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窮途與末路(中)

《窮途末路》劇組在原先的計劃安排中,國外的拍攝時間差不多在一個多月。

在t國的拍攝很順利,差不多算是趕在計劃時間前完成了拍攝內容。但是到了y國,因為天氣原因,劇組經常被凍成狗,有時候機器還會被凍得暫停工作。

差不多堅持了一個星期,roma的戲份拍攝完成了,劇組又踏上了繼續轉場的旅程。

只是這一次,卻有些不湊巧。

因為中途在roma租借的兩輛演員用車抛錨了,坐在這輛車上的沈鶴盛伯雍還有大衛他們索性下車,改乘火車前往r國。

火車上人很少,陳大少沒過多久靠着椅背已經睡過去了。孟章把他往旁邊推了推,一個人占了兩張桌子,開始打開筆記本電腦,安排沈鶴接下來的行程。

反觀葛晖這邊,一個不停地往後邊看,看得乘務員都往這邊過來幾趟詢問是否需要幫助。眼看乘務員又要過來第四趟,小鄭趕緊把人拉回來,掏出一副巴掌大的撲克牌。

“哥,咱們來打……”

“打什麽牌,那倆家夥坐一起我得盯着。”

“盯啥?”孟章擡頭,“沈小鶴剛起步,我都不擔心他亂來,你擔心什麽?”

葛晖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話來。他是不擔心沈鶴亂來,可他心裏頭擔心盛伯雍胡鬧啊,雖然不知道這家夥幾個月前還在為宋霖愁眉苦臉,怎麽沒多久就跟沈鶴一塊了,但是一想到萬一車上有華國人,被拍個一兩張照片回去,那一個月娛樂媒體就不用找別的新聞了。

他心裏雖然這麽想,但是再回頭去看的時候,乘務員又走了過來,不偏不倚擋住了沈鶴和盛伯雍那個方向。

乘務員微笑:“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麽服務嗎?”

葛晖:“……”

孟章嗤笑,低頭繼續敲他的筆記本。

相比較起葛晖和孟章這邊的各忙各。沈鶴一直和盛伯雍在低聲交流着什麽。大衛每次回頭,都能看到他們頭靠得很近,嘴唇翻動,低聲交流。要是他往旁邊湊兩步,大概能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Advertisement

“昨天晚上陪靜姐聊了三個多小時,在這個圈子裏工作,想要有個家真的很難。”

被桌子擋住的地方,盛伯雍握了握沈鶴的手:“談靜的老公我見過幾次,工作很忙,一直國內國外到處飛,談靜自己也處于工作上升期,沒打算現在要孩子,兩個人一年到頭能湊到的時間太少了。”

“時間少也不能成為讓對方推脫自己找小三的理由。”沈鶴皺了皺眉,“要是不合适,談戀愛的時候沒發現問題?現在外面養的女人懷孕了,要生了,突然跟靜姐提出離婚。這個男人也好意思。”

“他要是不好意思,也不會找了個才二十歲的小姑娘了。”

圈裏人都知道,談靜前年已經結婚了,結婚對象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完完全全的圈外生意人。本來對于這樁感情,所有朋友都是祝福的,風風雨雨走過來,談靜吃得苦也不少,雖然一度和宋霖傳出過緋聞,但是倆人從來沒有承認過,談靜的身上更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可這段婚姻才堅持了兩年,卻在昨天劃下了句號--

在沈鶴他們一直在t國和y國拍攝期間,談靜沒有向任何人哭訴,沒有回絕任何工作,就在那樣的狀态下,突然告訴媒體,她離婚了,正式簽下了離婚協議書。

就跟她一個人偷偷摸摸結婚,然後讓宋霖成為第一個看到結婚照和證的見證人那樣,她這次離婚也先給沈鶴打了電話。

因為隔着電流,沈鶴不知道她當時是用怎樣的表情講述自己結婚和離婚的全部過程,只能從她越來越顫抖的聲音中感受到她對這場婚姻的不舍和決絕。

知道沈鶴心疼談靜,盛伯雍握了握他的手:“還剩十幾場戲,拍完了就可以回國,到時候陪談靜好好聊聊。”

沈鶴應了一聲,攔下經過的乘務員詢問洗手間方向。盛伯雍随即也站了起來。

葛晖一個回頭,看到兩人一前一後往洗手間方向走,當場也要跟過去。孟章伸手一拉,再抓着肩膀往下一摁,把人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火車晃了下,陳大少一腦門敲到旁邊的車窗玻璃,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正要說話,忽然平地一聲雷。

“趴下!”

盛伯雍的吼聲還沒落下,只聽見砰的一聲槍響,有人一聲慘叫,捂着肩膀倒在車廂過道上。車廂裏的乘客只呆滞了幾秒鐘,回過神來的時候瘋一樣地往後面的車廂跑去。緊接着又是幾聲槍響,不斷有人被打中,也有人只是擦傷,哭嚎聲不斷響起。

葛晖和孟章抱頭坐在位置上并沒有遠離,然而幾聲槍響後,卻聽見有個粗野的聲音怒吼了一聲“*”,然後緊接着又是怒吼。

陳大少個子高,微微擡頭就看到盛伯雍正在和一個長着絡腮胡的男人搶奪槍支。原本躲在旁邊的大衛也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

而沈鶴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有一個頭頂。

“沈小鶴!”

陳大少這一聲喊,終于看到沈鶴擡起頭來,臉上有血跡,眼神滿是怒意:“陳龍!去拉列車警鈴!”

不出國門不知道國外的亂。

陳大少沒有任何的遲疑,作勢就要越過身邊的孟章跑出去拉列車警鈴。結果剛起來,就聽見朝天一聲槍響,居然是盛伯雍在和槍手争奪槍支的時候走火了一下。

原本已經從另一節車廂跑過來的乘務員,一時間站住腳步,不敢再往前一步。孟章卻在這個時候,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幾步跑過過道,拉響了列車警鈴。

而這個時候的沈鶴,一直蹲在地上為傷員止血。

除了拍戲的時候,他再沒看到過比現在更多的血。被槍打傷的乘客躺在座椅上不斷抽搐,鮮血不斷往外流,體溫已經明顯下降。沈鶴不是學醫的,但也知道再繼續下去,這個人可能性命不保。

他擡頭,正好看見奪槍的時候,那個槍手一槍托子打在大衛的臉上。大衛剛褪下沒幾天的半張臉淤青,過會兒大概又要冒出來了。

而盛伯雍趁機兩手抓住槍,踢腳一下踹在槍手的肚子上。然而槍手兩手緊緊抓着槍杆子,被踹開的時候仍然不肯松手。槍口朝向車窗玻璃,一瞬間又是一計走火。

被子彈射中的玻璃崩開了一個彈孔。沈鶴眼神一暗,回頭喊陳大少過來把傷員搬走。

還不等他話音落下,扭打間槍口竟然指向了他自己。

幾乎是在盛伯雍奪槍的一瞬間,再度走火的子彈擦過沈鶴的臉頰,射到了他身後的地毯上。

車廂外的乘務員頓時驚呼。

火車依舊哐哐哐地向前開。幾乎是整列火車都知道,這一節車廂出現了持槍的兇手。從其他車廂漸漸有休假中的警察和軍官趕來。

然而等他們擠開猶豫不決,不敢上前的乘務員時,看到的車廂裏只站了幾個黃皮膚黑眼睛的華國人,唯一的黑人正坐在旁邊一邊說着流利的中文,一邊揉着明顯是被槍托打了的臉。

再仔細一看,一杆槍被扔在旁邊的桌子上,子彈夾已經被人取了出來。而地上有個半張臉都是血的男人,被結結實實捆綁住手腳,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當圍在這個男人身邊的兩個華國人站起來的時候,有個年紀輕一些的警察直接喊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盛!?”

盛伯雍的第一部電影作品,是在國外拿的影帝。對于外國人來說,華國人能在國外拿影帝,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不管是宋霖還是盛伯雍,他們的名字和此後的作品經常被人購買版權,在國外進行反映。

那個叫出盛伯雍名字的警察是他的影迷。本來是休假狀态,完全沒想到會在火車上碰到槍擊事件,更沒想到制服歹徒的人中間居然會有自己很喜歡的華國影帝。

以至于,當火車在r國某個火車站停下,當地警方上車來逮捕掀翻的時候,這個警察還沉浸在事件當中。

因為火車上出了槍擊事件,整列火車都不得不暫時停下來接受警方的調查。作為事情發生的時候與掀翻直接接觸的幾個人,盛伯雍他們受到了最嚴格的口供記錄。

那個被打中肩膀的傷員在火車停靠後就被立即送往醫院搶救。一直到盛伯雍他們換乘交通工具,繼續往目的地前行,醫院才傳來消息說,因為子彈打中大動脈,雖然止過血了,但是因為時間拖得太久,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最後還是宣布死亡。

坐上換乘的火車,沈鶴第一次沒有避開任何人的視線,靠着盛伯雍的肩膀長長嘆了口氣。

坐在他倆對面的葛晖皺了皺眉頭,到底還是忍了下來。隔壁的孟章拍拍他的肩膀,推過來一副牌。

“那個人的年紀看起來不大。”沈鶴的聲音輕輕的。

盛伯雍握了握他的手。

“我給他止血的時候,從他上衣口袋裏看到一張照片,三口之家,小孩大概才兩三歲。”

沈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他的頭靠在盛伯雍的肩膀上,眼睛一直看着車窗外向後疾馳的風景,然而記憶裏全都是死者當時痛苦的樣子。

“國外太亂。”盛伯雍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等我們拍完戲就回國。除非必要,以後不出來了。”

沈鶴嘴角一彎,卻什麽話也沒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