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月

華贏建築設計研究院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建築公司, 二十周年的慶典自然聲勢浩大。

人家直接包了一座山莊,白天開展慶典,晚上舉辦晚宴。

溫辭樹不喜歡社交, 于是缺席了白天的慶典,只和喬栖來參加晚宴。

他們到場的時候, 大廳裏已是一片熱鬧。

人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 言笑晏晏, 觥籌交錯, 玻璃杯被輝煌的燈光映照的格外光彩, 人群裏到處是衣香鬓影, 西裝革履。

這樣的宴會不乏名流貴胄,從政的從商的乃至從影的都有叫得上名號的人物到場。

溫辭樹和喬栖進場之後,雖未驚起所有人的注意,然而所到之處,還是将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溫辭樹自是不必說, 他是才子, 更是華贏的門面。

上至總裁, 下至清潔工,沒有人不知道有他這號人存在。

因此當大家聽說他會帶妻子來的時候,早就在私下裏激烈讨論過一番——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配得上神仙似的他?

在一個光芒如此耀眼的人旁邊, 的确是不小的挑戰。

尤其是在這樣盛大的場合裏,所有人都華服加身,個頂個的美。

可喬栖還是輕輕松松就吸引了注目。

她踏入會場的那一刻,連風都青睐, 裙擺如藍色的流光一樣擺動着, 長發被吹拂開, 露出淡妝也相宜的面龐, 也露出後背那束吸睛的荊棘紋身,清純而妖冶。

人人都漂亮,她比人人都漂亮。

所有人都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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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樹團隊的人先一步過來打招呼,無論男女,都對喬栖表示了毫不吝啬的贊嘆。當然,他們宣之于口的誇獎只是其中之一,眼角眉梢流露的驚豔才是取悅了喬栖的關鍵因子。

她這個人向來美而自知。

她絕不會明明覺得自己美的要死,卻還要表現出“我覺得我和大家都一樣”;她絕不會在別人誇獎她漂亮的時候,謙虛的說“其實還好啦”;她絕不會否定外貌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又貪心的既想別人承認她的美麗又要別人認可她的智慧。

她來了就是要美的盡興才行。

她對溫辭樹說:“你看看那幾個穿高定的女人,都沒我漂亮,我今天過來實在是給足了你面子。”

溫辭樹剛想接話,公司的幾位總裁端着高腳杯走了過來,問:“辭樹,這位是你太太?”

溫辭樹略微颔首:“是,這是我太太喬栖。”

又轉臉介紹說:“喬栖,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宋總,陳總,和周總。”

幾位這個總那個總的中年男人,不約而同對喬栖一笑。

喬栖也大方回笑,一一打招呼:“宋總好,陳總好,周總您好。”

宋總使了個手勢,端着托盤穿梭于人群的服務生走了過來,他在托盤上拿了杯香槟給喬栖,喬栖禮貌接下。

“見到你很高興,今晚好好玩,不必拘束。”宋總向喬栖碰了一杯。

喬栖笑:“有您招待,我一定盡興而歸。”

宋總愣了愣一笑,對溫辭樹說:“辭樹,你的這位太太可比你會說話。”

溫辭樹笑:“互補。”

旁邊的周總也笑:“家裏有一個會說的就行了。”

“……”

一番寒暄,喬栖收放自如,談笑風生。

沒一會兒晚宴便正式開始。

無非是如電視劇裏演的那樣,致辭、敬酒、開舞,而後舞會正式開始。

溫辭樹被他領導叫去應酬了,只留喬栖一個人在沙發這邊獨坐,她要了塊奶酪芝士蛋糕吃,剛吃兩口,幾位總裁的太太還有公司的女高層們也走過來找她閑聊。

其中有個叫趙敏智的女人,似乎對她頗有敵意。

趙敏智不像別的女人那樣穿裙子,化濃妝,戴亮閃閃的首飾。她穿一身利落而不古板的白色緞面西裝,把頭發一絲不落的绾起來,妝面也簡單,手腕上戴的不是镯子而是一塊細鏈銀表。

她也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問她的指甲是哪裏做的,鑽戒是哪裏買的。

她問:“溫太太從哪裏畢業,在哪裏高就?”

喬栖很讨厭在社交中被僅有一面之緣的人問及私人問題。比如多大年齡,有沒有對象,什麽學歷,再比如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要孩子,還打不打算繼續提升學歷。

然而這種不禮貌的寒暄,卻是大多數人都會做的。

以往喬栖絕不會配合回答,但現在……盡管覺得問題極其傻逼,喬栖還是念着溫辭樹太太的身份而微笑着如實回答了:“我沒有念過大學,現在開了一家美甲店。”

這話一出,剛才對喬栖萬分熱絡的太太們,臉色變了變。

雖然端着名媛淑女的氣度表現不明顯,但喬栖作為當事人,還是一瞬間就捕捉到了。

緊接着趙敏智笑了:“怪不得溫太太會打扮,畢竟是術業有專攻。”

這話乍聽便讓喬栖覺得不舒服,可又找不到冒犯的字眼。

趙敏智又說:“不像我,整天泡在辦公室裏畫圖,什麽也不懂,連什麽是高光什麽是腮紅都分不清。”

“诶,你是氣質型的。”說話的是宋太太。

陳太太也笑:“你是知識型新女性,耐看,也耐品。”

周太太拍拍趙敏智的肩膀:“我都聽我們家老周說了,你在職場上那可是比男人都出色,比男人強的女人,都不是看臉的。”

“……”

話說到這裏,喬栖才後知後覺品出味兒來。

她們這幫人精,你一言,我一語,表面是安慰趙敏智不要妄自菲薄,實際上是暗自貶她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到底是有鄙視鏈的。

名牌大學做建築行業的高級人才,看不起高中肄業做美甲的小店主,倒也是挺合理。

喬栖想到這便笑深了,她舉起自己新換的指甲:“剛才陳太太問我指甲是哪裏做的,其實是在我自己店裏做的,店名是Hanky Panky,歡迎各位光臨。”說着又看向趙敏智,“你抽空到我店裏來,化妝我是不會幫人化,但指甲我還是能給你做好看的。”

趙敏智的笑容在嘴角明顯凝滞了一下。

“就是留春廣場的Hanky Panky麽?”有人問。

喬栖笑:“嗯,是那家。”

“這家店很有名的,我妹妹結婚就是在你店裏做的指甲,預約了半個月,你們那定制款全都按手指收錢,一根手指少說五百元起。”

“哦,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在旁邊沉默了半天的小明星說道,“上周走紅毯,許如虹的穿戴甲貌似就是Hanky Panky出的。”

“嚯,那可是影後啊,連影後都去你那裏挑款,可見你生意做的不錯。”周太太目露贊賞。

喬栖心裏暗爽,表面卻故意擺出謙虛的姿态:“哪裏哪裏。”

說罷又轉臉對趙敏智一笑:“其實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行,都是做設計的,只不過您動筆作圖能讓一座高樓拔地而起,而我無能只能讓你那雙作圖的手變得漂亮一點,不過要是你在畫圖的時候看到漂亮的指甲心情變好,沒準樓也能畫得更好。”

這話四兩撥千斤,大家相視看了一眼,都了然笑起來。

陳太太說:“反正你們這些小年輕是比我們厲害,我們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了。”

周太太接話:“是呀,不說了,我去那邊給兩個熟人說說話。”

“我也去會一會熟人。”

“……”

這些人來時如風,去時也如風。

三兩句話就全都跑沒影了。

喬栖樂得自在,端起程亮的白瓷盤繼續吃蛋糕。

趙敏智則在一盤毫不掩飾的打量了她幾眼,笑:“沒想到溫太太也是有自己事業的人,令我刮目相看。”

喬栖眼都沒擡。

其實無論她的店是名店還是街頭犄角旮旯裏的小店,憑本事吃飯而已,要說是事業,都算事業,要說不是,都不是。

論個人能力她的确自傲,那是因為她的能力确有資本,可論其他,她不覺得需要區分三六九等。

她剛才也根本沒有刻意顯露什麽,只不過她知道,Hanky Panky在她們這幫人眼裏算是拿得出手的,既然拿得出手,又是她自己的東西,那她不妨顯擺一下,沒準能拉些客源。

但她知道,在她們心裏,做建築設計的和做美甲設計的,還是高低有別。

她換不來高看一眼,只是不被看輕而已。

“趙小姐這麽關注我的事業,難不成是想改行了?”喬栖咽下一小塊蛋糕,旋即擡眸一笑。

她這話有着明顯的“我不想給你臉”了的意味。

趙敏智頓了頓,才笑說:“我沒有惡意,只是和公司大多數人一樣,對溫總的妻子有些好奇而已。”

喬栖笑了笑。

她知道趙敏智什麽意思。

她是漂亮。

但現在她的身份只是溫辭樹的妻子,可她趙敏智,她是首席設計師,她的身份是一種憑實力得來的職位,而不是某種人際關系的附庸。

喬栖覺得挺沒勁的。

你們覺得我是菟絲花,可不好意思,就算我是菟絲花,那也是紮自己的根,你們無權評價。

“不要好奇,和我過日子的是他不是你,咱們之間不需要深入了解。”喬栖不玩彎彎繞繞。

趙敏智很少見到這種社交方式,很沒有禮貌,可卻理直氣壯。

她嘆了嘆,覺得再聊下去就是自讨沒趣了,便站了起來:“您說的對,我先去忙了,再見。”

喬栖揚了一笑,示意,好走。

趙敏智剛走,舞池裏的音樂恰好換成了悠揚的華爾茲,喬栖四下看了好幾眼,也不知道溫辭樹去哪裏了。

吃蛋糕吃掉了一些口紅,她幹脆先去衛生間補妝,等會兒再找他。

正對着鏡子擦口紅,就聽那邊的隔間裏有人說話。

“我剛才看到趙總和溫總的妻子聊天呢?”

“我去,那豈不是火葬場啊?”

“對啊,不是說當初趙總之所以願意進公司,就是因為溫總啊,聽蔓蔓說,趙總一直很崇拜溫總。”

“這事誰不知道啊,畢竟是直系師妹。”

“唉,反正我覺得趙總難受死了,女人的業務能力再強,也比不過一張漂亮臉蛋。男人都是看臉的,你看看溫總妻子就知道了……”

喬栖聽着這些話,與鏡子裏的自己對視,不由一嗤,目光凜了凜。

溫辭樹,你這桃花都犯到我的頭上來了?

她暗罵一聲。

聽到那邊有沖水的聲音了,她不動聲色把口紅收回包裏,悄然走出了衛生間。

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見有個穿鵝黃色緊身晚禮服的女人正邀請溫辭樹跳舞。

喬栖抱臂站着不動,想看看溫辭樹什麽反應。

結果他倒是沒什麽反應。

那女人自知被拒絕了,也不願自讨沒趣,對他潇灑一笑,便很大方的離開了。

等那女人離開之後,溫辭樹在原地四處張望了許久,似是在找人。

當他的視線轉到喬栖這邊的時候,喬栖定了定,挺了挺胸,走過去。

溫辭樹看到了她,也迎上來。

“你去哪了?”他人未到,聲先到。

喬栖答非所問:“溫先生,藍裙子的美女可以邀你跳支舞嗎?”

溫辭樹呼吸慢了慢,看着她,沒有回答。

她先捏起裙角,向他颔首行了一禮。

周圍已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他們,音樂也恰好停了,舞池裏所有人都已下場。

溫辭樹與她對視着,眼裏那些藏得好好的東西就要撒着歡跑出來。

他只好趕忙在洩露更多之前伸出右手,正式邀請她。

她輕輕将指尖放在他的手心。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響起了《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的音樂。

華爾茲的前三步的舞步起伏最大、擺蕩最明顯,喬栖一動,那個裙擺呀,恍若一汪碧藍的湖水從她周圍波光粼粼蕩漾開來。如施了魔法一樣。

溫辭樹不想去注意,卻滿眼是藍。

他們旋入舞池中央,其他人才陸陸續續也進入舞池,開始起舞。

溫辭樹驚訝于她的舞步,問:“你會跳?”

她說:“我本來就會跳舞。”

“我知道,但……”他意識自己說漏嘴,又找補,“之前在婚禮上看你跳的是女團舞吧,沒想到華爾茲你也會跳。”

她說:“廢話。”

她iPad的搜索欄上可都是“交誼舞是什麽”,“華爾茲怎麽跳”,“探戈怎麽跳”,“倫巴怎麽跳”……

“總之你只要記得,我也有許多驚喜是你不知道的就行了。”她笑了笑。

他微怔,無可反駁。

喬栖餘光無意識瞥到了趙敏智,笑得更勾人,忽然摸了摸溫辭樹的下巴,挑釁似的:“專心點。”

這一摸,原本正常的氛圍瞬間就不一樣了。

溫辭樹越跳越熱,看向喬栖的眼神也不大對勁了。

他強忍鎮定,喬栖偏偏是個沒眼色的,拼命釋放魅力,眼神對視上,你迎我躲,你拉我扯,像在較勁。

舞池之下的趙敏智握緊酒杯,心頭堵了口氣出不來——他們這是跳舞還是doi?眼神分明在拉絲。

她看不下去了,幹脆離席。

溫辭樹有一股強烈的直覺——這支舞,跳不完。

她微笑也是點火,呼吸也是點火,發絲飛舞是點火,裙擺蕩漾還是點火。

他的理智都被這大火燃燒殆盡。

終于,在跳到她旋轉後落入他懷裏的動作時,他抓起她的手腕,帶她離開。

溫辭樹把喬栖一路拉到後花園。

花園被各種各樣的鮮花與燈光裝飾的如夢似幻,音樂噴泉也在霓虹燈的映襯下而顯得五彩缤紛。

他在走到一架秋千前面時把她丢下。

喬栖一路都在問:“你發什麽神經?”

直到這會,他才告訴她:“你跳舞就跳舞,能不能別有那麽多小動作?”

她活動着被他攥疼的手腕:“你有病吧?”她眼裏一片澄澈,“不就開頭摸了把你的下巴,我還做什麽了?”

“你……”溫辭樹想發火,卻發現無言以對。

喬栖順手從路過的服務生手裏要了一杯香槟,仰頭咕咚咕咚灌下肚,粗粗喘了幾口氣,才回過味來。

不由一笑:“不是,我說溫辭樹,你剛才不會被我撩到了吧。”

溫辭樹眼眸很沉。

喬栖更篤定自己的想法:“別這麽苦大仇深,被美女吸引不丢人。”

溫辭樹不想和她這種理不直氣也壯的人多費口舌了,定定看了她一眼,打算回宴會廳。

她卻忽然扯住他的手腕:“回去幹嘛呀,戴着面具聊天好沒意思,不如一起喝會兒酒吧,我說過要教你喝醉,你忘了嗎。”

溫辭樹轉過臉,這才發現她早已染上幾分薄醉。

他很喜歡看她喝醉酒的樣子,大眼睛亮晶晶濕漉漉的盯着人瞧。

也喜歡看她臉頰紅紅眯眼笑露出嬌憨的姿态。

今晚他已經受她撩撥太多次了,如果再來一次,估計他會受不了。

他還是要回屋,說:“起風了,進屋吧。”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我就不信了,撩了一次不成功,撩一百次還不成功?

思及于此,她直接擡手,把她剛剛喝剩下半杯的香槟,往他嘴上怼。

她那印在玻璃杯上的唇印,恰好與他嘴唇貼合。

像是拐彎抹角接了個吻。

溫辭樹腦子轟得炸了,什麽理智,什麽風度,瞬間全都化成齑粉了。

他知道,她在勾引他,到手了就不知道怎麽樣了。

可他還是沒把持住,忽然擁住她的腰,把他往懷裏一帶,緊接着直沖沖親上去。

作者有話說:

無雌競,往後看。

許如虹是《如火如虹》女主。

下章斯哈斯哈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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