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舊友(上)

衛彥和賀阗聯手在轉移宋霖名下遺産的事在圈子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這個圈子本就不大,一丁點消息都會經由一張嘴傳到另一張嘴,然後傳得全人類都知道了。和視頻裏模糊不清的現場不同的是,在幾個跟組演員文字加語音的描述下,衛彥被宋父罵得臉色發白,差點尿了的情景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了很多人的腦海裏。

描述人形容完整個過程後,忍不住啧了下舌:“要不是盛影帝擔心這件事影響到整個劇組的拍攝,大概他也不會出面打斷宋霖爸爸的追問。那個衛彥在組裏的氣焰可不低,可勁地想打壓新人,但是自己沒本事,跟個編劇專業畢業的新人演對手戲,還被狠狠壓制住了。”

這話一說,閑聊的話題又從衛彥轉移到了那個壓制住衛彥演技的新人身上。

“給你們看張照片!啧啧,這人現在還是大三的學生,等我們的電影上映,信不信一堆導演搶着要他當主角!演技真的太棒了!顏值也高!不比宋霖年輕的時候差!”

打完這些字,描述人直接從手機裏翻出一張偷拍的照片發了出去。

看着微信群裏瞬間刷屏的“啊啊啊啊啊”,她笑得舉着手機仰起頭。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人,看到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她猛地收住笑,卻抓着手機蹲下劇烈咳嗽。

手機被人拿走,她一邊咳嗽一邊站起來解釋:“不是……盛哥,我就是拍了張穿自己衣服的……不是戲服……”

發在微信群裏的的确不是什麽戲裝照。照片裏的黑發青年穿着最稀疏平常的運動衫,腳下蹬着一雙運動鞋,脖子上還挂着毛巾,看起來是剛剛運動結束,正仰頭在喝水。

“手機像素不錯。”從旁邊湊過來一顆腦袋,笑呵呵地誇獎了一句。盛伯雍關掉手機,遞還給手機主人:“這個可以發,戲服的話在導演同意之前自己收着,別傳。”

他說完話,還沒等人答應一聲,一句轉身往別處走。那發微信的女孩趕緊低頭,手機啪啪啪地打出一行字:“我剛才發照片被盛伯雍看到了!差點以為他會叫我删照片!”

“這幾天圈子裏最熱鬧的事情是賀阗轉移宋霖遺産的事,你情緒不太對,該不會是被這件事給影響到了吧?”

葛晖走在盛伯雍的身邊,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擔心道。

他話音剛落,盛伯雍突然停下腳步,眼神變得複雜而深沉。那裏頭的東西一時間湧現了太多,多到葛晖的頭皮一下子發麻起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對他……可是盛大爺,我麻煩你明白一件事,人已經死了。古人說得好,人死不能複生,你就是去他墳頭哭上三天三夜,人也不可能活過來……”

葛晖無奈地擺手。他手下的藝人并不少,最大的就是盛伯雍。但是和其他公司分配的藝人不同,這家夥的身份特殊--

盛伯雍高中畢業離經叛道,明明考上了國內一流院校,偏偏不讀,跑去當兵,氣得爸媽差點把家裏一排的獎杯都砸了,還好學校給他開了個後門,保留學籍。好不容易負傷退伍,結果又沒去讀大學,一個人跑到他家門口堵,張口就是希望他能帶着進圈子拍戲。

好在這家夥底子好,加上遺傳的天賦,第一部片子就一炮走紅,之後沒兩年功夫,拿下了第一個影帝獎杯。就在宋霖出事前一天,這家夥還從宋霖面前摘走了又一個影帝桂冠。然而到了第二天,他陪着盛伯雍裝扮成粉絲的樣子,參加宋霖的粉絲見面會,親眼目睹了一個大活人突遭事故的全過程。

如果說他在這件事之前,只當盛伯雍是把宋霖當做自己的前輩、目标,那事情發生之後,目睹了盛伯雍全部瘋狂舉止的葛晖,滿腦只有兩個字--“卧槽”。

還是大寫的。

“其實,我有一種感覺,我覺得,他還活着。”

盛伯雍的聲音低沉,一陣北風吹過來,葛晖抱着胳膊炸了:“大白天說什麽鬼故事!我覺得你有必要跟沈同學好好聊聊了,我看他之前在劇組的時候,你的情緒看起來還挺好的,正好我聽洪導在說有幾個鏡頭還要他回來重拍。”沒注意到盛伯雍突然轉過來看自己,葛晖哈了口氣,繼續道,“聽說衛彥也要回來。估計到時候那些追着新聞跑的記者也要跟過來,有的熱鬧了。”

闫家的房子在燕城最好的別墅區裏,但是論現在的房價來說,卻是闫老先生住的老四合院更貴。

那是闫家祖上傳下來的,早幾百年據說還是皇親國戚住過的房子。到了闫老先生這一輩,原本打算給獨子的,但兒子名下的房産太多,東一處西一處,還養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男人,闫老先生一氣之下,就在遺囑上寫好給別人。只可惜,受益人年紀輕輕卻沒了。闫老先生自從出院以後,每每想到這事,就會坐在院子裏長籲短嘆。

闫寧伸手推開四合院的大門,給闫老先生請的保姆正站在院子邊上,看見他進門,還來不及收起臉上輕蔑的表情。

闫寧也沒在意,繼續往前走,院子當中跪着的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當即撲了上來,抓着他的褲腿就哭:“阿寧!阿寧!你快跟伯父說……”

“房子是我轉到他名下的。”闫寧看着坐在藤椅上,手裏拄着拐杖,氣得臉色發青的父親,“而且也沒什麽,宋霖本來就是打算出意外的話,把房子給賀阗的,我給了賀阗一筆錢,就當是買的。”

“你個臭小子!”闫老先生氣得揮動拐杖,“他當初是怎麽對你,你這幾年又是怎麽對他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麽!房子車子就算了,那些錢……那些錢你居然也敢動!”

他是沒答應這倆孩子在一起,在他的眼裏兩個男人始終不是那麽一回事,闫寧也不可能跟個男人過一輩子。都說自己的兒子,當爸媽的最清楚,闫老先生就是太清楚兒子的本性了,才從來沒把他身邊的那些男男女女放在眼裏。

唯獨一個宋霖。

他是真的喜歡這孩子,要不然也不會在遺囑上把自己住的這套房子寫給宋霖。

只可惜……

“當初叫你們分手,你不肯,卻一方面拉着他,一方面又瞞着他帶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現在人死了,你轉頭把人的房子、車子、財産全都轉移了,你的心裏到底是把宋霖那孩子當做了什麽?”

闫寧沒有說話,仍有衛彥緊緊扒着自己的褲腿,一臉無所謂的看着因為氣憤臉色看起來反而紅潤一些的闫老先生。

“你最近捧的那個mb,還有這個,怎麽看都在模仿宋霖。阿寧,你心裏頭有沒有那小子?”闫老先生咳嗽兩聲,“算了算了,你也說不出什麽一二三四來。讓這人從小宋的房子裏搬出去,還有那些錢,都拿出來還……”

“我是為了宋霖好。他媽去世的早,他爸又是個不管事的賭鬼,那些錢留着與其給他爸拿走,還不如讓我用來做別的事。”闫寧慢條斯理地伸手,身後的助理趕緊送上一盒煙,他敲了敲煙盒,取出一根煙點起,“現在他爸不知道從誰那裏知道了消息,正回國鬧,把賀阗告了,吵着嚷着要拿到兒子的財産。”他頓了頓,擡起頭,看了闫老先生一眼,然後語出驚人,“那個人我暫時還查不到是誰,不過會這麽做,應該是很了解宋霖的人。我突然想認識認識。”

闫寧又低頭,看着仰着頭滿臉驚惶的衛彥,忽然施.虐心起,讓他捧起手,還沒抽幾口的煙戳在他的手心裏,狠狠碾了幾下。

“你要是想繼續住他的那套別墅,”闫寧俯下身子,捏住衛彥的下巴,冷冷道,“就聽話一點,別給我惹那麽多的麻煩。”

衛彥打了一個哆嗦,喏喏地應了聲“好”,不敢再說別的。

一輛雷克薩斯開進酒店,天色剛剛暗下,加上又是瓢潑大雨,劇組提早收工,正在酒店這邊陸陸續續下車回房間休息。看到突然開過來的雷克薩斯,工作人員們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結果車窗放下,從駕駛座的位置上探出一顆腦袋,咧着嘴笑:“哥哥們,我回來了!”

《天工》有鏡頭需要幾位殺青演員回來補拍的事,只有劇組內部才知道,看到探出腦袋的陳大少,門口正下車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往副駕駛座看了一眼。

副駕駛座邊上的車門打開,青年穿着羽絨服從裏頭下來。正好下車的化妝師姑娘們用“即便羽絨服臃腫如此依然顏值爆表”的眼神,傾慕地看着他。

陳大少去停車,沈鶴站在酒店門口等着,順便和圍上來的工作人員們聊幾句前段時間的校園生活。

“怎麽穿成這樣子了?”談靜從車上下來,看到沈鶴站在門口,幾步上前,圍着他轉了一圈,忍不住捶了捶他的肩膀笑道,“這麽怕冷?喏,看那家夥,一件風衣就能過一個冬天。”

沈鶴順着她指的方向,回頭看了一眼,盛伯雍帶着小鄭正從車上下來,身上穿着黑色的風衣,整個人看起來挺拔又硬朗。

他想了想,回頭解釋道:“我家裏人擔心我生病,出門前督着我穿,所以就穿出來了。”

說到家裏人怕生病督促穿衣的經歷,談靜顯然深有體會,心有戚戚焉的直點頭:“我婆婆也是這樣,看到我穿膝蓋以上的裙子,就會念叨讓我換了衣服,生怕我凍壞了。”

談靜說話的功夫,盛伯雍已經看到了沈鶴,幾步走過去,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瘦了。”

這是盛伯雍開口第一句話。沈鶴愣了愣,随即臉上露出禮貌的微笑:“可能是因為最近學校有一份劇本要交,我拉下了些課程只好窩圖書館查資料,忙瘦了。”

湊巧停好車走過來的陳大少撇了撇嘴,心裏表示某人就是為了逃避劇本,所以才一接到電話聽說要補拍幾個鏡頭,連忙收拾東西跑過來拍戲,連他說要開車過來也不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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