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警

新年改版後的晚報副刊一經推出,好評如潮,尤其是柳陶然負責的專欄,雖然不是什麽冷案懸案,但是姜禹提供的素材讓她發揮的很好。

汪主任把她叫到辦公室大大表揚了一番,讓她再接再厲。

要是以往,她早就歡天喜地的買下午茶回來犒賞自個兒了,可今天她卻有些恹恹的,坐回位子上就開始出神。

金玲探頭過來伏在她肩上,“這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老汪跟你說什麽了,他不是應該表揚你的麽?你那專欄反響多好啊,寫的棒,欄目名字也取的好——警言警禹,啧啧~是你那位姜禹姜警官吧?陶子你可真行,不聲不響的,愛情事業雙豐收啊!”

她說了這麽多,陶然仿佛根本就沒聽進去,隔了好半晌才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金玲,你說要是不小心做錯了事,該怎麽補救啊?”

“那要看你做錯了什麽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啊!不過不是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麽?”金玲不解,難道她工作上出了岔子,領導剛剛叫她進去不是表揚而是批評?

陶然低頭看着手中握着的筆,有些難過,“就是……我不小心把人家的東西給弄丢了,是很珍貴的東西,不能再生也買不到的。”

金玲松了口氣,“嗐,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只要不是工作上的纰漏就好辦。什麽東西都有個價,無價的往往是因為有特殊意義。你既然弄丢了,就好好給人家賠個不是,态度要誠懇;如果可能的話,找個近似的東西還給他,把遺憾縮減到最小程度呗!你要真是無心的,我相信對方會原諒的。關鍵是态度啊,态度決定一切!”

是無心的嗎?

陶然仔細回憶,當初跟着帶教的老師趕現場、搶新聞,憑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勁,也有小女孩的虛榮和驕傲,希望得到全世界的認可。

掃黑的專案是個契機,做的好,小小螺絲釘也可以大放異彩。

那鏡頭的确是她去趕報道的時候拍下的,後來才知道那個穿淺色襯衫束長馬尾的女孩是關鍵證人,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是絕對不應該曝光報道的。

她從檢察官那裏核實了情形之後,跟帶教的老師提過要删減這個片段,因為後期的剪輯都是由電視臺老師自己做的,不經她的手。

可她沒想到電視臺為了博眼球做獨家,不僅沒有剪掉那個鏡頭,反而打着擦邊球暗示蘇苡就是關鍵證人,把普通女孩塑造成大義凜然的高大形象。

大概他們是覺得案子已經理清了脈絡進入審理的最後階段了,段氏再嚣張也掀不起什麽驚濤駭浪來。

隔行如隔山,案件內部的錯綜複雜只有警方和檢方清楚,甚至連他們都小瞧了段家的狠辣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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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蘇苡出事失蹤,陶然都吓傻了,綁票撕票之類的字眼不是只有在電視電影裏才有的嗎?怎麽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她意識到電視臺的報道出了問題,想去找帶教的老師和領導理論,可責任人已經引咎辭職了,內部也下了死命令不許再提,就把這件事給壓了下去。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卯足了勁去做采訪報道,為的是看正義得到伸張,而不是汲汲營營之後傷害無辜的人和無辜的家庭。

人性自有冷漠自私的一面,她從小就有體會,可是直到大學臨近畢業的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那種失望的情緒。

她有機會留在電視臺工作的,可最後還是選擇離開。她以為換個環境就會忘了這件事,可事實證明,世上最難的事就是遺忘。

所以他才會在姜禹一講到女友失蹤的剎那就聯想到當初自己犯下的錯,而那麽巧,他失蹤的女友真的就是蘇苡。

她是無心的,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難怪姜禹那麽反感媒體記者了,陶然苦澀的笑,兩人初見時她心中産生的疑問如今已經找到了答案。

她能補償給姜禹什麽呢?還給他一份感情、一個愛人嗎?

她可以像蘇苡那樣愛慕他照顧他嗎?要有多近似,才能讓他認可?他連蘇苡的孿生姐姐都不願意接受,又願意接受她所給予的一切嗎?

陶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卻阻止不了這樣的念頭無限制地膨脹。

她想打電話給姜禹,電話裏聊聊也好,約出來見個面也好,可每次拿起電話撥號,她都沒法按下那個呼叫鍵。

他要是知道她就是害蘇苡失蹤的罪魁禍首,再也不會理她了吧?

不要說合作專欄,大概她想見他一面都不可能了。

他們才認識多久?她竟然已經不願接受完全失去他的可能性。這就是動心的感覺嗎?

她又往派出所跑,大夥兒現在看到她已經很自然地把她當作自己人了。

“嫂子,又來找姜隊啊?”雖然姜禹下了命令不準這麽喊柳陶然,可同事們只當他是害羞而已,私下仍舊叫的歡。

柳陶然有點不好意思,“嗯,那個……他在嗎?”

“在辦公室呢,你進去吧!對了,我們看到晚報副刊你寫的文章了,文筆好,寫的又生動,真不錯!”

“都是姜隊的功勞。”

“你太謙虛了。”

其實陶然不是謙虛,發自內心來說,沒有姜禹的協助,她自認專欄不可能這樣一鳴驚人。

她走到他辦公室門口,踟蹰着見了他該說點什麽。

燕華秋剛好出來,見了她問道:“陶子,你來找姜隊?”

“嗯。”

小燕壓低了聲音,“他好像生病了,今天還輪到他值班,讓他休假又不肯,要不你勸勸他吧!”

他生病了嗎?陶然還真沒想過他也會生病,看起來強健冷靜的一個人,原來也是血肉之軀。

姜禹看到柳陶然,皺了皺眉,“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病了?”

他有點詫異,“可能着了涼,有點不舒服,不是什麽大事。你怎麽知道的?”

他早晨上班才覺得身體不太對勁,她居然這麽快就聽說了。

“噢,沒有啦!”她有點別扭,“我是想來請你吃飯,在門口聽小燕說的。謝謝你肯幫我做專欄,反響很好的,我們領導很高興。”

“不用了,本來就是本職工作的一部分,不用特地來謝我。”他整理好桌上的東西,看起來是要出去的樣子,“我也正好要找你,回頭再找你。”

“啊,什麽事啊?你現在要去哪裏?病了還值班真的不要緊嗎?休半天假吧!”陶然見他臉色不太好,有些病态的憔悴和酡紅,眼睛裏也布滿血絲。

“不用,我沒事。”他低頭咳嗽兩聲,“你要沒特別的事就先回去,我現在有案子要出警。”

陶然靈機一動,“出警啊,正好正好,帶上我吧!我很久沒去過案件現場了。”

姜禹的眼神少了些平日的銳利,“我說過……”

“你說過跟專欄以及新聞無關的事不要來煩你嘛,我記在心上的。可跟你出警也是為我的工作服務啊!不是什麽機密行動對不對,那我就可以跟啊!”

姜禹值班的搭檔見狀笑道,“姜隊,你就讓柳記者一塊兒去吧,跟所長那兒報備一聲就行。”

領導都挺待見這位柳記者的,文章寫得漂亮,警隊的正面形象塑造的太好了,而且又是未來警嫂,絕對自己人。

姜禹有些疲憊,“随你吧,別給我們添麻煩就是了。“

陶然俏皮地立正敬了個禮,“是,姜隊!“

能跟随出警的機會難得,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在發燒,病情來勢洶洶的,卻不予重視,陶然擔心他的安全,想跟在他身邊多個照應。

他們來到附近一個小區,報警的是在臨街商鋪做生意的夫婦倆,指着門口的下水管口對姜禹他們道,“這裏連着樓上的排水管,最近常常看到有奇怪顏色的水流出來。昨天天花板上也開始滲漏,牆壁都弄髒了,味道也很臭!”

姜禹和同事進屋查看,牆壁上留下的水痕顏色,很像鮮血。

“樓上住的什麽人知道嗎?”

夫婦倆搖頭,“好像是租出去了,不大看到房東本人。我們也敲過門想問個究竟,沒人應門,覺得怪瘆的慌的,就沒再去,直接報警了。”

姜禹上了樓,在二樓的大門外就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血腥味,臉色沉了沉,回身對陶然道:“可能比較麻煩,你不要跟進來。”

“來都來了,就讓我進去吧!”陶然沒有姜禹他們這樣的經驗,不尋常的氣味太淡,根本沒感覺到。

姜禹他們敲門,聽得到屋內有動靜,就是無人應門。兩人交換了個眼色,直接破門闖了進去。

滿地狼藉,藏也藏不住,姜禹和同事亮明身份之後,屋內的人一臉驚恐地束手就擒。

廚房和衛生間簡直是小型屠宰場,不應擺上餐桌的動物被這些人剝皮拆骨之後,再通過不法渠道稱斤輪兩的賣掉。

血水內髒到處都是,不忍卒睹,也難怪樓下的住戶都被牽連受到驚吓。

受害者不是人類已經是萬幸,只是房東就倒黴了,弄成這樣不知要費多大力氣才能清理幹淨。

姜禹身體不舒服,平時習以為常的血腥味此時讓他胸口翻湧着不适,正打算轉身往外走,就聽到身後柳陶然的尖叫聲,他眼明手快,才撈住她軟倒下去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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