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二口黑泥

第42章 四十二口黑泥

隔天早晨, 太陽照常升起,附近的列車也開始運作。所有人圍坐在長桌前吃早餐,他們決定分成兩隊, 一隊人開着來時的車回橫濱, 而剩下的則是搭列車回去。

“亂步大人要坐列車回去。”早餐時分提到這個, 剛咬了一口烤得噴香的吐司的亂步就先開口, 又用抹刀的尖端挑起一小塊藍莓果醬均勻地塗抹在吐司上,“坐車真讓人難受。”

不是吧, 昨天那個一路上都在歡快吃零食的家夥又是誰啊??

但既然亂步都這麽說了,星宮詩織也不好意思當面拆穿,甚至還配合地應聲“确實确實”,接着便擡頭詢問其他人。

“那我也坐列車回去吧,聽說沿途的風景很不錯呢。”坐在亂步對面的太宰治把玩着抹刀, 除了沒有鋒利的刀口,抹刀在某種角度與手術刀微妙的重合, “希望不會給前輩添麻煩。”

你也知道你這麽做是在添麻煩嗎??

對此,星宮詩織只是稍微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這時候就不應該搭話,否則太宰治說不準就會順着話頭沒完沒了。

“那就麻煩國木田先生了。”昨天晚上她似乎也對國木田說了類似的話, 大概是出于愧疚, 其餘人都一致認為作用在中原中也身上的異能力完全是源自“爪”的。

不過……這只能瞞一陣子,森鷗外或許只需要一點時間就能摸出其中的不尋常,星宮詩織已經開始為應付到時候的質問而打草稿。

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既然都已經點了金錢無限的外挂, 游戲公司又為什麽會吝啬那麽點異能力的道具?

說不出來哪裏奇怪。

“我昨天已經通知了社長, 這件事情應該還需要社長出面。”

坐在國木田身邊的中也手裏還捧着旅館老板娘送的熱牛奶,之前穿着的白色襯衫換成了老板娘兒子幹淨的舊衣服, 他的手肘撐在桌邊,架空的雙腿前後一搖一晃,耳朵邊的鍺色發絲或許因為昨晚睡相不佳翹起來了好幾簇。

奶白色的皮膚白皙透亮,乍一看還以為是從哪個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小少爺。

聽到星宮詩織言語間似乎提到自己,幼年中也眼睛有亮光閃過,眼眸澄澈而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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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矮子就算了吧,上了車就會被淹沒在人群裏,太麻煩了。”

太宰治只瞟了一眼就看透了幼年中也的想法,涼飕飕地開口,說話一針見血,瞬間讓後者耷拉下腦袋,索性垂下眼眸乖巧地喝牛奶。

“只是人太多,你被擠到也會不舒服的吧,那就和國木田先生一起坐車回去吧。”

将太宰治的話改了幾個詞,又換了個語氣,軟下音調,語義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嗯。”她的話讓幼年中也重新打起精神,背脊挺直上半身也坐正,還沒來得及擦去嘴周的奶漬,他露出個大大的微笑。

“那我們就出發吧。”

旅館附近就有列車的站臺,只不過因為過于偏僻遠遠看去就好像已經荒廢了許久,走近以後從已經蒙了一層灰的站牌上能看出其中有條線路的确經過橫濱。

周圍都是森林,時不時有微風拂過,清晨的土地還未得到太陽的撫慰,此刻依舊散着夜晚獨有的冷氣。

穿着襯衫的星宮詩織到默默地把出門前撸到手肘那的袖口放下來,又老老實實地把袖口的口子都扣上,這才稍稍緩解了寒意的入侵。

窸窸窣窣的聲音借由風四處擴散,看起來已經到了初秋的季節。

出乎意料的是太宰治這時沒了聲音,安靜地站在一邊,雙手抱胸,以一種審視的姿态環顧四周,微風吹開他的碎發,露出隽秀的側臉,細長濃密的睫毛也靜止了。一時間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周圍的環境定格了還是太宰治那份獨有的沉默致使自己産生了時空凝滞的錯覺。

後知後覺般地,星宮詩織才像是恍然大悟,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并非二十多歲的太宰治,而是才十八歲的太宰治,是那個還被織田作形容為,過分聰慧的孩子。

或許是自己太較真了,把對曾經的太宰治的情感轉移到了現在的他身上。

但歸根到底,如果太宰治覺醒自我意識,一旦他意識到這個世界都是虛假的,那麽連帶着的,所有的東西将被否定。

即便以前在論壇裏所有人都覺得太宰治是黑泥轉世,然而在星宮詩織看來身為膽小鬼的太宰治,這反而會成為他退縮的理由。

太宰治線還有一個隐藏的支線,星宮詩織也在某次誤打誤撞下開啓的。

那名為【神隐少女】的支線,是完全獨立于游戲主線的番外,玩家的身份會被重置為自小離開家鄉前往大城市求學的女高中生,在高中的某個暑假回到鄉下,與此同時,系統設定的玩家的家鄉也就在那時舉辦煙火大會。

夏季,煙火大會,破舊的神廟。

再尋常不過的情節,而太宰治在這個故事裏作為喪失記憶因神社破敗而即将消逝于世的神明,這卻讓人永遠也忘不了。

【“名字……?”他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又搖着頭,“我早就忘記了。”

名字也好,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也好,他似乎都遺忘了,直到現在,他也即将因為神社的破落而消散。

只是莫名地不甘心,由執念而生的他最終卻忘了到底執着的是什麽。

在見到你的第一眼這種不知名的不甘又被催化到了極點,他該做些什麽,卻又不知怎麽辦。

“是不記得了嗎?我有時候也會忘記東西,就比如小時候溺水後的記憶就缺失了一小段。”

你和他還在沿着石階向上走去,他自然是聽出了你安慰的意味,卻又忍不住希望你能繼續說下去,而你也如他所願地繼續說着。

“雖說缺失了那段記憶,但感覺不會忘記,跌入海裏的時候,似乎有誰托着我向上。”

停頓了一下,你接着又說。

“然後有道聲音對我說,‘找到你了’。”

此刻你同他突然停在了半路,距離神社就只有幾個臺階了,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沖擊,瞳孔一縮,接着又笑了出來,可怎麽看這笑容都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笑容,反倒是将痛苦用笑的形式表達了出來。你聽見他說,“原來是這樣啊”

手腕那裏傳來被觸摸的感覺,他扣着你的手腕,盯着那道印記。

從你的角度看去,半垂着頭的他表情難辨,面頰上突然滑過一道水光,微微顫抖着的身體與某片記憶碎片重疊。

——“永遠,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轟隆隆——”

那是列車從不遠處的隧道駛出時帶起的風聲,裹挾着金屬機械特有的冰冷質感。太宰治也突然回過神來,巧妙地捕捉到星宮詩織的視線,一聲沉默的嘆息宛若溶解在了若有若無的笑意裏。

三人先是上了車,而後又到乘務員那補票,列車緩慢地駛過大片大片的森林,車內并沒有像太宰治之前吓唬中也那樣人山人海,甚至可以用冷清來形容,稀稀拉拉的乘客如碎星子般散坐開,星宮詩織半靠着車椅,視線從對面拉開幾分的窗戶往外探去,目光在游離而又綿延的綠色裏飄蕩。

轟——轟——

列車即将駛入下一個隧道,光明霎時被黑暗吞噬,接踵而至的是陰冷的觸感。

黑暗中只有列車內座位底下或者是邊上的逃生标志閃爍着瑩瑩的光,恍惚間就如同凝聚成團的螢火蟲。

亂步就在星宮詩織的左手邊,她的右手邊而是太宰治,在上車前就沒說話的亂步上車後也依舊沉默寡言。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緘默,仿佛這樣就能避免什麽。

又或者是在逃避什麽。

隧道內的涼風穿過縫隙滑入車廂內,她所在的車廂甫一離開隧道,溫暖的陽光便迫不及待地堆了上來,盡職盡責地驅趕着黑暗和寒意。此刻的風裏摻雜了些不尋常的味道,仔細辨別,才發覺是大海鹹濕的氣息。

啊,等等……

是大海的氣息……?

她頗為驚訝地偏頭看去,她淺褐色的瞳孔上倒映出的是被在清晨陽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四周群山缭繞,濃稠的綠意中是盎然的藍色,吸收了陽光的暖調。

如果再把視線放遠,她隐約在遠山間看到了一抹紅色。

是神廟鳥居的紅色,雖近乎破敗卻仍舊豔麗張揚的紅色。

“那片海,果然很美吧。”太宰治突然開口,不知何時他也側頭以和星宮詩織同樣的姿勢看向被群山包圍的內陸海,“但被山包圍的海,聽起來怪孤獨的啊。”

“那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并沒必要去同情。”亂步此刻也開了口,語氣不算好。

瞧見兩人針鋒相對的模樣,星宮詩織立馬調停,“我只是單純地驚嘆它的美麗而已,孤獨不孤獨什麽的,我并不想要去了解。”

“所以你僅僅是遠遠地站在一邊。”太宰治的睫毛有了輕微的顫抖,最後的聲音低到被風聲掩蓋,“即便曾經了解過。”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支線【神隐少女】在lof有完整版,之前好像被吞了,我等下再去發一遍。

15555551我死了,我趕榜趕得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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