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凱文先生,後天城裏将要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您要去看看嗎?”這天凱文剛剛從藏書室回來就被歐格登叫住。

“祭祀?”凱文不太明白地看向保持着一貫笑容的歐格登。

“是的,我們這裏每年春天都要舉行一次祭祀,祈禱天神保佑讓他的子民們在新的一年能夠風調雨順事事如意,主人最近也是在為這件事情忙個不停呢。祭祀活動很盛大,您要去看看嗎?”

“不,不了,我不太……”凱文想了一會兒,剛開口準備拒絕,歐格登又接着說道,“那一天露丹城的居民們都會放下手頭的工作去參加祭祀,祭祀完畢後就是慶祝活動了,非常熱鬧,那天藏書室也不會開門,您與其獨自待在屋子裏不如去看看呢,一年一次很難得啊,要不等到那天我來找您吧,咱們一起去參加祭祀活動。”

平時一貫說話慢條斯理的歐格登這個時候好似打機關槍一樣噼裏啪啦全部說完,也沒等凱文點頭或搖頭就定下了凱文後天的行程,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凱文都沒來得及拉住他。

看着像一陣旋風般來了又去的歐格登,凱文嘆了一口氣,“怎麽這麽匆忙啊……”獨自站了一會兒後凱文也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絲毫沒有發現在轉角處那個與平時性格迥異的歐格登正和一貫面癱的侍衛隊長克雷爾站在暗處看着凱文。

“你說,凱文先生會去參加祭祀嗎?”看着凱文慢慢離開的背影,克雷爾聲音毫無起伏地問道。

“或許吧,凱文先生一向很好說話的,”說着歐格登的表情很是不滿,“我從來沒有勉強別人去做過什麽事情,如今卻要因為主人這樣做,這真是太不紳士了!”

“主人的命令就必須執行,歐格登。”克雷爾的聲音依舊是一絲感情都沒有。

“我當然知道這是主人的命令,”見凱文已經回到房間,歐格登就不再壓抑着自己的聲音,轉過身沒好氣地望着克雷爾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是主人的命令,我才不會去做這種一點都不紳士的行為!”說完白了一眼克雷爾後便離開了。

克雷爾對于歐格登的不滿發洩一絲表情波動都沒有,再次看了一眼凱文房間的方向後也離開了。

而回到房間的凱文将從藏書室帶回來的書籍放在書桌上,并順勢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麽就兀自發起呆來。

老實說,如果當初歐格登問凱文意見的話,凱文一定不會去參加祭祀的,他寧願去藏書室消磨一天也不願意置身于那個熱鬧的氛圍中,不是因為怕吵,只是因為在那天,亞瑟肯定是萬衆矚目的焦點,凱文現在,有點不太想見他。

那天踏青回來後兩人草草結束談話互相告別後回到各自的房間,第二天,雙方就陷入了一種比較奇怪的氛圍中,彼此不說話,偶爾迎面碰上也只是那樣客套地打幾句招呼然後就各走各路。更多的時候,凱文不像以前那樣能夠經常在這個偌大豪華的莊園中看到亞瑟的身影,好像是為了特意避開他一般。

情況變成這樣,凱文不是沒有想過,想來想去也只能将原因歸結到那個在森林中不歡而散的談話,雙方都有彼此的理由,而自己在聽到那些解釋後的反應或許讓亞瑟覺得不愉快了。凱文不止一次的想,或許,現在在亞瑟眼中,自己就是一個知恩不圖報不知好歹的人。也不止一次地凱文想要打破這尴尬的氣氛對亞瑟解釋些什麽,但是對上他那雙此刻沒有什麽感情的藍灰色雙眼,凱文就覺得那些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于是一天拖一天,一直到了現在。

想着想着,凱文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中也有了些打算,下定決心後才起身去餐廳用餐。

一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睡一覺再在藏書室忙碌一天,然後再次一夜無夢,天明之後就是露丹城盛大的祭祀活動。

凱文早早地被歐格登叫起來,并且在侍從們的幫助下換上了已經準備好的新衣。

“歐格登先生,這個……是不是太……”凱文看着自己身上那繡着金銀線點綴着寶石刺得眼睛都發疼的華麗外袍,有些為難地問道。

“因為今天是祭祀啊,所以要穿的隆重一點,”歐格登理所當然地解釋道,“這是為了表示對天神的尊重。”

“哦……”本着尊重其他民族風俗的原則,凱文将想要換一件簡單些的衣服的話吞進了肚子裏,老老實實地張開雙臂讓手腳不停地侍從們裝扮起來。

等到被裝扮的渾身珠光寶氣的凱文覺得連走路都費勁的時候,歐格登這才覺得滿意地拍拍手讓侍從們退下了。

“哇哦,真是,凱文先生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啊!”歐格登對于凱文的打扮滿意極了。

凱文努力地直了直背,表情微妙地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心中還是腹诽不已,就這麽個寶石堆徹法,不‘照人’才怪呢!

所幸被弄成了個寶石展示架的凱文不需要自己走到祭祀的地方去,歐格登一聲令下,幾輛裝飾一新地馬車就将大部隊往目的地拉去。

這個時候總是能體現這個世界的貴族所享有的特權的,比如說即使路上的人流是那樣的擁擠熙攘,但是在那貴族馬車專用的道路上仍是沒有誰敢越雷池一步,比如說大家都在祭祀的廣場上腦袋看腦袋,貴族們卻能不緊不慢地來到為他們專門整理好的風景視野絕佳的場地內等待着城主的到來。

不過這個時候凱文已經無暇去注意這些事情,這件明顯很夠‘分量’的衣服已經牽去了凱文的所有注意力,他再一次地覺得,自己來參加這個祭祀真的不是一個什麽好決定,但是臨時退場已經是不可能,只能不停地祈禱祭祀快快開始快快結束,然後自己好回去換回那正常的裝扮。

在這裏,凱文大概得感謝歐格登,因為他将時間掐的非常準,在他們剛剛到沒有多久,祭祀就準備開始了。

場內嘈雜喧鬧地氣氛因為正主的到來而變得逐漸安靜起來,無數雙眼睛看着同樣也是盛裝打扮的城主帶着他的兒子和他的部屬們一步一步地走向祭祀臺,然後轉身面對大衆,伸出了雙手,頓時場內更是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城主環視了一眼他的臣民,然後開始了他的講話,講着對于天神的虔誠,對于未來的希冀……

這一切,凱文都沒有怎麽注意聽,因為亞瑟跟在城主身後一出現的時候,凱文的視線就不受控制般地将視線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高貴繁複的裝束,挺拔的身姿,銳利深邃的雙眼,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雙唇,找不出任何缺點的五官完美的配合在一起,在加上那頭在陽光下更加耀眼的金發,凱文覺得這個自己已經分外熟悉的身影在這個格外隆重的場合中顯得是那樣的光芒四射吸引人的眼球,甚至于,亞瑟和那個威嚴無比高高在上的城主站在一起都絲毫不減他的光彩。

他真的像是一個睥睨天下的王——凱文看着亞瑟面無表情地站在城主身後望着那些臣民時心中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還未等他再深入地去想,亞瑟就仿佛若有所覺一般稍微側了側頭目光朝凱文所站着的地方看過來,在對上亞瑟眼神的那一剎那,凱文條件反射般地避了過去,心如鼓擂,也就是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凱文忽然明白了什麽,而那個模模糊糊的頓悟讓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紅暈。

祭祀的過程很莊重,連凱文都被身邊人那虔誠的氣氛所感染,與大家一起跪在地上許下了自己美好的願望。

而在隆重的祭祀過後就是熱鬧的慶祝活動了,凱文原本想要和歐格登說自己想提早回去,但是勞倫斯和海勒那邊派人來把歐格登給找了過去,凱文也只能先等一等。

身上繁重的衣物讓凱文沒有心情四下走動,只是挪着步子找了一個稍微人少些的地方等着歐格登的回來。

“您是凱文先生吧?”這邊剛剛坐下的凱文還來不及喘口氣,自己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雙裝飾華麗的金靴,頭頂還響起了問話聲。

凱文帶着疑惑擡起頭看向來人,發現是一個長相俊美的青年,并且凱文可以肯定自己不認識他。

“是的,您是?”出于禮貌,凱文點點頭承認道。

“您好,初次見面,我叫格裏斯,初次見面,很高興。”格裏斯笑笑伸出了一只手對凱文招呼道。

“您好,很高興認識您。”凱文見狀也只得站起身與格裏斯握了握手回應道。

“不介意我坐你身邊吧?”格裏斯與凱文打完招呼之後指了指凱文身邊的空位。

“哦,當然,請坐。”凱文順着格裏斯的動作看了一眼,趕緊點頭示意對方随意。

“謝謝。”格裏斯道了一聲謝後在凱文的身旁坐下,然後再度對凱文笑笑。

凱文也禮貌地對對方笑了笑,然後表情誠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們,以前見過嗎?”

“哦,不,沒有見過。”格裏斯回答的很痛快。

“欸?沒見過,”凱文的眼中再一次充滿了疑惑的神情,“沒有見過您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呢?”

“那當然了,城裏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啊。”格裏斯一副有問必答的樣子。

“啊?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凱文徹底驚訝了。“為什麽啊?”

“因為你是亞瑟帶回來的客人啊,”格裏斯理所當然地答道,“要知道,亞瑟可不常常帶雌性回家呢。”

“是麽……”凱文應了一聲。

“是啊,”格裏斯扭過頭望向祭祀臺臉上帶着笑說道,“其實我早就想來見見您了,但是老是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我想你一個人可能會無聊會覺得沒意思,有朋友的話可能會比較開心,所以上次我也對亞瑟說讓他帶你來和我見見面,但是因為太忙了也沒有成行,不過還好,今天終于見到您了,這可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說着格裏斯笑着扭頭問向凱文,“所以,您在亞瑟家住的還開心嗎?”

“嗯,當然,亞瑟先生很照顧我,”凱文點點頭,禮貌地對格裏斯道了謝,“也謝謝您的關心。”

“沒關系啊,亞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格裏斯表情很是欣慰地點點頭,“如果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而亞瑟又不在的話可以來找我哦。”

“嗯……”凱文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意義不明地嗯了一句。

“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不來找我啊,”格裏斯說着态度極其親熱地撞了撞凱文的肩膀,小聲問道,“亞瑟穿這件衣服特別的好看對吧?我最喜歡他穿這一件了……”說到後來,格裏斯那語氣中的甜蜜是隐藏都隐藏不住了。

“是啊,很好看……”順着格裏斯的目光,凱文再次将眼神投注在亞瑟的身上,依舊是那個氣場強大的他,只是凱文這時覺得鑲嵌在亞瑟衣服上的寶石的光芒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慶祝活動仍在繼續,格裏斯與凱文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被他家中的侍從過來叫走了,而凱文在後來也沒有獨自等待許久歐格登便回來了,凱文順勢借口自己覺得有點疲累而提早回了莊園。

祭祀與慶祝活動都舉行的很成功,露丹城的居民們在度過了歡快熱鬧的一天後又帶着對于美好明天的希望重新回歸了平靜的生活,但是與此相反的是,亞瑟的莊園內,氣氛卻一天比一天更加糟糕了。

凱文自那天重新恢複工作後開始早出晚歸,每天回來後吃完晚飯就回到房間再也不出門,亞瑟倒是忙完祭祀後清閑了下來,但也沒見他覺得有多放松,經常氣壓低的除了粗神經的阿布和面癱型的克雷爾,幾乎沒有別的人敢在他面前晃悠。

這樣的狀況從春天一直持續到夏天,時間的流逝絲毫沒有讓情況好轉,許多人都覺得,今年的莊園的夏天,從心底的比去年‘涼快’很多。

侍從與侍衛們皆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觸了心情不爽的主人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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