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錯過的岔路口(上)
今年的金鳳獎頒獎典禮在一座海濱城市舉辦。當地有家酒吧名氣很大,經常招待圈子裏的一些演員,酒吧的老板也習慣了專門給這些特殊的客人準備包間和保安。
《天工》和《故國》兩個劇組前來參加頒獎典禮的一行人私下一合計,索性一起搞了個酒吧聯歡慶功會。
一行人七七八八地在酒吧老板的親自招待下,穿過人聲鼎沸的過道走到二樓的包間裏。
一樓的鼓點和音樂聲嘈雜不已,不關上包間的門,音浪幾乎能把人掀翻在地。
一群人剛往沙發上坐下來,門口就進來了服務生,送上白開水,開始詢問想要喝的酒。臨出門前,還壓低聲音問要不要別的服務。
一行人面面相觑,看着坐在旁邊正正經經的盛伯雍和沈鶴,咳嗽兩聲揮手讓人趕緊去拿酒。
酒上的很快。不光是啤酒,還有幾瓶威士忌,一群人咋咋呼呼開始喝酒。鏡頭前,人五人六,鏡頭後,都不過是最普通的大活人而已,酒喝多了性情也就開了。
看到互相攬着肩膀開始吹瓶子的幾個人,談靜笑得趴在沈鶴肩膀上直拍手。
盛伯雍靠在沙發裏,一條胳膊架在沈鶴身後,若有若無地摟着人,另一只手握着酒杯,輕輕晃着杯子裏被燈光照得褐黃的液體。
因為要開車,陳大少和小鄭沒得酒喝,倒是孟章已經把葛晖喝得趴在沙發上裝死。
包間裏亂哄哄的,吵得沈鶴腦袋有點疼,回頭嘴唇追逐着盛伯雍的耳垂,近乎貼在那裏:“我去外面吹吹風。”
“要不要陪你去?或者帶上陳龍?”
沈鶴擺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直接站起來,揉着腦袋推開門往外頭走。
沈鶴剛才其實也跟着幾位導演喝了幾個回合。好在喝的是啤酒,酒精度有限,倒是不至于走幾步就昏倒。
包間外的走廊,燈光昏暗。他微微眯着眼睛,循着洗手間的方向往前走。
二樓包間裏都自備着一個洗手間。就是老板為了一些特殊的客人準備的。沈鶴出了包間吹風才覺得需要解決下問題,可走到了洗手間門口,剛邁進一條腿,聽到裏頭傳來的嘔吐聲。他硬生生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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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外,是激昂的鼓點和high到爆的尖叫,而洗手間內,是狼狽地趴在便池嘔吐的賀阗。
不知道是走廊上哪間包間的門開了,一陣鬼哭狼嚎頓時傳了出來。沈鶴被唱得渾身雞皮疙瘩冒起,往前走了一步,随手關上洗手間的門。
咔嚓一聲,鎖上。
趴在便池裏的男人動了動,醉意朦胧地支起身子,對上來人的臉,喉間顫抖,笑了笑:“阿霖……”
沈鶴眼神閃動,腦海裏掠過的是和賀阗認識的這些年,深刻到無法忘記的一些事。
他從前除了孟章和談靜以外,最信任的人就是賀阗。因為賀阗是闫寧的兄弟,他們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隐瞞,連帶着宋霖也以為可以全心信任這個經紀人。
沈鶴握了握拳頭,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賀阗靠着便池,額頭上都是冷汗,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皺了。這個過去總是穿得十分整潔才願意出門的男人,曾幾何時這麽狼狽過?
“阿霖……你說,是不是報應……”賀阗苦笑,“只要是他看上的,我都幫忙……一個,兩個……往他跟前帶……他過去,喜歡那些年紀小的,聽話的,後來你出現了……”
賀阗幹嘔了幾聲:“我以為……他是認定你了,你看你們還見過老爺子……結果,過了幾年,他耐不住了……讓我給找人……男的女的……我都給介紹……”
沈鶴蹲下身,平視着面前狼狽不堪的賀阗:“你是不是喜歡他?”
即便是在醉酒狀态,賀阗似乎對于這個問題仍然保持着警覺。可或許是想到自己現在在和誰說話,而那個害得他只能借酒消愁的男人又在別的地方快活,賀阗突然大笑:“是啊,我喜歡他……喜歡到他要誰,我就給介紹誰……喜歡到看到長得像你的人……我就給送過去……”
“現在呢?為了他喝的爛醉,像個死人一樣倒在洗手間,吐得亂七八糟?”
沈鶴冷笑。
他酒是徹底的醒了,可他知道,賀阗還醉着,也許等酒醒之後,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再記住,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帶着那些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人送到闫寧的面前,像一個太監那樣請皇帝翻綠頭牌。
“阿霖……他這個人沒心……衛彥找人故意作掉你他知道的……他沒阻止……他沒心,沒有心……阿霖,我累了……阿霖……阿霖……”
大概是酒氣終究上了頭,賀阗靠着便池聲音越來越弱,慢慢地就要滑到地上。
沈鶴伸手把人扶住,看着已經睡過去的賀阗,到底還是松開了手。
看着人從便池旁邊滑下去,“咚”一聲後腦勺着地,他站起來,伸腿提了提賀阗的腳。
“闫寧沒心,所以你也跟着把心給丢了?”他擡手握拳,敲了敲心口,“那我呢?我只剩下這顆心髒了,因為你們,我什麽都沒有了。”
他說完話,再不去管地上的這個人,幾步走到門口,開鎖出門。昏暗的走廊上,勾肩搭背走過幾個醉醺醺的年輕人,沈鶴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聽到從洗手間裏爆發出的罵.娘聲,這才邁開腳步回到包間。
包間裏,一幫人喝得東倒西歪。葛晖坐在旁邊,一個人拿着麥,醉醺醺地唱着情歌。談靜已經不在了,陳大少說她老公正好在附近出差,過來接她回酒店了。
沈鶴在沙發邊上找到盛伯雍,對方坐在那裏,手裏的酒杯已經空了,眼圈微微發紅,顯然也喝了不少,疲憊的神情在看到他過來的時候,眼神微亮。
沈鶴往旁邊坐下。兩個人的胳膊挨着胳膊,仿佛透過這細微的皮膚接觸,就能把之前心底作嘔的感覺全部散去。
“怎麽了?”只是一會兒不見,盛伯雍明顯感覺到沈鶴的情緒不太多。
然而,他只是搖了搖頭,靠在一邊,一言不發。直到一行人喝夠了,互相攙扶着走出酒吧,沈鶴終于在人後拉住盛伯雍,說出了第一句話。
“真的是故意殺人……是故意要我死。”
“沈鶴!!!!!”
電視裏的喧鬧聲戛然而止,闫寧打開門,看到客廳裏因為氣急敗壞而砸了電視的衛彥,點開一支煙,靠在門邊抽了口:“這樣就受不了了?”
衛彥一下飛機就回了家,心煩意亂地打開電視,卻沒想到一打開,就在重播昨天的頒獎典禮。看到站在臺上的沈鶴,衛彥一時氣急,就摔了電視,根本沒想到一側的房門會打開,闫寧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自從宋霖的別墅被拿回去後,衛彥就租了一套一百平的房子居住。闫寧偶爾會過來過夜,但很少會在他不在家的情況下先進屋。
看到靠在門邊的男人,衛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闫寧抽了口煙,走到衛彥身邊。衛彥努力擠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剛要說話,猝不及防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誰讓你找人砍了趙梓的胳膊的?”
趙梓是闫寧之前捧的一個十八線小明星,睡過幾次,給了點綜藝節目的資源,上升勢頭不差,以後大概能在綜藝節目上站穩。
結果,就在昨天,闫寧想起明黛和衛彥都跟着賀阗去了外地參加頒獎典禮,就給有段時間沒聯系的趙梓打了電話。卻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小男人哭得撕心裂肺。他這時候才知道,趙梓的胳膊被人砍了,經紀人報警,警方找不到動手的人。闫寧找了人去調查,只一晚上的功夫,就出了結果--
是衛彥找的人,跟上回找人開摩托車撞宋霖一樣。衛彥花錢找來幾個人,在趙梓半夜出公司的時候,攔在路上砍斷了胳膊。
衛彥怎麽也想不到闫寧會為了一個床伴調查事情的真相。他過去也弄過不少人,雖然只是背後下黑手,不像對付宋霖那樣,直接把人往死路上送。但是闫寧哪一次不是心知肚明,連眼皮也沒有擡一下。
他以為自己是不同的……可原來,一個只上過幾次床的人,也可以讓闫寧動怒。
闫寧冰冷的目光像刀尖一樣刻在衛彥的臉上:“趙梓我還沒睡膩,你現在砍了他,我去睡誰?或者,你把沈鶴帶過來?”
客廳裏的空氣凝滞了足足有兩分鐘。
衛彥的嘴唇動了動,忽然爆發出大叫:“你別想睡他!誰也別想睡他!我要弄死他!就跟弄死宋霖一樣!我要他死,他憑什麽跟我争,憑什麽……唔……”
衛彥還要繼續大喊大叫,闫寧已經深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狠狠摔在了旁邊的茶幾上。
茶幾上的零碎摔了一地,衛彥疼得弓起身子。
闫寧的聲音不大,但是冰冷的就像是寒冬的冰柱:“你可以再喊,喊到全世界都知道宋霖是你殺的。憑什麽?憑你脫了衣服整了容也沒他一張臉有看頭!憑我捧了你這麽多年,你還沒有他一部電影一個配角有人氣!”
衛彥側身躺在茶幾上,疼痛漸漸隐去,心裏頭團着火苗,對宋霖,對沈鶴的怨憎越來越旺盛。闫寧的聲音在繼續。
“賀阗辭職了。”
“什麽?”衛彥僵住,突然發出咯咯的笑聲,在茶幾上将自己蜷曲成蝦米,“他終于忍受不下去了……”衛彥翻了個身,将自己在茶幾上攤開,“他喜歡你那麽多年,一直想被你幹,可你都在他面前幹了多少人?”
闫寧皺眉。
“衛彥爬起來,湊到他的身邊,牙齒請咬他塞進褲腰裏的襯衫下擺:“阿寧……阿寧……你來幹我呀……幹我呀……他們都會走的,只有我會留着,所以你別生氣了,別生氣……”
闫寧低頭看着他,突然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将人重新推倒在茶幾上,霍得脫下襯衫,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