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倒要看看她怎麽救……
楊曉芸沒想到江尋初會挂自己電話, 她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但每次打過去不管他在做什麽都會第一時間接通。
這是江尋初第一次挂斷她的電話。楊曉芸心裏有些不開心,極大的落差感讓她有些不太好的直覺。
猶豫半晌, 她還是選擇主動一次, 她給江尋初發了微信。
江尋初沒吃幾口飯就進了健身房,等出來已經是晚上□□點了, 這會兒他才想起來自己忘了給楊曉芸回電話。
手機頁面上靜靜地躺了幾條兩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備注是曉芸學姐。
看到這幾條置頂的消息,江尋初卻意外地沒那麽開心。
【曉芸學姐:怎麽挂電話了?不會又去網吧玩了吧[無奈]】
【曉芸學姐:看到了給我回個電話哦】
【曉芸學姐:別玩的太晚】
江尋初反反複複地看了幾眼,又退出去點開虞時茵的頭像,那個感嘆號一瞬間就更加刺眼了。
又生了好一會悶氣,他才給楊曉芸回複, 不過興致不是很高, 顯然是受到了虞時茵的影響。
【初尋:剛剛有點忙手機不在手裏】
【初尋:今天有點累了,沒什麽重要的事的話我就先休息了, 曉芸學姐你也早點休息吧】
【初尋:[晚安jpg]】
發完, 他直接進了浴室,沒再像以前一樣一直捧着手機等楊曉芸回複。
虞家,楊曉芸坐在寬敞亮堂的書桌邊, 看着手機裏江尋初的回複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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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門被敲響, 接着是門把手按下的咔嚓聲,楊曉芸回過神來, 快速調整好情緒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劉怡慧端着一個小托盤進來,托盤裏放着一杯牛奶和幾瓶藥。
“先把牛奶喝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她關心地問,走過來把牛奶送過去,在看到桌上攤開的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時她心疼地皺了下眉:“怎麽還在學習, 你這幾天都沒休息好。”
楊曉芸接過牛奶:“沒事的媽媽,下周就是月考了,我不多複習一些沒有把握。”
看她臉色好像有些蒼白,劉怡慧心一緊,擡手附上她的額頭。觸手是有些溫暖的體溫,倒是不燙。
陳怡慧松了口氣,叮囑:“十點半以前必須睡覺,你的身體最重要。”
楊曉芸應:“好,您也早點休息。”
出了楊曉芸的房間,陳怡慧憂心忡忡地回到客廳。
自從楊曉芸回家後,陳怡慧和虞衛雲最擔心的就是她的身體狀況,再加上她乖巧懂事不需要他們操心其他事,于是他們對她的愧意更甚,恨不得馬上把這十七年缺失的愛都彌補給她。
“曉芸還沒睡吧?”客廳裏,虞衛雲吐了口煙圈,眉眼間滿是憂愁。
陳怡慧搖搖頭,嘆了口氣:“她說要複習準備考試,衛雲,還是沒找到适合曉芸的骨髓嗎?曉芸的狀态不是很好,我擔心……”
提到這個,虞衛雲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怪異,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不瞞着妻子。
“倒是有一家……”
陳怡慧心中一激動,忙問:“真的找到和曉芸匹配的骨髓了嗎?”
虞衛雲點了下頭。
陳怡慧:“是誰?是我們京市人嗎?你有沒有和他們家聯絡,他們要多少錢我們都能給,只要他們願意捐贈骨髓救曉芸。”
她光顧着激動,全然沒注意到虞衛雲為難的表情。
“京城傅家,傅家家主的小兒子。”虞衛雲雖舍不得打擊妻子,但也沒法隐瞞:“他前段時間住了院,那家醫院有我委托過的醫生。”
陳怡慧開心的表情一僵。
“傅家……他們能願意嗎?”
虞衛雲說不出話了。傅家小兒子是傅家含在嘴裏怕化的寶貝,年僅八歲。
傅家這幾年來是低調,但低調并不代表落魄,可以說京市商政圈裏都有傅家盤繞的勢力,陳怡慧再怎麽關心則亂也不會覺得傅家會看得上他們家那點錢。
這無異于給了希望又把人推到絕望,陳怡慧紅了眼眶,低低地吸了吸鼻子:“那我們曉芸還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嗎。”
虞衛雲安撫的攬上她的肩膀,安慰道:“總會有希望的。”
熊貓血已經足夠稀有,再找一個和楊曉芸骨髓匹配的何其難,但他們又不可能看着楊曉芸日漸憔悴,他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能救女兒的機會。
兩人許久沒說話,心有靈犀地想到了一個人……
月光漸皎,路邊的樹影交錯輝映,晚風吹來一陣裹挾着悶熱的燥。
陸家來給白岑晴慶祝生日的賓客已經走光了,留下一片杯酒倒亂的狼藉。
別墅二樓的大客廳,陸祖銀一張嚴肅的臉黑的能擰出水來,白岑晴則眼角帶淚,死死地護着身邊醉醺醺的兒子。
“陸祖銀!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這樣嗎?景銘也是你的兒子!”白岑晴終于忍不住朝着陸祖銀喊,把積了幾年的怨氣都吐了出來:“你處處向着陸千和,是你的偏心傷透了景銘的心!”
陸祖銀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覺得這麽疲憊過,他捏了捏額角,吐了口濁氣。
“就是因為他是我兒子,我始終縱容他!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是他故意推千和下樓嗎?”陸祖銀看了眼一臉醉相的陸景銘,恨鐵不成鋼地罵:“我一直裝作不知道,甚至委屈千和,可他呢?他一次次羞辱他的哥哥!”
聞言,白岑晴和陸景銘同時噤了聲,尤其是陸景銘,一張醉酒通紅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白,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爸……”他酒醒了大半,試圖争辯:“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真的沒有。”
“那邀請函呢?”陸祖銀眼神淩厲,像利劍似的把陸景銘逼得節節敗退:“你還讓陳冬去綁他?陸景銘,誰給你的權利。”
這些都是陸千和剛才和陸祖銀說的,雖然都是事實,但陸景銘心裏怨恨更甚。他爸永遠這樣向着陸千和,陸千和說什麽他都信!
陸景銘知道自己再怎麽争都沒用,索性無所謂地冷笑一聲不再說話,只有白岑晴還在左勸右勸地想緩和他們的父子關系。
陸千和本以為自己會有報複的快意,但看到他們父子關系因為自己越來越僵的時候,他卻突然覺得無趣。
原來陸祖銀一直知道他的腿不是意外。
上輩子,陸景銘一次又一次诋毀他的形象和人品,陸祖銀起初是不信,但久而久之也抵不過那些說辭的洗腦。
陸千和雖然一直沒去争些什麽,卻也忘不掉陸祖銀看他的眼神有多不信任,哪怕他最後仍然選擇把公司交給他。
陸景銘最終與陸祖銀不歡而散,可能因為喝了酒,陸景銘的膽子變得格外大,竟然當着一家之主的面摔門而去。
白岑晴怕他出什麽事追着出去了,走前又怨又不甘地瞪了陸千和好幾眼。
客廳裏只剩下陸千和父子倆,空氣有些寂靜。
陸祖銀勉強撐起笑,“千和,晚上就住在這裏吧。”
陸千和已經好幾年沒在這裏過夜了,今天更是不會留下,他聲音很淡地拒絕:“不住了,我已經聯系了司機。不過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
“你說。”
“我現在有能力自己生活了,‘迷鹿’的股權你可以收回去了,你放心,這一年來‘迷鹿’的盈利額遠超過前幾年。”陸千和說得很平靜,仿佛坐在他對面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交易客戶。
陸祖銀一驚,急問:“千和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們陸家的事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特別是今天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說你們陸家,他竟是把自己和陸家隔離開來。
“千和你是陸家人啊!”陸祖銀急道,失了從容的風度:“‘迷鹿’是你一手經營起來的,我不會收回股權。爸爸向你保證,像今天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緊張地看着陸千和,然而陸千和始終平靜,對他的話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千和……”陸祖銀眸中閃過受傷,還想說些什麽時,陸千和截住他的話頭,率先辭別:“司機在樓下等了,我先回去了。”
陸祖銀知道這只是借口,但他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
在陸千和離開前,他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啞着聲音問:“我們父子,真的不能像普通父子一樣嗎……”
他的聲音裏帶着難過滄桑,陸千和的身子僵了瞬,卻沒給出答複。
他小的時候很想陸祖銀能像個普通父親一樣愛他,但事實是陸祖銀在那時選擇了另一個兒子,他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是他自己在陰暗的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現在他早就不需要這份父愛。
沉默即是回答。
陸祖銀頹廢地倒坐在在了沙發上。
朦胧間,他恍惚覺得陸千和的背影與方婷重疊在了一起,同樣地堅定決絕,令人心碎。
他們都不要他了。
……
離開陸家後,陸千和心情顯然也很不好,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司機小馬以前會時不時和他閑聊幾句,今天看到他這淡漠的表情也很識趣地噤了聲。
一路無言。
回到自己的公寓後,陸千和才發現虞時茵在十幾分鐘前給他發了消息。
她發了一張圖,那是一道高二數學題,難度很大。
【時:我總覺得這道題應該有另一種解題過程,你幫我看看?】
虞時茵的字跡很秀氣,看起來乖巧可愛,和她的性格不是很一樣。
陸千和把圖放大看了幾眼,很快給她回複。
【H:等我拿到紙筆】
虞時茵很少找他,不過有時碰到難解的或者不懂的會來問他,好像把他當做人工搜題機器。
不過這種題對于陸千和來說并沒有太大難度,很快他就把另一種更快更方便明了的解題過程發了過去。
過了半分鐘,虞時茵回了個表情。
【時:[抱拳]】
看着這個表情,陸千和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迷你的虞時茵,一個穿着長袍小小女孩子,文質彬彬地對他抱拳……
陸千和被自己莫名的想法逗笑了,笑完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随便戳了幾下,發過去兩條新消息。
第一次,他有了和某個人分享心情的欲望。
【H:今天心情不好】
【H:[貓咪嘆氣jpg]】
發完,他饒有興致地停留在聊天頁面,對虞時茵的回複隐隐地期待。
她會不會安慰人呢?她會說點什麽安慰他呢?
陸千和想到了很多虞時茵可能會對他說的話,比如關心地問他發生了什麽,又比如告訴他別難過,明天會更好。
越想嘴角越止不住地上揚。
半分鐘後,他滿心期待的消息發了過來。
【時:那你早點睡覺。】
【時:早睡能撫平負面情緒。】
最後一條,是一首從其他軟件轉發過來的音樂,寫着:安眠曲。
陸千和:....…
——
一周平淡又飛快地過去,月考将近,第一附中的學習氛圍逐漸濃郁。
這一周虞時茵過得很平靜舒坦,因為愛找茬的人也忙着備考。
在周六這天,雲家遠離京市鬧區的莊園迎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
這是雲家老宅,大別院裏種滿了珍貴藥材,因為雲老爺子酷愛這些。
虞時茵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氣奢華的莊園,大門口是兩頭石獅子,高昂着頭顱,鐵門是純黑的,門鎖鑲着金,透過鐵門能看到莊園裏偌大的院子和複古奢華的別墅。
她按了門鈴,有人從裏面匆匆跑出來,但沒給她開門,詢問了幾句後面色一變,說了句請稍等後又匆匆跑了回去。
古色古香的書房裏,淡淡的藥香味充斥在鼻尖,平複了人心中燥意。
桌邊,一位穿着唐裝的年邁老者手持毛筆,風骨傲然地站着,落筆幹脆,一筆一劃間,一個“醫”字出現在紙上,遒勁有力。
聽到有些急切的敲門聲時,他手下未停,正然對外道:“進。”
管家打開門,對着裏面恭敬地禀報:“老爺,有人想見您。”
“趕走。”雲老爺子面無表情,連頭都沒擡一下。
管家躊躇了一下,還是如實道:“老爺,來人說他能救小少爺。”
話音落下,雲老爺子筆下一頓,一團髒墨暈開在了大字旁邊,然而他好像完全沒察覺似的猛地擡頭盯着管家,“來人是誰?”
“是一個小丫頭,看起來還在上學的模樣。”說完,管家自己也覺得那小丫頭不太可信,便又問:“老爺,要不我還是去趕走她吧。”
“不必。”
雲老爺子垂眸看了眼已經不能用的紙張,用力把筆擱在了一旁的硯臺上,他理了理一絲不茍的唐裝,眼神淩厲。
“讓她進來,我倒要看看她怎麽救阿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