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有生靈可以将我帶離你身邊,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無法離開,我只會變得比勒斯更加可怕。”
一字一句猶言在耳,言語填充的假象讓他以為沒有生靈能将他們分離,就算是這個世界也無法阻擋他們的在一起,無法摧毀他們的意志。
這讓他産生了錯覺——希拉永遠不會離開,就算他不去緊緊抓住那只冰冷而又溫暖的手,那只手也會一直牽着他。
但事實告訴他,一切,都是,騙人的。
唐淵沒有生氣,也沒有悲傷,他只是靜靜望着這片只屬于深淵的漆黑夜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光,也難怪不讨人喜歡呢……他的眼神清亮,像是璀璨的星子,然而他的臉上并沒有一貫的笑容。
他已經失去了掩飾的意義。
這是一種極端的平靜,沒有時時燃燒大腦的炙熱和瘋狂,有的只是冰冷到極點的清醒。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清醒過了,就像那些曾經被他的主治醫生所吐槽的可以列完整張紙的病狀都已經煙消雲散,他仿佛已經成為了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惡魔,沒有瘋狂,沒有時刻湧出的可怕想法。
所以他開始思考,以一種極端理智而沒有絲毫感情的方式開始解剖自己面對希拉時的種種已經超過自身界限的行為。
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容易交付內心的人,但為什麽會那樣就對希拉感到特別呢?
因為是他主動選擇,收下那顆蛋,所以他會承受他帶來的種種後果。
他為什麽會主動對他暴露出他的內心?
因為受到刺激,情緒不穩,而希拉沒有出手殺死他,只是一味的防禦。
他為什麽會選擇和他更加親密,而不是殺掉這個讓他失控的生靈?
因為他注視他的眼神太溫柔,他傳遞而來的溫暖讓他無法舍棄。
他為什麽會在乎他到不允許他離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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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乎已經變成了愛。
而他的愛……
是占有。
是掠奪。
是強取。
所以不允許,不允許他離開他的視線,否則他會做出自己也覺得很可怕的事。
但,只要他在他的身邊一直用那種溫柔的目光注視着他,他就會為他拔去噬人的獠牙,摘去鋒利的牙齒,将矯健兇猛的獵豹化成撒嬌賣萌的小奶貓。他會拼命壓抑自己的本性,不去展示自己的醜陋和肮髒。
因為他眷戀他指尖的溫度,迷戀他柔軟的唇,喜歡他眼底面對他過分行為的無奈與寵溺,享受着他對他的無條件退讓。他愛着他愛他的每一個細節動作。
唐淵緩緩閉上雙眼,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那是一個極端的弧度,只能讓人感覺到無盡的冰冷和殘酷,他一字一頓地對着天空說道。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猛地睜開雙眼,黑色如深淵般的眸子,此刻已盡皆化作赤紅,比熔漿更炙熱,将本就豔麗的臉襯得更加妖異,他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在這一片天地響起。
“因為你走了啊。”
他的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委屈,
因為能讓他敘述委屈的人已經不在這裏。
“所以剩下的我宛若烈馬脫缰,猛獸脫枷,沒有了所謂的束縛,靈魂會肆意狂歡,再也沒有什麽不能跨過的界限。”
“自此我的腳下都将陷入鮮血與死亡的深淵。”
“我的征途是整個世界。”
“所有界域都要燃燒起戰火……”
“一切,都是因為,你不在了。”
他對着天空露出一個冰冷的笑,輕輕說道:“以深淵之主唐淵之名。”
“執行。”
然後包裹着深淵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黑霧以唐淵為中心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盡皆散去,露出深淵的原貌。
天空依舊黑暗,卻點綴了幾顆光芒黯淡的星星,彎月如刀,刃尖泛着淡淡的紅,無端顯得妖異。
随着深淵的變化,唐淵頭頂上的角變得更加尖銳,詭異的線條自角根開始蔓延,他的眼角暈開絢麗而妖豔的紋路,一筆一畫,輕勾,慢延,或粗,或細,這是深淵最初的圖騰。
“那麽,下面是深淵被囚禁了無數年的魔獸們,接下來是你們的狂歡……”
話剛落音,數不盡的魔獸從森林竄出,沖入附近的城池和村落,享受他們的華麗夜宴,那是他們渴望了千百年的血肉。
“麗莎,不要……”
“麥福爾,快走!你要好好活着!”
“不,啊……”
這是一對生離死別的愛侶。
“卡迪,你還年輕,你還有更美好的未來,所以不要回頭,趕快走啊……”
“爺爺!”
這是一對從小就相依為命的爺孫。
“母親,快逃啊!我不會死的!”
“不可以!你只是個孩子,讓我來啊!我年紀大,已經沒什麽用了,你還年輕……”
這是一對互相惜命的母子。
……
鮮血在空中飛濺,慘叫聲不絕于耳,深淵之域陷入一片混亂,死傷無數。但唐淵已經沒有什麽顧忌了,所以這慘象絲毫無法撼動他的心靈。
“好像數量還是多了,那麽就再推一把吧……”
他妖異地笑着,輕輕将手按在地面上,随着他的動作,地面迅速開裂,巨大的裂痕像四周延伸,深不見底的裂縫中迅速湧出熾熱的熔漿,仿佛世界末日。
遠在王國首都的塞奧和斯迪卡神色凝重地望着這突如其來發生的一切,這種災難已經造成了過半的平民喪生,然而讓他們不敢置信的是這些災難中傳遞出的力量居然和王的力量一模一樣。
王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在這陣災難中存活下來的深淵子民突然覺得靈魂被撕裂了一部分,然後被留下了一種可怕的烙印。
這是,靈魂契約!
他們的生命在此刻已經不屬于他們自己,沒有所謂的宣誓效忠,因為唐淵從來就不相信這種東西,唯一将生命握在手中,才能操縱。
……
“快停下!”
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唐淵的動作,唐淵擡頭看向來人,人身蛇尾,是勒斯。
“為什麽?” 唐淵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深淵的王啊,你怎麽可以如此傷害你的子民!”勒斯憤怒地說道,這麽多年來的保護,如何不能心存感情。
“那有怎麽樣?你不也一直是想要毀掉這個深淵嗎?為什麽我替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你卻那麽憤怒呢?”唐淵淡淡地反問道。
“我想殺死的是世家,不是平民!他們是無辜的!”勒斯經不住咆哮道,即使他恨那個人,但卻無法去肆意屠戮那些無辜的子民。
“但在我眼中,一切都沒有區別。”
不等勒斯發表自己的想法,唐淵就徑直剖開這個可怕的事實。
“無論他們是好,是壞,是忠誠的宣誓效忠者,還是企圖颠覆王國的野心家,在我眼裏,他們沒有什麽區別。”
唐淵垂眸,輕輕一笑,似乎帶了些溫柔的意味,然而那雙眼中卻只剩下了豔紅的血色,讓人心中發寒。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似在濕潤幹燥的唇瓣,然後他繼續說道:“不,或許可以這樣說,在這個世界裏,除了希拉,你們都是一樣的。”
“……”
勒斯沉默良久,望着這個失去所有枷鎖的美麗野獸,認真地判斷道:“你已經瘋了。”
“不”,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會否定這件事的唐淵卻否決了這個說法。
他望着滿地的裂痕和殘缺的天使屍體,靜默不語,然後微微仰起頭顱,用手将額前的散發撩至腦後,似是在告訴勒斯,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道。
“我從一開始就是個充滿攻擊性的瘋子。”
“卻因為太在乎那溫柔,所以害怕傷害到他,于是用枷鎖把自己牢牢鎖住,欺騙自已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
“然而活在自己一手編織的美好夢境的時間總是有限的……”
“現在夢醒了,野獸也就出籠了。”
他沒有再看勒斯的反應,因為他無關緊要。
他輕輕地宣布道:
“那麽,深淵的生靈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去占領地獄,去打下天堂,讓他們成為你們的奴仆……讓這個世界為你們狂歡的夜宴之所……”
唐淵在敘述完這段煽動性的話語後,拿出了希拉曾經因為吃醋而送給他的羽毛,他輕輕用指腹摩擦着尖端帶着淡淡藍色的絨毛。
他對着羽毛笑得溫柔,赤色的眼睛漾起柔光,似乎蒙了一層霧。
“既然不能好好呆在我的身邊。”
“那麽就折斷你的翅膀,打斷你的四肢,把你用鐵鏈牢牢地鎖起來。”
“你每天能注視的,只有我。”
“你每天能撫摸的,只有我。”
“能得到你的溫柔的,也只有我。”
“能占據你的心和你的身體的,只會有我一個。”
“好不好?”
然而這次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無法兩更,争取明天>3<
小劇場時間——
家醜不可外揚
唐淵:我好想你,希拉
希拉(臉紅):我也很想你
唐淵:我想折斷你的翅膀,打斷你的四肢
希拉(面沉如水,拖走):抱歉,他今天沒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