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韻走了,來?時暮氣沉沉,走時嘴角流露一絲笑意,就像幹旱季節走投無路的人遇到了一泓甘泉,又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張箐箐進來?問進展,夏漁只是搖搖頭。
她也沒有把握對方會被她打?動,進而選擇來?夏果上班。事?實上,在兩人獨處的時間裏?,夏漁已經?沒了太多想要?用盡法子拉攏對方的念頭。
以誠待人。
這是她堅持做事?的原則。
選不選擇夏果是方韻的自由,她無權幹涉,但是無論如何,多一個朋友總是沒錯的。
當天下午,江楓發來?微信消息,說晚上有個重要?的飯局,可能結束就要?十點了,所以取消今晚的上課。
【江大瘋批:周末給?我補回來?】
補課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夏漁答應了。
工作了一天,她感到十分的疲倦,打?電話給?廖非非,問她晚上有什?麽活動,活動裏?有沒有男人。
她的生活裏?也不能來?來?去去只有江楓一個男人,這種生活是單調的畸形的,再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變得不正常。
“你來?,男人管夠,全是野得腿軟的小狼狗。”廖非非的電話背景嘈雜,她似乎還沒下班。
“你在哪兒”
“攝影棚,今天我們?拍內刊照,你猜我們?這期的主題是什?麽?哈哈哈,野性的召喚。”廖非非的嗓音快活極了,笑聲清脆如銀鈴,“老夏你怕是做夢都想不到,one-second夜店那個小崽子自己送上門了,上回讓他脫衣服跟我要?玷污他似的,今天還不是照樣讓我摸到他胸肌。”
夏漁樂了:“對人家做什?麽了?居然這麽快就做了非非姐後?宮裏?的男人?”
“我也很納悶啊。”廖非非在電話裏?得了便宜還賣乖,“非非姐明明什?麽都沒做好嗎。”
原來?廖非非工作的時尚雜志最近在辦“野男孩”海選活動,最終入選的男生有幸參與頂級周刊的拍攝,經?過數輪淘汰後?,盛祁最終入選,這塊工作廖非非沒有參與,直到盛祁最終出現在攝影棚,她才知道兩人竟然狹路相逢。
自然是勇者勝。
結果就是廖非非以工作之名順利揩油,盛祁臉黑到都快滴黑水了,也不能拿勤勤懇懇認真幹活的工作人員姐姐怎麽樣,以至于拍出來?的照片氣質特別冷冽,攝影師小哥直誇“寶藏弟弟”。
攝影棚按小時計費,廖非非今晚估計淩晨都收不了工,夏漁下班後?倒也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購物綜合體,打?算在那裏?解決掉晚餐。
商場裏?的大多數餐廳只适合結伴去吃,單身?狗形單影只點一桌菜就太可憐了一點,夏漁轉了半天,最後?還是拐進了肯德基。
為?了保持身?材,幾乎每一年都不敢放縱,大塊吃肉的經?歷更?是少的可憐。
最近太過焦慮,她今天突然想寵愛自己一回。
反正單身?狗無所畏懼。
給?自己點了一堆熱量爆-炸的雞肉,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并不急着吃,先掏出口?紅,對着玻璃窗補一層唇色。
美?女就算啃炸雞,也要?保持優雅的油膩。
這是單身?狗最後?的倔強。
心滿意足地拿起一根澄黃酥脆的雞腿,反正對面沒人,不需要?顧忌什?麽狗屁淑女禮儀,用牙撕咬下一大口?,香嫩的雞肉給?味蕾最佳享受,夏漁美?得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她正歡欣雀躍地咬第二口?,女狼人的兇悍吃相,嘴裏?的肉還沒咽下,眼前一花,對面坐了個人。
是個男人。
當看清面前仿佛從天而降的男人時,夏漁驚吓過度,差點噎死。
她怎麽能不震驚?
少女時期從來?只能偷望的男神此刻正坐在她正對面,嘴角揚着輕輕的笑,卻在夏漁心裏?輕易卷起一場海嘯。
有那麽一秒她以為?這是幻覺,林疏朗怎麽會在這裏?呢?
就坐在她面前,還對她笑?
震驚只持續了幾秒,随後?她很快醒過神,飛快地咽下嘴裏?的那口?肉,又手忙腳亂地放下手裏?啃了一半的雞腿,倉促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油漬,因為?慌亂,剛塗好不久的口?紅被她擦得暈開了,那團紅暈,給?她标致的臉龐添了一分滑稽。
林疏朗笑微微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手指在自己唇下的位置點了點,夏漁愣了一秒,很快會意。
蒼天啊,大地啊,男神提醒她,她的嘴角沾着髒東西。
她于是打?開随時攜帶的粉餅,見到鏡中自己那張花貓一樣的臉時,簡直要?暈過去,抱歉地對林疏朗笑了笑,側過身?,三兩下擦掉嘴角的口?紅漬,又對着鏡子不放心地補了一層唇色,自以為?毫無任何不妥時,才深吸一口?氣,側身?回去。
她這一通忙活,林疏朗始終笑着不打?擾,卻也沒有站起來?離開的意思。
“嗨……”
夏漁終于從混亂中恢複鎮定,聲線顫抖地打?招呼。
她難得詞拙了,其實她和林疏朗只能算熟悉的陌生人,高中三年,無數次和對方在走廊擦肩而過,她也無數次在窗邊偷望他清俊的側臉,所有的少女心事?,除了同桌江楓後?來?察覺到,沒有人知道她偷偷暗戀着隔壁班的學霸男神林疏朗。
他們?是兩根距離很近卻永遠不會産生交集的平行線,即便視線交彙過很多次,即便他們?高中時只有一牆之隔,可是他們?從沒有機會說上哪怕一句話。
他很近,也很遠,遠到夏漁以為?他只是青春裏?的一顆流星,在剎那間驚豔了她的眼睛,之後?的永遠,她不會再有幸邂逅。
她簡直要?哭了,幸運女神今天垂青她了,她竟然又遇見了男神!
林疏朗看出她的局促,善意的笑容一直沒有離去,他在纾解她的不安。
他說:“好久不見,夏漁。”
夏漁又是一愣,林疏朗叫出了她的名字,他認識她?
所以在男神心裏?,她不是那個寂寂無名的小透明嗎?
她欣喜萬分,眼睛裏?蹦出晶亮的光:“咦,你知道我?”
“當然。”林疏朗給?她肯定的回答,“誰會不知道隔壁班的小提琴少女?”
他的嗓音清潤,像是動聽?的泉水流過耳邊,語氣如此篤定,反而令夏漁臉紅了。
為?什?麽不早點讓她知道呢?
有時候歡喜來?得太晚,反而平添一絲絲傷感。
畢業時還是青蔥少年的他們?,現在再見面,都已經?是集體奔三的大齡青年,整日活在算計別人和被別人算計之中,早就失去了那份可貴的純粹。
“我……我也知道你。”
夏漁臉紅結巴,他在她心裏?一直耀眼,以至于多年後?他就坐在她面前,她竟然沒有勇氣跟他直視。
“沒想到那麽多年了,還會再見到你,太意外了。”
這句是她的真心話,她實在太意外了,生活真的會給?人以驚喜,誰又能想到,在她不顧吃相大口?吃肉的時候,久違的男神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給?她的心髒帶來?九級地震。
林疏朗點頭,嘴角親和的弧度拉近距離:“大概是緣分吧,這次終于不用隔着窗子看你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那會兒天天在窗邊偷看他?
再沒有比這叫人尴尬的事?實了,夏漁以為?自己的臉皮已經?被工作磨得刀槍不入了,竟然也有一次又一次失控臉紅的時候。
她的拘謹話不多林疏朗都看在眼底,于是主動:“我現在在大學任教?,你呢?”
當年的年級學神級人物如今在象牙塔裏?做老師,對此夏漁一點都不意外,高中時迷住她的就是他身?上濃濃的書卷氣,如今的他儒雅成熟,書卷氣依舊。
在林疏朗面前,夏漁竟然罕有地不自信起來?,她不敢說實話,那個在舞臺上綻放的小提琴少女早就湮滅在世俗裏?,現在的她沒有高尚光鮮的職業,只是個一身?銅臭味的商人而已。
包裏?的手機響了,江楓打?來?的,她想也不想就掐了,含糊其辭:“現在在創業。”
“你來?這裏?吃飯?”她悄然轉移話題。
“嗯,帶我侄女來?吃飯。”他指了指座位旁明亮的窗戶,“經?過的時候看到你了。”
“你在擦口?紅。”他笑着說。
夏漁幾乎要?社死,太丢人了,吃肉就吃肉,她為?什?麽要?想不開塗口?紅?
像個愛美?的神經?病。
“讓你見笑了。”她輕笑掩飾尴尬。
林疏朗看着她,說:“不會。”
“叔叔你快點,我們?那桌到了!快點快點!”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這邊的交談,一個皮膚雪白?的小女生跑了進來?,要?拉林疏朗走:“叔叔快點走啦,貝貝姐姐在等你呢。”
被侄女蠻橫拉拽的林疏朗面色尴尬,抱歉地看向?夏漁,夏漁當然聽?清了“貝貝姐姐”四個字,明白?他不僅僅是和侄女出來?吃飯的,感動于他認出她後?竟然撇下家人來?敘舊,當然更?不好意思将這場重逢再進行下去。
“奇妙你先放手,叔叔加一下同學微……”
“不行,貝貝姐姐就在外面呢。”
叫“奇妙”的女孩子又強調了一遍,不介意讓陌生的姐姐聽?出她的敵意,她手裏?拉拽叔叔的動作更?加用力,小蠻牛一般不講道理,林疏朗十分無奈地被拖走了。
“夏漁,下次再聊。”倉促被拉走時他抱歉地回頭。
“好。”夏漁淺笑應他。
其實他們?倆都明白?,城市那麽大,沒有留下聯系方式,自然也就沒有下次。
肯德基門外站着一個年輕嬌美?的女孩,年級不大,頂多大學剛畢業,應該就是小姑娘口?中的“貝貝姐姐”,見到被硬拉着出來?的林疏朗後?,她對奇妙小朋友皺起秀氣的眉,可能是訓她不禮貌。
林疏朗注意到窗內的她,隔着窗又對她很抱歉地淡笑。
夏漁也報之以微笑。
哪裏?敢奢求能成為?男神的朋友。
成年後?能和他再偶遇,說上幾句話,知道他過得很好,就已是上天厚待了。
林疏朗走後?,夏漁一個人在位置上靜坐憂傷了兩分鐘,等憂傷整理完畢,食欲也消失了,桌上的雞肉一如既往地美?味,但看在她眼裏?就是一堆垃圾。
女人還是要?保持美?麗苗條,如果管不住放縱的嘴,臉上橫肉一堆,萬一見到男神,又拿什?麽臉坐在他面前?
雖然概率低,可萬一這種事?,她今天不就碰到了嗎?
沒有再留戀,她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晚江楓到了快十點給?她發微信,抱怨自己剛從飯局裏?出來?,浸淫在這種酒肉場合,沒有受藝術洗滌,整個人非常忏悔。
【魚丸,你周末能給?我補一天嗎?】
【不能】
夏漁直接拒絕,跟他待一天,她懷疑自己會發瘋。
好好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大晚上跟她瘋狂賣萌。
【飯局的時候特地溜出來?給?老師打?電話,想跟老師說那些壞人都在灌我酒。】
【可是狠心的老師都不接,傷心的帥寶貝回去就喝醉了】
夏漁大晚上笑得臉抽筋,心血來?潮,把他的備注從“江大瘋批”改成了“帥寶貝”。
【老師要?睡了,帥寶貝自己找你的寶貝去吧】
并不打?算告訴他今天偶遇林疏朗了,還坐下來?聊了,她關了手機,上床,關燈。
作者有話要說:帥寶貝只是一晚忙于應酬沒上課,心肝就跟她男神偶遇了,熏疼我帥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