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六口黑泥
第46章 四十六口黑泥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在福澤谕吉和森鷗外交涉結果出來前星宮詩織即便內心有所憂慮，也只能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通過處理文件分散注意力。
辦公室內緊張的氛圍透過門的縫隙飄散在空氣中，化為一道無形的屏障籠罩于偵探社衆人。
星宮詩織先前詢問過系統關于異能力時效的問題， 得到的回答是一周的時間， 那麽算上昨天晚上的時間， 現在已經過去了将近十個小時， 還剩下一百五十八個小時。
但值得慶幸的一點是異能力作用期間的記憶都會伴随着異能力的消失而消失，這也就避免了恢複原樣的中原中也來算賬的可能性。
在極端安靜的環境下， 唯一清晰可以聽見的聲音是亂步吃薯片的聲音，咔嚓咔嚓，蓋過了所有人小心翼翼的呼吸聲。相較于其他人的擔憂，江戶川亂步托腮翻看漫畫書，薯片包裝袋的口子正對着他的手。
薯片特有的油炸香味混雜着燒烤味粉料的味道将星宮詩織無限下沉的心髒緩緩托住。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與其說是感覺，倒不如說是某種習慣性的跡象， 亂步如常的表現讓人覺得一切都還按照固定的跡象進行，然而又不能被簡單地概括為安全感。
拇指無意識地按下簽字筆的按鍵，在同一時刻她的視線越過文件，滑至正埋頭看漫畫書的亂步身上。
啪嗒一聲——
按鍵跳起， 他的目光也随之移來， 四目相對，視線相觸。
他笑了起來，奇異般的，她從他的笑容裏讀出了安撫的味道。
星宮詩織心中暗嘆一聲不對勁， 手一抖， 筆就這麽從手中滑落，咕嚕嚕地滾了好幾圈在桌面邊緣搖搖欲墜， 好在她及時發現，将筆撫到辦公桌內側。
并不清楚福澤谕吉和森鷗外到底讨論了什麽，總而言之兩人離開辦公室時表情各不相同，真要來形容的話，大抵是森鷗外笑容滿面而福澤谕吉依舊面色鎮定，僅通過兩人的表情着實是辨別不出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
“那麽，中也君我就先帶走了。”森鷗外牽起中原中也的手，乍一眼看去，不知情的人或許真的會将兩人當做父子。
嗯……來接兒子放學的中年父親，一旦代入了這種角色違和感就完全被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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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中原中也是森鷗外的屬下，但對于喪失記憶的幼體中也來說森鷗外怎麽看都是奇奇怪怪的叔叔吧。
因此不想跟着森鷗外走也是情有可原，只不過……
請不要因為不想跟他走就随随便便用異能力啊！！
大樓！大樓要倒塌了！！
普通小孩的撒潑打滾絕對不适用于中原中也，因為他一個不留神就能把整棟大樓給夷為平地。
“喵——！！”對房屋震動格外敏銳的貓瞬間跳到星宮詩織的懷裏，察覺到樓房的晃動幅度正在不斷地增加，它渾身的毛都因為驚恐也立起，凄厲的貓叫聲響徹整棟大樓。
星宮詩織扶住旁邊的書架才堪堪地穩住重心，就在一片混亂中，一只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中也的頭頂，又狠狠地rua了一把，“拆遷活動到此為止。”
晃動的房屋也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歸于平靜。
眼睛淚汪汪的中也擡頭看向揉着自己腦袋的家夥，那個笑容燦爛而笑意卻未到達眼底的少年。
“真是好險，差點就要把福澤閣下的偵探社拆除了。”嘴上說着好險，面上還是帶笑，甚至有了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福澤谕吉也只是“嗯”了一聲，下了無聲的逐客令。
意識到自己今天必須要跟着這位看起來奇怪的中年男人離開的中原中也臨走前又回過頭，略含不舍地看了星宮詩織一眼。
後者對着離去的他揮了揮手。
嗯…怎麽有種負心漢的感覺……？
大概是錯覺吧。
經過剛才的風波，偵探社也是亂作一團，剛整理好的文件以及其他的資料都散落一地，所幸沒有什麽人受傷。
結果就是接下來的大半天時間都用來收拾散亂的資料。
等星宮詩織和其他的文職人員收拾完東西時太陽已經向西沉去，橙黃色的霞光綴在天邊，有如一條歪歪扭扭的綢緞。
眨眼間就到了下班時間，今天沒有加班的任務。
到點了就準時下班，星宮詩織拎起自己的東西，貓則是乖乖地縮在她的單肩包裏，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蹭着她的臉頰。
天空大片大片的雲朵經由光線的照射，半透明的質感像是融化到一半的棉花糖，隐約間似乎還能聞到棉花糖的甜味。
“啊，是星宮小姐，我不太清楚員工宿舍的具體位置在哪裏，聽說您也是住在那兒，可以一起走嗎？”
走出偵探社沒多久，就在電梯下到底樓，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太宰治的聲音随着緩緩拉開的電梯門傳入耳中，依循着聲音，她看見了站在電梯門口的太宰治。
“應該不會太打擾你吧？”
不……但凡心裏有點數都能知道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一旦開口了就是在打擾對方。
這就是社畜心照不宣的準則。
星宮詩織摸出手機，她記得之前是添加了太宰治的，翻找過後，終于在列表中找到了他。
下一秒就是太宰治的手機響了一下，他點開一看，發現是星宮詩織的消息，點擊進入消息具體界面，才發覺那是一個定位。
“這是員工宿舍的定位，用導航應該很輕松就能到，我相信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到你。”說着，她把隐隐有往下滑落趨勢的單肩包肩帶往上扶了下，正要離開。
“星宮小姐是還有事嗎？”除卻看到定位時的短暫驚訝，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甚至還能游刃有餘地詢問她接下來的安排。
啊糟糕……目光觸及到太宰治面上熟悉的笑容，四個大字從她腦子裏冒出來。
逃不掉了。
“我之後還要去商場一趟，和你不同路。”
“那真是太巧了，我正好也準備去買東西。”
看吧，她的預感成真了。
算了，下次見到太宰治還是先跑為妙。
走在前往商場路上的星宮詩織不止一次地這麽想，比起她的不自然，身邊的太宰治顯然更加放松，頗有種悠閑散步的錯覺。
“說起來，都不知道星宮小姐為什麽要加入偵探社呢，感覺您這樣的人并不适合這種工作吧。”
太宰治的話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不了解他的人也只會當做是完全出于好奇心而向身為前輩的星宮詩織提問，但前提條件都說了是不了解他的人。
星宮詩織雖不能自诩完全了解太宰治，但也沒有停留在表層，她模糊了自己的回答，“嗯……這的确是個好問題，不過更适合身為剛剛加入偵探社的太宰君來回答吧，作為前輩也很想知道你的具體想法。”
“欸？我嗎？”太宰治指了指自己，也不意外星宮詩織把問題重新抛給自己，他的拇指摩挲着下巴，認真思考片刻，“與其說是來追尋什麽，具體來說應該是彌補什麽，但總的來說……”
他的聲音突然在中間停頓下來，後頭的音節被寂靜吞沒，幾秒後，他才開口——
“是來贖罪的。”
話音落下，從不知名的遠方飄來微涼的秋風，他臉頰兩側的碎發被吹得輕微拂動，他的身後是大片如火的晚霞，仿佛還在劇烈地燃燒。天空中燃燒着的是晚霞，躍動的火苗有一兩簇落至他的肩頭，似乎有什麽他曾經擁有又抛棄的東西借由零碎的火星被點燃，被燃燒殆盡。
奪目的紅将記憶帶回太宰治的BE線，那名為【救贖深淵】的結局。
最後的場景也是濃烈到足以充斥整片視線的紅，不同晚霞的紅，那是源自血液的紅，寓意着生命的流逝。
“贖罪嗎……？”
前往商場的路上會經過一條河，橋上車水馬龍，橋底的河水以平緩的姿态流動，偶爾還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成群結隊的學生嬉笑打鬧的聲音，太宰治默不作聲地走到星宮詩織的左手邊，将她護在人行道的內側。車輛呼嘯而過，帶起的風卷開他的衣角，遠遠看起就如同搖曳着的白色花瓣。
在一片人間煙火氣裏，最為格格不入的就是太宰治，即便他的确真切地站在這裏，站在她的身邊，本源性的排斥感也會撲面而來。
他不屬于人間。
星宮詩織突然想到了這句話。
任憑多溫馨的畫面，多柔情的人間，也無法将他留下。
這看法産生後就不由分說地占據她的內心。
至于他所說的贖罪……
從根本上來說就是不成立的假命題。
“贖罪什麽的，說出口就失去了效用。”星宮詩織說。
放眼望去，不算寬闊的河流表面吸收了部分的夕陽，波光粼粼的，美感中透着一股即将消逝的哀愁。
“的确是這樣沒錯，但一想到是星宮小姐的問題，就忍不住認真地回答了。”太宰治說話時先是瞥一眼河面，又掃了眼正在由橘紅色向暗灰色過渡的天際，“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啊。”
進商場時半邊的天空都已經被夜色浸染成墨色，暖調的橘黃與冷調的灰黑在以天空為背景的畫布上相互交織。
星宮詩織說來商場買東西也不是一時興起，家裏确實需要補充一些物資了。
“沒想到這裏居然有這麽多品種的蟹肉罐頭，太幸福了吧！”逛到食品區時瞧見排列整齊品種豐富的蟹肉罐頭的太宰治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從貨架上拿起兩罐不同的蟹肉罐頭互相比較起來，又偏頭問星宮詩織，“星宮小姐有什麽推薦的口味嗎？”
被提問的星宮詩織盯着蟹肉罐頭幾秒，又環視四周，走到貨架盡頭，半蹲着拿起另外一個罐頭，又回到太宰治身邊，把罐頭塞到他手裏，面色不改，“這個應該挺适合你的。”
太宰治低頭看去，印有“鲱魚罐頭”的罐頭映入眼簾。
……
“小姐太過分啦，我說的是蟹肉罐頭啊蟹肉罐頭，吃這種東西絕對會一點都不浪漫地死去的吧！”
因為情緒的波動，他的語速比平常快了幾分，說完後幾秒星宮詩織才發覺他略去了自己的姓氏，只是簡單地稱呼她為小姐。
親昵感也油然而生。
以前她在走太宰線時也曾經因為他稱呼的改變而狂喜不已，不過放到現在，心裏只有說不出的複雜，更多的還是時間流逝留下的某種滄桑感，盡管從她游戲通關到現在現實世界的時間也不過是一周。
“那就這個口味吧。”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的星宮詩織随手拿起一個口味的蟹肉罐頭取代他手裏的鲱魚罐頭，“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唔……原味嗎？看起來也很不錯呢。”太宰治認真地閱讀罐頭的說明，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星宮詩織話語中的不耐。
“接下來小姐還要再買點什麽呢？”他又問，語氣熟稔近乎戀人。
“一些生鮮食材吧。”
話音落下，太宰治推着購物車快步走在前頭，嘴裏歡快地說着：“那麽出發——生鮮區！”
“小心別撞到人！”沒料到他搞出這麽一出的星宮詩織脫口而出，又急忙捂住嘴，前頭的太宰治停下腳步，靜靜等待她跟上，而等她走過來後，壓低聲音，卻蓋不住得意洋洋，“我聽到了哦。”
“所以就停下來了。”他沖着星宮詩織狡黠地眨眨眼。
“你不停下來也沒關系。”星宮詩織裝作挑選三文魚。
但這句話也是發自內心的，因為她曾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不停下來也沒關系，只要她一直前行，那總有一天能夠與他保持同步調的吧。
只要他邁出一步，那麽剩下的距離就由她來完成。
然而事實證明，她當時已經半只腳邁進BE線了，虧的她還一直心态良好，直到現在她還是很佩服自己當時的心理素質，完全的樂觀主義。
“因為這次我想要停下來。”
太宰治雙手交疊靠在購物車的推手上，勉強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BE結局【救贖深淵】在lof有同名短篇，歡迎食用差四千，嗚嗚嗚嗚極限趕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