聯想他們曾經在客棧說過的話……裴竹微笑着低聲念道,“事情好像頗為有趣。”
裴瑤聞聲,擡頭看了他半晌。
最終,她還是問道,“哥……你覺得那個女人……你該不會真的對她有意吧?”
“那個女人嘛……”裴竹勾着嘴角,老實答道,“作為一個對手而言,實在太糙了點。”
說罷,他在內心補道:作為一個女人而言,還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