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許亦華被人擡了上來。

跟早晨的顧啓一樣,是放在擔架裏面,被兩個大漢擡進房間裏面的。

慧啓笑的前俯後仰,一身缁衣差點被自己撓破。

“笑完了你就該思考一件事情了。”顧啓面帶微笑。

“什麽事情?”慧啓停止了笑容。

“好好伺候你兩位大爺。”

慧啓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确實,這兩個人都是傷患,許亦華他會武功還好,尤其是對方還是習慣自己動手的人,應該很好伺候。但是這位……

慧啓的眼神轉向顧啓。

看起來倒是一副幹過粗活的樣子,實際上卻是躺在床上,十指不沾陽春水,只等着慧啓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伺候着他,她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未來的生活是一片黑暗了。

板着指頭算算,許亦華的傷勢應該會好的很快,可是顧啓的傷勢,傷筋動骨的難道不要一百天嗎?

天吶,難道自己這一百天裏都要被對方奴役麽。

慧啓連忙對顧啓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試圖讓對方放自己一次,許亦華那麽有錢,找幾個婆子伺候的不必自己更加的專業麽?

顧啓裂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要麽你留下,要麽婆子留下。”

慧啓連忙用袖子裝模作樣的擦着桌子,一臉狗腿樣:“我什麽都能幹的,顧大爺,許大爺,晚上暖被窩的事還交給我了。”

不知道許亦華是不是被摔懵了,回到房間後一直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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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對方的臉色,顧啓表示自己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幻滅的感覺太慘烈。

要不要安慰安慰對方?

還是讓他自己想清楚?

唉,被人迷戀真是一件苦惱的事情,顧啓默默的想着。

許亦華一直在恍恍惚惚中,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滿腦子都是這是我一直仰慕的對象?這是我一直想要為其洗刷冤屈的水憂風?這就是我常常挂在嘴邊,別人損一句我都要打爆別人頭來進行維護的對象?

我的天……

許亦華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

他直愣愣的看着屋頂,覺得那上面什麽時候被自己看出了一個洞,可能自己什麽時候就不需要冷靜了。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他覺得對方不像水憂風,這麽久來自己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麽一點的猜測,現在只不過是将自己的猜測變成現實罷了。

最大的原因是……

他居然在水憂風的面前班門弄斧?

他居然在水憂風的面前說對方很有前途?

他居然堂而皇之的讓水憂風跟自己一起去查水憂風之前沒有能力查的案子?

這才是他需要冷靜冷靜的原因。

“真可憐。”顧啓小聲感嘆。

看許亦華那茫然四顧恨不得撞牆而死的表情,顧啓對他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丫鬟命的慧啓認命的給顧啓大爺剝着橘子,然後仔細的剔除上面的橘絡,再一塊一塊的喂進他的嘴裏:“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顧啓用眼神表達了搖頭的意思:“不能。”

慧啓呵呵笑着,将手裏剝好的橘子全部塞進了顧啓的嘴裏,笑的天真無邪:“現在堵住了嗎?”

顧啓連忙用眼神表達自己點頭的意思。

“不過确實很可憐。”慧啓很是同情。

顧啓噗噗吐出嘴裏的橘子,小聲問道:“你覺得他為什麽想不開跳樓?”

“他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嗎?”慧啓反問。

“他不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跳樓了嗎?”

“他是太激動導致腳下不穩才摔下去的!”

“他明明是接受不了現實,所以選擇輕生。”

兩個人争不出個高下,又不敢去打擾許亦華,畢竟三人中就他的武力值最高,其他兩個人都是弱到不行的弱雞,對方就算是躺在床上,只要伸出一只手掌就能讓他們兩個人吃不了兜着走。

過了一會。

“許大爺不說話,我老是跟你說話沒意思。”

“什麽叫跟我說話沒意思?”

“沒意思就沒意思,跟你說話還不如我去嗑瓜子。”

顧啓陰測測的笑着:“既然你這麽閑,那就替我剝一碗瓜子仁吧。”

“憑啥?”慧啓不服,伸出自己一根小手指在顧啓腰上戳了戳,“我現在一根手指就能解決你。”

“哦?”顧啓皮笑肉不笑,“我有兩張五千兩的銀票。”

“顧大爺~人家馬上幫你剝瓜子,你等着人家哦~”

許亦華到底是學武的,雖然之前從樓上摔下去的那一下實在是措手不及,但是經過兩三天的修身養性之後,他又能夠正常的活動了,只要暫時動作不過大就沒有什麽影響。

而顧啓還哼哼唧唧的趴在床上,任由郎中将黑乎乎的膏藥貼在他的背上。

“郎中,他的傷勢如何了?”許亦華問道。

“用了我的藥,保管公子五天後就能下床活動,半個月後就生龍活虎,下海捉龍都不在話下!”

顧啓好笑的問道:“你不是不理我麽?”

許亦華:……

臉紅走開。

顧啓:……

慧啓流着淚幫顧大爺剝瓜子。

尋常郎中的膏藥許亦華自然是看不上的,他找了人将顧啓擡到一處清靜的院子中,準備親自替對方醫治。

這院子許亦華租來的,只住上幾天,等到顧啓的傷勢差不多了,兩人便能離開此地了,也就不再需要這個院落。

進了房,顧啓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慧啓一旁任勞任怨的補着衣服,一手捏着繡花針,坐在窗戶下面認認真真的縫着袖子斷了線的地方。

許亦華見了覺得稀奇,他還真未想到慧啓還會補衣裳,他只曉得對方是一個小尼姑,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溜須拍馬,樣樣精通。他也從來沒有真的把對方當成女孩子去看待,他總覺得對方可能是男扮女裝,雖然事實證明顧啓确實是女生,這有顧啓親手證明過了。

所以現在他才會覺得對方會縫補衣裳格外的稀奇,等到他好奇的湊過去看的時候,才發現慧啓認認真真的将顧啓的袖子縫到了一起,面帶微笑,嘴裏還念念有詞:“讓你天天叫老子幹活,我讓你沒衣服穿!我縫!”

……

罷了,還是準備一下等會的施針和藥浴吧。

請來的婆子已經将藥浴準備好,許亦華掏出腰間的針包,在顧啓面前擺好。

顧啓本來還想逗趣對方幾句的笑臉頓時僵住了。

第一次許亦華掏出腰間包裹的時候,展出一排寒光閃閃薄如蟬翼的小刀,然後在談笑風生中将葉孤松開膛破肚,害得他吃飯的時候看見動物的心肺總是忍不住想吐。

第二次許亦華掏出腰間包裹的時候,拿出一排銀光閃閃細如牛毛的銀針,然後将銀針在他的臉上紮了一個晚上,害得他洗完臉覺得晃晃頭,臉上還能甩出半盆水來。

第三次許亦華掏出腰間的包裹,顧啓覺得下一息就會發生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了。

“做什麽?”顧啓臉都青了。

“針灸。”許亦華面無表情。

“我選擇拒絕。”

“呵呵。”許亦華冷笑一聲。

顧啓默默抓撓着床板,之前的許亦華明明呆呆傻傻的,悶不做聲,現在這個看着他發出嘲諷笑聲的人是誰!!!絕對不是許亦華!!!

許亦華見顧啓半晌沒有動靜,這才添了一句:“針灸完之後,泡一下藥浴,沒有後遺症,也好的很快。”

“真的?”

“真的。”

“你不騙我?”

“不騙你。”

“我不相信。”

許亦華按了按額頭微微跳起的青筋,咬牙切齒:“信不信我用強的。”

顧啓只好同意了:“那好吧。”

許亦華點頭,目光端詳着針灸包,抽出一支細長的銀針來:“衣服脫了。”

顧啓眨眨眼睛:“我摔了腰,動不了。”

他确實動不了,舉舉胳膊動動腿的能幹啥,不能彎腰根本沒法穿衣服,平時都是慧啓幫忙的,每次換完衣服後者都偷偷嘀咕要長針眼。

雖說今年沒了武功,但是他之前也是經常習武的人,身材也算是能入眼吧,多少小姑娘當年都沒有機會欣賞,便宜慧啓了,結果還說自己會長針眼。

怎麽不長滿?

許亦華看了一眼還在瘋狂縫着袖子的慧啓,再看一看直挺挺躺在床上的顧啓,還是認命的準備服侍大老爺脫衣服。

顧啓的外衣在慧啓那兒,身上只穿了一件裏衣,而且對襟沒有認真的系上,松松垮垮的,許亦華很輕易的就将他的裏衣脫了下來。

頓了一會兒,顧啓不見對方有任何動作,不由得催促道:“你快些啊,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你別這樣折磨人行不,我快被吓死了。”

都說死不可怕,但是在等死的過程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因為每一息都覺得下一息刀會落下來。

許亦華默默的又将裏衣穿到顧啓的身上,通紅了一張臉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稍等一下,我臨時有些事情。”

顧啓茫然點頭。

很快,許亦華再次走進來,臉色已經恢複正常,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直接坐到床邊的圓凳上,悶不做聲,伸手去扯顧啓的衣裳。

小心翼翼的将對方翻了一個身,讓他在床上趴好,許亦華将手中的裏衣扔到一邊,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在顧啓的背上按壓着,找找穴位。

手指按在背上的感覺挺舒服的,顧啓閉着眼睛趴好,想象着那根銀針什麽時候紮下來。

忽然耳畔聽見慧啓脆生生的聲音:“許大爺,你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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