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口黑泥

第50章 五十口黑泥

終于, 随着列車不斷地前行,那陣刺耳的聲音終于散去,星宮詩織拉開窗戶探出頭, 單手壓住随風亂舞的發絲, 那截已經生鏽的鐵軌映入眼簾。

“剛才您說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把窗戶關上,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沒忘記他剛才那句被噪音掩蓋而去的話語,直覺告訴她這包含了某層隐約朦胧的含義, 然而錯過時機就意味着錯過,绫辻行人深谙此理,對于她的疑惑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掠過。

“沒什麽。”

鬼才會相信是真的沒什麽呢,然而就算懷疑又能怎樣呢?绫辻行人與江戶川亂步的區別就在于,前者更為的理性成熟, 也就是說在很多時候他強大的邏輯能力就足以掌控對話主導權,由此, 他觀察揣摩人心的天賦也可見一斑。

如果說和江戶川亂步談話還有餘地,那麽對象換成绫辻行人的話,結果絕對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此刻,被星宮詩織視為絕對理性的存在的绫辻行人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身側的少女, 不, 這不能算是打量,更接近于謹慎地用目光描繪她側臉的輪廓。

然而他也無法準确說出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只是內心驅使。

绫辻行人很少使用這麽感情化的詞彙,在他的觀念裏, 世界由真實物質構成, 由物質衍生出的是真切的聯系,簡而言之,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據的,皆是能夠追根溯源的。

但星宮詩織是例外,她就是绫辻行人構建的理性宮殿裏最格格不入的存在,讓人無法忽視,就在第一面。

在爆。炸的餐廳外,金發偵探隔着空蕩蕩的街道望去,她的身影躍入視野的那一瞬間。

仿佛是某種命運的預示,盡管他并不相信命運的存在,然而事态的發展,他的變化早已無法用理性來解釋,只得歸咎于缥缈虛幻的命運。

他與少女遙遙對視,隐隐約約間,有道聲音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

“我已然降臨。”

後來他仔細思索,或許那的确是命運的聲音,以那次見面為起點,某個循環又在徐徐轉動,就如同這趟列車,一旦出發,就再沒有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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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環也是,開始後,所有人都會被卷入其中。

憑借着良好的記憶裏绫辻行人再度回想起曾經與江戶川亂步的對話,說是對話也許是将那次會面的性質普通化了,更确切地說應該說是賭博。

那麽……

賭博的賭注是……?

等星宮詩織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绫辻行人那隐蔽的目光時,後者已經收回視線,并若無其事地回看她,将其僞裝成為她的錯覺。

“額,我聽說绫辻偵探您的偵探事務所并不在橫濱……”

所以剛才的是她的錯覺嗎?

即便不是錯覺,那绫辻行人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偷偷打量自己的?

“是的,而且和橫濱比起來就是鄉下的地方,比起監視問題,更讓人煩躁的還是出行問題吧。”說起這個,绫辻行人倒是打開了話匣子,不過……怎麽看都是在吐槽自己事務所的地理位置差勁,“就連這次想要來東京一趟也是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星宮詩織也知道他口中所說的花費很多時間肯定要有誇張的成分在裏頭,但恰恰正是這份誇張,反倒讓氛圍緩和下來。

“嗯……這确實是個讓人苦惱的問題啊,不過您也可以申請每個月都空出幾天來休息,在小假期前一天就到想要去的地方,小住一段也很不錯啊。”星宮詩織用食指托着下巴,一副經過深思熟慮的表情。

“出去旅游的話,心情也會變得闊朗起來。”她嘟囔着,大抵是覺得自己先前說的話超越了陌生人該有的社交範圍,一瞬間的熱絡後是綿長的疏離,“嗯…因為我個人挺喜歡旅游的,所以剛剛可能有些太激動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不需要介意。

就在剛剛,語速飛快的星宮詩織眼睛是那麽明亮,仿佛之前那層籠罩着雙眸的名為疏離的僞裝被拭去,露出亮晶晶的瞳孔,說話時嘴角又不自覺地上揚,笑意也連帶着暈上她的眼尾,恍惚間,有一兩粒碎星落下。

就像是從她眼底掉出的星星的,抓住她注意力分散的剎那,绫辻行人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手心朝上,就這樣——

去接下不存在的星星。

也是曾經只屬于他的星星。

“不會介意。”他的手指收縮,團成空拳,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手心裏的星星。

還在猶豫自己剛才聊天過分熱絡又會不會導致好感度異常的星宮詩織見他面色冷淡,聲音更是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只說:“嗯。”

然而她永遠都無法知曉的是,绫辻行人那被隐藏在平靜外表下,幾欲将他吞沒的複雜情感。

實際上縱然星宮詩織打通了绫辻行人的線,她也無法完全洞悉眼前的男人,當初就連很多論壇裏的注重情感流的玩家寫了無數分析貼,也無法完全地将他剖析,一來是因為他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二來就是他本身就是獨立于劇情的番外人物,也無法通過他與其他劇情人物的聯系推斷出他的過往。

讓人心焦的旅程在進行到一半,星宮詩織已經開始思索後半段怎麽度過,還是裝作看手機的樣子吧。

按亮屏幕,因為她平常都是指紋解鎖直接進入桌面,現在看到屏保壁紙後突然愣住。

奇怪……

怎麽會這樣?

屏保壁紙被人換過了,而且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換壁紙的人是誰。

星宮詩織用拇指把屏幕往上一劃,那張波子汽水的照片也被推了上去。她倒是要問問亂步是什麽時候換了她的壁紙。

[“你什麽時候換了我的壁紙?”from 詩織]

坐在落地窗旁邊曬太陽邊吃零食的亂步看到跳出的是星宮詩織的消息,急忙抽出紙巾擦了擦手,單手托着手機,看到消息時表情沒有被抓包的緊張,與之相反的是,完全的預料之中。

看了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唔……現在才發現,不過也很正常。

就把一開始想好的說辭發過去吧,反正,最主要的目的他就要快要達到了。

[“是之前你在忙的時候我經過你的同意才換的,而且這張照片也是詩織拍的不是嗎?”from 亂步]

啊,這麽一提似乎的确有這件事,但又似乎沒有,模糊的記憶經過對方的引導,開始向亂步希望的方向靠近,她的确給亂步拍了很多照片沒錯,但其中有沒有包括這張汽水的照片就不一定了。

但是……

平常偵探社忙起來她也是無暇顧及亂步,有時候他想要借點什麽東西也都是下意識地答應。

前後聯系起來,興許她之前在忙的時候也無意識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說起手機鎖,很久以前,也就是在她加入偵探社後不久,因為每次陪着亂步出去他都會忘記帶手機,但遇上緊急情況他需要用手機,就只得借用她的。

覺得星宮詩織解鎖的亂步索性就說“不如再錄入我的指紋吧。”

于是就如他所說的,星宮詩織的手機裏也錄入了亂步的指紋,因為平常上面也不會有什麽重要信息,外加他後來終于記起出門帶手機,星宮詩織漸漸地就把這件事情忘在腦後。

現在反而成了漏洞。

到底是該選擇相信亂步的說法還是……

而另一頭的亂步站起身,在窗邊悠閑地打轉,明淨的玻璃窗隐約倒映出他的面容,他笑了起來,沒有絲毫的擔憂,像是篤定了結局會是怎樣。

當然是選擇相信他了,要說原因的話,自然是因為……

他才是永遠會站在星宮詩織身邊的人啊。

手機又響了一下,消息很簡短。

[“我知道了。”from 詩織]

看到消息的江戶川亂步嘴角的笑意更濃,手掌展開貼在玻璃窗上,恰到好處地遮去他濃稠的森綠色瞳孔。

如果對于绫辻行人來說這是一場賭博,那麽對于江戶川亂步來說,這就是一場早已知曉結局的博弈。

鑒于這件事情,星宮詩織思索着是否需要将亂步的指紋去掉,人類與生俱來的懷疑讓她點開了手機的設置選項,但就在即将删除指紋的一剎那,手指又僵在半空,假如亂步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質疑他。

信任都是相互的,那麽一旦某一方産生疑慮,原本處于平衡狀态的天平就會不可遏制的向某一邊傾倒,接下來就是徹底的崩塌。

所以……真的需要這麽做嗎?

星宮詩織剛才的一系列的情感變化绫辻行人絕對不會沒有察覺到,只不過他選擇了旁觀,又或者是,現在最為穩妥的方法。

他靜坐在一邊,以旁觀者的角度見證她的選擇,思緒又似乎飄到了遠方。

那個家夥。

絕對很得意吧。

他又想起了先前被擱置在一邊的問題。

如果說和江戶川亂步的會談是一場賭博,那麽賭注是什麽?

是星宮詩織的信任。

作者有話要說:

他就這麽伸出手,妄圖接住星星。

大家,真的比我還懂這篇文hhhhhh發出想要作收的聲音,也想要評論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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