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仙樓。

天色蒙蒙亮,已經快到卯時了,東方透出些許的亮光,江州城街道上萬籁寂靜,但是此時此刻,醉仙樓卻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般。

衙役手扶腰間的佩刀将醉仙樓團團的圍住,不讓任何一人離開或者是進去。

顧啓躺在兩張桌子拼成的一個長桌上,費力的夠着腦袋看向中間大廳的那群人。

為首的自然是靜姨、陳奇、已經被傳喚回來的挽娉姑娘和琴桐姑娘,後面站的是樓裏的其他姑娘和龜公,如今個個都大氣不敢出,低着頭,實在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魏大人。”靜姨的臉上帶着不悅,“兇手不是已經抓住了麽,為何現在還要将我醉仙樓圍起來?”

“本官向來是一位明事理的人,不會平白無故沒有證據就亂抓人的,抓陳奇只是為了放松兇手的警惕心理罷了。而現在,本官就要從你們之中抓住真正的兇手!”魏知州一臉浩然正氣。

慧啓目瞪口呆,算是見到了臉皮上和顧啓有的一拼的人了。

許亦華清咳一聲,詢問的目光看向顧啓,顧啓道:“你說吧,我看看熱鬧就行。”

“事實上,陳奇确實不是兇手。”許亦華往前邁了幾步,衆人的目光便被他吸引了過去。

顧啓目光一凝,不動聲色的在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将大家的反應全部記在心裏。

“先前被害的人全部都是琴桐的恩客,與琴桐姑娘有過接觸的人。按照接下去的發展,下一個受害者必定是以琴會友時的勝出者,也就是邵公子。前天晚上,魏大人将陳奇抓起來……”

“是為了放松兇手的警惕心。”魏知州補充道。

“……沒錯,為了放松兇手的警惕心,所以将陳奇抓了起來。如果陳奇是兇手,那麽邵公子想必是沒有什麽危險的,但是如果陳奇不是兇手的話,那麽邵公子就會遭到真正兇手的毒手。”

“沒錯,就是這樣。”魏知州點頭。

“……魏大人英明。”許亦華敷衍道,“所以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們便暗中保護着邵公子,同時也等待着真正的兇手落網。”

Advertisement

琴桐忽然皺眉問道:“之前在窗戶下面的人就是你們?”

“正是我與顧啓。”

“那兇手來了嗎?”琴桐忍不住問道。

許亦華點頭:“第一天晚上的時候,兇手并沒有來,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兇手出現了。”

“你看到兇手的臉了?”靜姨也忍不住問道。

“并沒有。”許亦華搖頭,“兇手當時穿着夜行衣,臉也被黑布蒙住,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并不能知道是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兇手為女性。”

這一下,陳奇的嫌疑就被徹底的排除了,因為在嫌疑人之中,只有他的性別是男性,其他三位都是女性。

“兇手也不是琴桐姑娘。”許亦華道,“我與兇手交手的時候,琴桐姑娘尚在邵公子的屋內。”

在排除了兩人之後,嫌疑人就值剩下兩人了。

靜姨和挽娉。

許亦華的目光在二人的臉上緩緩掃過,一字一頓道:“我與兇手交手的時候,用劍刺傷了兇手的右臂。所以只要兩位讓我們檢查一下臂膀,便知道誰是兇手了。”

此話一出,大家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你說你刺傷了兇手的右臂?”靜姨問道。

“不錯。”

靜姨頓了頓,伸手摸住自己的衣領,看樣子是想當場讓大家驗驗看。

許亦華連忙回避自己的眼光。

靜姨輕笑一聲,收回搭在衣領上的手指,轉而捏住右手衣袖,往上挽起,露出光潔如同玉藕般的手臂,那手臂上面沒有絲毫的劍傷。

而這邊,挽娉也輕輕的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象牙般的胳膊,也是光溜溜的,別說是劍傷,便是連細小的疤痕都看不見。

魏知州的臉一下子黑了。

許亦華也愣住了。

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他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将兇手的手臂刺傷了,為什麽嫌疑人的身上卻沒有出現劍傷?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不是右臂,而是在左臂麽?

“我要看一下你們的左臂。”許亦華沉聲道。

靜姨和挽娉又将左臂的袖子挽了起來,如同右臂一樣,上面光潔白淨,沒有劍傷,也沒有任何傷痕。

“魏大人。”靜姨臉上露出少許不悅的神色,“現在已經檢查過我們的手臂了,并沒有劍傷,那麽我們還有嫌疑嗎?”

魏知州沉着臉沒有說話。

許亦華回頭道:“魏大人,這不可能,我明明将兇手的手臂刺傷了!”

“夠了!”魏知州非常不悅,看也不看許亦華一眼,“從現在開始,這個案子你不用插手了,本官才是這江州的知州!”

“可是……”

“許亦華。”顧啓啞着嗓子叫了一聲。

許亦華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二人,轉身回到了顧啓的身邊。

他試圖向顧啓說明:“當時你也在現場,你也很清楚我明明将兇手刺傷了。”

顧啓看着他問道:“你是不是很想破這樁案子?”

許亦華咬唇道:“我們查了這麽久,也為這個案子廢了很大的心思,我不甘心兇手在我們面前溜走。”

“好。”顧啓笑道,“我懷中有塊令牌,你拿出來,魏知州就會聽你的話了。”

許亦華眉頭微皺,伸手朝顧啓的懷裏摸了過去。

“不要亂摸。”

“……我沒有亂摸。”許亦華頓了頓,将手中摸到的令牌拿了出來,目光也掃了過去“是這……”

話未說完,只堵在口中出不來了。

“就是這個。”顧啓語氣淡然,“你拿去用吧。”

許亦華愣在那裏沒有動,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令牌。

“你若再不用,魏知州就要帶着陳奇走了,到時候兇手一定也會逃跑的。”顧啓提醒。

許亦華咬牙道:“這令牌……”

“不是我偷來搶來,也不是我厚着臉皮騙過來的。”顧啓笑道,“來路正當,你放心用吧。”

看着顧啓蒼白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許亦華一瞬間有些茫然,他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的看清過過這個男人。他的過去,他的故事,他的來歷,他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迷一樣。

盡管如此,卻讓人格外的放心。

“好。”許亦華咬牙,将令牌緊緊的握在手中,大步走到衆人面前。

“魏大人。”

魏知州冷臉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許亦華将手中的令牌舉起,看着魏知州道:“魏大人可認識這塊令牌?”

魏知州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這一眼便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那塊令牌正面刻着兩個大字,正是免死二字。

“免死金牌?”魏知州的聲音顫抖了。

“不錯。”許亦華手舉金牌,“這正是皇上欽賜的免死金牌,見此金牌如見皇上,魏知州,你為何還不跪下?”

“噗通”一聲,魏知州慌忙跪下,随着他的跪下,其他人也全部伏下身子,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在這一刻,慧啓覺得站在衆人中間的許亦華渾身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勢,就好像是……好像是……好像是什麽霸王之氣一般,閃爍着讓人不敢視之。

後來慧啓才知道,這點氣勢算不上什麽,只是他借來的罷了,而更讓人不敢視之的霸王之氣卻另有其人。

“現在,我要求魏大人你手下的人不能離開醉仙樓,必須要将醉仙樓的人全部看守住,在我找出真正的兇手之前,誰都不準離開。”

顧啓躺在桌子上面,看着頭頂的蓬壁,有些龇牙咧嘴。

他的背還在隐隐作痛,之前摔的那一下似乎是把他的腰摔折了一樣,他現在動都不能動,一動渾身都要斷了,看來自己的身體還真是不如從前了。從前自己會武功的時候,受的傷比現在還重也不覺得什麽,反倒現在沒了武功,受點小傷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腦海中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聽到挽娉忽然開口道:“許公子,你便是将我們全部攔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我們手臂上并沒有劍傷,難道你讓我們變出一個真兇不成?”

“我會找出來的。”許亦華道,“難道你們不怕真兇會對你們下手?”

靜姨又笑道:“你也說了,那兇手找的是琴桐的恩客,我們不過青樓裏的妓女罷了,害怕作甚。”

慧啓扒在顧啓旁邊,歪着頭去看許亦華:“許大爺真是操心。”

顧啓忍不住笑了一聲,低聲對慧啓說了幾句,然後道:“你去試試。”

“我這就去。”慧啓嘿嘿一聲,臉上露出一個壞笑。

找準了方向,慧啓故意在走到靜姨和挽娉面前的時候假裝腳下不穩,身子一歪,重重的跌倒在兩人的身上。

“哎——呀——”

慧啓發出一聲假到不行的痛呼,三人跌坐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的。”慧啓連忙道歉,只是一雙手卻不老實的在靜姨個挽娉的身上按來按去,重點便是二人的手臂。

“嘶……”

一聲壓抑的吸氣聲響起,像是在強行忍着痛苦一般。

許亦華目光一凝,“铮”的一聲,長劍出鞘,已經穩穩的架在那人的脖側。

“兇手就是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