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聞聲,陸千和并沒有轉過來,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慢條斯理地翻了兩頁,直到西裝男冷汗都快被這安靜的氣氛吓出來的時候,他才仿佛随口一問:“怎麽處理的。”
“迷鹿”咖啡廳是京市最有名氣的咖啡廳,更是陸家名下的連鎖産業,陸千和作為陸家的孩子,在去年主動開口向他的父親陸祖銀要了這家店鋪,至此之後,他就常出現在這裏。
西裝男很怵他,明明他只是個剛成年的高三學生,但他總覺得陸千和身上的氣場像極了陸祖銀,甚至有時候比陸祖銀還像掌權人……
不敢多想,西裝男趕緊回話:“我們賠償了那個性…不是,那個女生一筆清洗衣服的錢,至于服務員,給了他兩倍補償工資。”
話音剛落,就聽到陸千和沒什麽情緒地開口:“五倍。”
“什麽?!”西裝男一驚,“大少爺,兩倍已經是破格了,這個月才過了一半…”像楊息寧這樣的周末才來的服務員,一個月一千二的工資已經很高了,給兩倍是補償,但是五倍……
話還沒有講完,陸千和就迎着陽光轉了過來,從向陽的窗口透射進來的幾縷陽光輕柔地撫在他白皙的臉上,饒是西裝男這樣從不在意男人長相的男人腦子裏都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句話:月出佼出,佼人撩兮…
如果照進來的光是月光就更應景了,西裝男愣頭愣腦地想,下一秒,他猛地恰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居然在陸千和面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果然,輪椅上的少年微微斂起的眼眸,裏面全是危險的訊息。
西裝男有些腿軟:“……”我已經住腦了…
“因為你的不作為導致員工楊息寧被顧客欺辱,所以給他五倍的工資做為補償。”陸千和興致索然地把文件丢回原位,懶怏怏地睨了他一眼,口吻淡淡:“有異議嗎?”
“沒有。”西裝男站得筆直,不敢再有半點意見。
“因為你的失誤招進了未滿十六的童工,差點害的迷鹿名譽掃地,這五倍工資從你工資裏扣。”陸千和看着他,眼裏裹挾着幾分疏離,又問一遍:“有異議嗎?”
“……沒有。”西裝男快哭了。
聞言,陸千和才斂下眼底的不耐淡嗯了聲,催他:“盡早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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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男有點心痛,但還是飛快地掏出手機:“我現在就給他轉賬。”
過了半分鐘,他獻寶似的把停留在一轉賬頁面的手機舉到陸千和面前:“大少爺,已經轉過去了!”
陸千和掃了眼,輕描淡寫地誇:“做的不錯,繼續努力。”
西裝男忙不疊地點頭,雖然他也沒聽出來陸千和這句繼續努力到底有幾個意思。
等陸千和走了,西裝男才猛地卸下一口氣,像脫了水的魚似的倒在了沙發上。
迷鹿的主要股份掌握在陸千和手裏,他是除了陸祖銀外權利最大的人。
別說扣西裝男這麽個小店長的工資了,就算他現在讓他收拾包袱走人他都不敢有意見。
不怪他怕陸千和,實在是陸千和本事過人。
一年前他接手迷鹿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服他,陸祖銀為了試探他的能力也不出手幫他示威。
店裏的人都覺得迷鹿開在市中心這家生意最好的連鎖店要完,誰知道這個少年一點沒被別人的言論影響,他毫不猶豫地開除了當時反抗聲音最響的老店長,之後的半年時間,他接連不斷地創新出一個又一個新方案,那些方案讓迷鹿的營業額漲了一倍。
比起陸家的其他産業,咖啡廳太過于渺小,但西裝男就是覺得陸千和是天生的企業家,他不可能被局限在迷鹿…
想着,西裝男猛然思索到了什麽,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他沒說過那個員工叫楊息寧,那陸大少爺是什麽知道的??
——
另一間包廂,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面帶愧色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事無巨細地禀道:“雲家老爺子确實是一名神醫,但是他性格古怪,不管我怎麽求提出怎樣的條件他都不願意見我。”說着,他好像有些不甘:“我連雲家的門都沒進去!”不僅沒進去,他還是被掃地出門的。
陸千和點頭,不置可否。
這個答案他早有預料。
他垂着眸子,手指不經意地摩挲着自己沒什麽知覺的腿,許久,他寡淡無味地笑了聲:“不急,總會有機會的。”
以前他可能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現在他不懷疑了。
看着他這副完全不屬于高三學生的矜貴冷然的樣子,習以為常阮亦及并沒有露出詫異的表情,畢竟這才是他最熟悉的陸千和。
一年前,阮亦及的母親患了罕見疾病,為了照顧母親他大三辍學,悉心照顧他母親。
眼看着母親病情越發嚴重他卻連工作都都找不到時,陸千和出現并且支付了那筆昂貴的醫藥費。
後來,母親病情穩定後阮亦及問過陸千和為什麽會找上自己,陸千和只言簡意赅地說他需要有個人辦事,那時候他才高二,行為舉止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不管怎麽說,阮亦及認定了陸千和這個比他小了好幾歲的男生就是他家的救命恩人。
在得知陸千和的腿是因為毒才站不起來的時候,他自告奮勇地去找什麽都能醫的神醫,誰知,連面都沒見着……
“我再去找一次,我就不信他能再把我扔出來!”他氣惱地說着,轉身又急哄哄地跑了出去,人跑走了,聲音還在包廂蕩:“一次不行我就找十次!”
看着他這急躁的樣子,陸千和輕笑了聲,突然想起了重生前的阮亦及。
那時候的阮亦及早失去了母親,一步一步爬到了他助理的位置,是個不茍言笑的冷漠男人。
和現在這個,完全不一樣。
陸千和以前最是讨厭這種做事毛糙不穩重的人,但現在,他竟覺得這樣有人情味的阮亦及其實也還不錯。
看着阮亦及的人影很快消失在迷鹿門口,陸千和突然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他八歲被陸景銘推下樓後傷了腿。
起初他真以為是傷了腿神經,後來才知道竟是他的繼母白岑晴給他下了毒。雲家神醫不肯替他醫,陸千和便弄斷了陸景銘的狗腿,可惜了,白岑晴也是個沒本事的,一年時間都沒能見到那神醫一面。
重生一次,陸千和就沒準備放過那對母子。
他眉眼間藏着微不可見的陰翳,修長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扶手,一聲一聲地噠噠響。
等思緒回籠,他拿出了手機找出了虞時茵的對話框。
其實不用找,就在微信第一列。
——
同一時間,虞時茵和楊息寧坐在咖啡廳附近的公園裏,對面對峙似的坐着個一身黑的酷哥,楊息寧看着他,一臉防備。
也不怪楊息寧警戒心重,幾分鐘前他和虞時茵都走到車站了,誰知道段七誠突然出現,還把虞時茵帶到了附近這個公園。
段七誠穿着純黑色的長袖襯衫加黑長褲,頭發跟着了火似的,還吊兒郎當地挂着幾根銀鏈子,釘着閃閃發亮的耳釘,怎麽看都不像個正經人。
要不是他這張臉養眼,虞時茵大概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他一個。
“談談。”段七誠也不啰嗦,他睨着虞時茵,很拽很直白地攤牌了:“其實之前說的對你有意思,都是假的。”
楊息寧拳頭握緊了,眼神不善地盯着對面的男生。
段七誠已經做好了虞時茵會又哭又鬧的準備,甚至連怎麽逃跑都想好了,誰知道她竟只是擡了擡眼皮,沒什麽所謂地問:“把我找來就是說這個的?”
虞時茵覺得段七誠這人,不僅拽得像個二百五,還喜歡小題大做。
“我喜歡的是楊曉芸,當初在混混面前保護你也是為了讓她吃醋!”不知是出于莫名的不甘還是對虞時茵這個反應的不滿,段七誠義正言辭地又強調了一遍:“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頓時,對面的姐弟倆就像看傻子一樣地看着他,神色莫辯。
虞時茵笑了聲,從口袋裏拿出震了幾下的手機,一邊解鎖一邊随口諷:“你喜歡楊曉芸不是寫在臉上的事嗎?”
段七誠:“……!”他什麽時候寫在臉上了!
看他略有些癡呆地愣着,楊息寧面無表情地補充:“你和楊曉芸走在一起的時候,眼睛看的永遠是她,只有傻子才會覺得你真的喜歡我姐。”
這個傻子,罵的自然是段七誠。
段七誠看向虞時茵,有些不信地問:“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像虞時茵這樣斤斤計較的人,怎麽會配合他演戲!她一定在說謊。
“為什麽要說?”虞時茵頭也不擡地反問:“你和楊曉芸一個比一個能演,免費的喜劇不看白不看。”
段七誠被氣地一個仰倒,一不小心目光觸到了虞時茵亮着的手機屏幕。
她在和人聊天,對方不知道發了什麽,屏幕上有一張很顯眼乖巧坐着的賣萌表情包。
女生聊天果然都黏黏糊糊。段七誠想着就要收回視線,随即看到聊天頁面頂上的備注——陸千和。
段七誠的下巴驚掉了,挂在脖子上的鏈子跟着主人一起抖了抖。
陸千和?不會是他知道的那個陸千和吧?
“你還有話要說嗎,沒有我就回了。”虞時茵回完消息,自顧自地站起來。
段七誠終于回神,“騰”地站起來攔住她。
“當然有話說。”他想起正事,表情也有點兇了:“楊曉芸好心幫你和你弟,你不領情也就算了,罵人是幾個意思?”
他想起來,找虞時茵不只是說他的事,還是要給楊曉芸出口氣。
看着他一副不配合就要打人的樣子,虞時茵氣定神閑地退開半米和他保持距離,慢悠悠地回了句:“她就是這麽和你告狀的?”
她早就說過,楊息寧受了委屈不會回家哭,但楊曉芸會啊,她會找她河塘裏的那幾條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