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五十八口黑泥
第58章 五十八口黑泥
吃過晚飯, 兩人本該就該告別了,但走出店門的時候夜空中隐約飄起細雪,街道兩邊的路燈已經亮了有一會兒, 路上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來來往往, 或許是細雪的勢頭阻止不了人們賞雪的興致。
在店內好不容易積攢的一聲暖意都被撲面而來的冷空氣稀釋, 最後只剩下淡薄的寒意。
“橫濱的冬天,真的到了啊……”星宮詩織擡手, 将一片搖搖晃晃的雪花托在掌心,雪花很快就被掌心的熱度融化成一灘水,她用拇指抹開雪水,又用空着的手把外套攏緊幾分,對福澤谕吉揚起禮貌的笑容, “那麽我就先走啦。”
還在思考該怎麽說出邀請話語的福澤谕吉沒有預料到星宮詩織的告別的話語來的這麽快,一聲頗為急促的音節被刻意地卡在喉頭, 只見他像是終于克服猶豫,把手團成拳抵在下唇,“要一起去看看橫濱的夜景嗎?初雪的話,應該也很美吧。”
一起去看夜景麽……
想要拒絕福澤谕吉不需要多少的理由, 因為成年人的理性足以使他察覺到任何細微的跡象, 但現在他既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也就說明了他的決心。
莫名其妙的,她本該是拒絕的,但話将将要說出口的時候, 又自發地變動為“好啊”。
就在這一時刻, 她和福澤谕吉并肩走在街上。
回憶裏也是這樣的,曾經身為福澤夫人的星宮詩織也會在晚飯後與難得空閑的福澤谕吉漫步在街頭, 大多時候兩人不多言語,偶爾會與年輕的小情侶擦肩而過,熱戀的少年少女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面上總是帶着顯而易見的悅然。
但她同福澤谕吉兩人間存在着某種不需要點破的默契,那就是無言的陪伴,有時十指相扣勝過千言萬語。
相較于其他攻略人物的戀愛劇情,福澤谕吉的線總是平淡卻溫馨的,因為他的存在就足以帶來安全感,他的愛凝結在無聲的舉止中。
啊,感覺就像是提前進入老夫老妻狀态了。
但正如與福澤谕吉結婚時打出的CG。
沒有甜言蜜語,這個男人只是一字一頓那麽鄭重地向衆人宣誓,“我會愛她,敬她,一如她這樣對待我。”
思緒又飄遠了,她趕緊把幽淡在外的思緒拉回來,與福澤谕吉保持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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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空在下雪,于是濃重的雲層将夜幕遮住大半,所以不僅明月的影子無法瞧見,就連星星的光芒也得要細細尋找才能捉住一兩顆,福澤谕吉似是無意地擡頭看向天空,因着仰望的動作,他利落漂亮的下颌線連同脖頸的線條全數展露。
“星辰的光芒,是億萬年前早已存在的。”他突然這麽說,但說出比起星宮詩織更為驚訝的還是他本人,他皺着眉,似乎在思索到底在哪裏見過這段話,又究竟是出于什麽原因使得他會脫口而出。
而星宮詩織則是早已知曉了一切,甚至在心底把他模糊的話語補全。
——“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的光芒,可能是幾萬年乃至幾億年前發射出的,有些散發出光芒的小行星很可能早已不存在了。”
被塵封的回憶自顧自地翻閱起來。
這是不對等的,擁有一切回憶的自己,利用這麽回憶,宛如旁觀者般地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直覺告訴她這一隐藏的不平等性,然而理智又占據上風,生生地把冒出來的過分感性的念頭壓下。
“社長對天文學也有研究嗎?”她笑着打哈哈,準備糊弄過去。
“并沒有,這是突然冒出來的,更像是有誰這麽對我說過。”
對此,福澤谕吉顯然很在意,他隐蔽的目光停駐在星宮詩織上揚的嘴角,旋即又斂下眼皮。
這句話就像是完全屬于星宮詩織的,而現在她的表現又像是毫無關聯。
如果他的感覺是正确的,那麽……
星宮詩織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斷開這些關聯的呢?
不過看起來星宮詩織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來詢問,她已經順利地把話題轉移到其他的,在她掌控中的話題上。
不知道福澤谕吉心理活動的星宮詩織自然不會料到對方已經設想了種種情況。
“也不知道社長您休息日的時候會幹什麽呢?”她抛出個早已知道回答的無趣問題。
她怎麽會不知道他休息日都在做什麽呢?一般都是早起鍛煉,而後處理偵探社的文件,得空的時候還會同她下上一盤棋。
說起來,她當初為了攻略福澤谕吉,還特意把下棋的技能點點亮了,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就是普通的休息日,有時候也會下棋吧。”
看吧,就和她想的差不多,喝茶再下棋,或是一邊喝茶一邊下棋,簡直就是老年……咳咳,養生的生活。
“嗯,這樣啊。”星宮詩織恰到好處的笑容在目光觸及街角的某個人影時陡然僵住。
隐匿在幽暗中的人影緩緩擡起頭,暗色的發絲幾乎要與周遭凝滞的黑暗融為一體,粘稠的暗紅色眸子有笑意溢出,全身上下最為鮮亮的顏色就只是頭頂的白色帽子。
他勾唇,無聲地傳達着這一訊號,“晚上好。”
星宮詩織頓在原地,那種感覺太熟悉了,她不想再回憶第二遍。
可無法辯駁的事實就這麽坦蕩蕩地鋪在眼前——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出現了。
被星宮詩織稱為理想狂。徒的家夥,此時此刻,就站在街角,兩人隔着一條街遙遙相望,所有的或是複雜的,或是淺顯的情感都被凝結在這短暫卻流動着的對視裏。
所有的重逢裏,唯獨與他的對視最讓人不寒而栗。
因為星宮詩織清楚地知道,他連同果戈裏,都是不會為感情停留的人,假若放在普通戀愛游戲,這是絕對吃香的人設,然而現在,游戲人物覺醒自我意識,他們理智到極致的癫狂,過往的回憶或是愛意都不足以成為束縛他們的枷鎖。
“晚上好像有點冷,還是早點回去吧。”星宮詩織小聲地說,盡量維持正常的面色,福澤谕吉卻敏銳地捕捉到她視線所及的角落,掃過時,只是空蕩蕩的街角,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嗯,那就先回去吧。”
但就在離開的時候,福澤谕吉又用眼角的餘光略過那塊地方,目光暗沉。
作者有話要說:
社長的短篇在lof有,叫《消逝的愛人》這個是其中的小片段
【“福澤先生知道嗎?”
“什麽?”
“你看啊——”
你擡起手,示意他往上看,漆黑的夜幕中綴着幾顆碎星,微弱的光芒拼湊出一層微微搖曳的薄紗。他擡起頭,由着你的指尖順利地找到了那顆星星。
“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的光芒,可能是幾萬年乃至幾億年前發射出的,有些散發出光芒的小行星很可能早已不存在了。”對于這種科學類的知識你很熱衷,你猜,你以前可能是個科學家也說不定,人類總是自作多情的,慣常于在平凡的物理現象上尋找意義,你也不可免俗,“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縱然身死,依舊要用傳達出內心的光芒吧。雖然它的光芒真的很微弱,微弱到只有夜晚才能看見。這不是很美嗎?”
對的,縱然身死,依舊想要傳達光芒。
反複地咀嚼這句話。
如果這樣的話,我也願意成為星星,縱然身死。你在心底如是想着。
“的确很美。”他的雙手交疊,虛虛地架在胸前,因為仰望繁星,下巴稍稍上揚。
人體擁有着許多完美的弧度,比方說福澤谕吉現在上翹的嘴角,又比方說他利落的下颌線,蘊含在起伏的線條下的,是某種不可複制的美感。
你知道的,他不是個話多的人,與你相處時更是如此。
将沉默寡言用在他的身上,極為合适。
你竟不知不覺看得他的側臉入了神,待到意識回籠,他正靜靜地,以一種不願驚擾你的姿态站在你的身側。先前因為還未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步行街兩側的路燈依舊是熄滅狀态。
在你與他視線相觸的那一剎那——
路燈亮了起來,瞬間散下有如薄紗狀的暖光,不遠處傳來了街邊歌手的彈唱聲,聲聲纏綿。
也許是燈光太柔和了,又或許是氛圍太恰到好處了。
總而言之,你的心髒仿佛在這一刻,只為他而悅動。
這一切都太過理所當然了,好似是早已刻入了骨子裏的情感。
只要我看他一眼,萬般柔情便湧上心頭。】想要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