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恩怨

第二日是休沐,林七蘇不用上學,他吃完飯,又去城東買了幾樣吃食提回家,剛進院子就被楊婆子攔住。

她眼珠子死死盯着林七蘇手裏的牛皮紙,林七蘇以為她也想要,立刻将東西往身後藏,剛要說“不給”,就見林婆子一把抓住林七蘇的胳膊,把他往他家前屋,“林文和,你們兩口子怎麽教孩子的,居然偷錢!”

蘇南珍和林文和正在接待客人,突然聽到楊婆子叫聲,立刻探頭看去。

只見楊婆子拽着林七蘇往進來,“你們倆必須給我個說法!”

蘇南珍蹙眉,丢下客人,将兒子攔在身後,“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兒子偷錢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楊婆子兩只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一把奪過林七蘇手裏的牛皮紙,一把撕開牛皮紙,露出幾樣小零嘴,“你看,這不就是他偷錢買的嗎?”

蘇南珍将東西奪回來,呸了她一口,“他們學堂前幾天測驗,他得了第一,我昨天獎勵了他五十文錢。我家七蘇連你家錢藏在哪兒都不知道,他怎麽可能會偷錢。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兒子偷錢,我還要告你污蔑我兒子的名聲!”

她手一揮,立刻沖男人道,“孩子他爹,你去趟縣衙報官。有人想害你兒子考不了試,堅決不能忍。”

楊婆子怕官,吓得不輕,趕緊攔住林文和,“我沒騙你們!我昨晚上盤點過了,今早我開完門,去吃個早飯,回來又數了一遍,少了一百文。”

似是怕他們不信,她還拽着兩人去看。

楊婆子藏錢很高明,竟将錢藏在房梁上,而踩着房梁的凳子上有一個小腳印。

楊家還沒開門,自然不可能是客人踩的,就只能是家裏人。林家與楊家共用同一個院子,林家也能走進楊家鋪子。

蘇南珍看着這小鞋印,又看了眼兒子腳上的鞋,罵了聲,“有個鞋印就說是我家孩子偷的。你怎麽不說是你那小孫子偷的。他跟我們家七蘇可差不多大。”

楊婆子想也不想就道,“怎麽可能是我小孫子,他這麽小,連錢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鄉下孩子少有機會摸錢,楊婆子這麽說倒也沒錯。

但蘇南珍自然更相信自家孩子,“我兒子不可能偷錢。他的錢是我給他的。昨天下午他就去買過吃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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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客人也勸道,“對啊,你去問問吧。”

蘇南珍示意兒子脫下一只鞋,讓楊婆子看他鞋底的坑文,“你看我兒子的鞋底根本不是點點,而是祥雲。這是我在前面內聯升買的。”

衆人一聽這孩子居然穿着內聯升的鞋子紛紛驚愕。再一看鞋底的坑文都是祥雲,覺得這家不一般。

內聯升的鞋子可不是誰都能穿得起的,尤其是京城還流傳這麽一句話:頭頂聚福源,腳踩內聯升,身穿雲鳳祥,腰纏玉飛恒。

內聯升就是鞋子的牌子,內指宮廷,聯升指的顧客穿上此店制作的鞋子,官員可以官運亨通,連升三級。當然屏山縣沒那麽多官員,都是讀書人才穿的,鞋底用祥雲标志寓意祥雲護體,早日登科。

內聯升一雙鞋的價格是普通布鞋的十倍不止。穿得起這鞋子的家庭能稀罕偷你家這一百文嗎?

楊婆子見蘇南珍如此財大氣粗,心裏的懷疑也真的去了幾分,她扭頭就沖進後院,将坐在井邊看文娘洗衣服的天寶揪進來,“說!錢是不是你偷的。”

天寶聽到楊奶奶懷疑自己偷錢吓得半死,一個勁兒地哭。

蘇南珍剛剛一直盯着這孩子,一眼就看出這孩子是在裝哭,她突然道,“楊嬸,一百文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果這孩子真的偷了,你覺得他會藏在哪兒?他來你家好像沒幾天。”

楊婆子剛剛将天寶領回來,自然沒什麽感情。更何況這孩子還有可能是賊,她就更不可能忍。

楊婆子立刻去孩子房間一通亂翻,沒發現,她又去別的地方找,還是沒找到。

文娘見這麽多人在她家看熱鬧,将孩子摟在懷裏,勸道,“婆婆,算了吧,興許是其他人偷的呢。天寶還這麽小。他不可能偷錢的。”

文娘被男人打的時候,她都沒有向婆婆求饒,可這次卻為了天寶求情,可見她對天寶是真的用了心的。

可惜她的好心并沒有得來好報,楊婆子找完院子,又去翻文娘的屋子,在被子底下發現那袋錢。

文娘都看傻了,抱着孩子的手也不由自主松開。

天寶卻兩手環住文娘的腰,“娘,我害怕!”

聲音軟軟糯糯,別提多可憐了,文娘心立時軟了,想上前摟住孩子。楊婆子卻快她一步,一把将孩子扯到一邊,抄起一根木棍就開始打屁1股,疼得孩子嗷嗷叫。

蘇南珍和林文和見事情鬧得不像樣,就示意圍觀群衆散開,“教訓自家孩子呢,咱們外人就都出去吧。”

有那好奇的人家想瞅幾眼,也不好意思再看,不過這事還是很快就傳開了。

晌午吃飯時,天寶就跪在院子中,小臉又紅又腫,好好的褲子也被打裂了,露出裏面一條條的痕跡。

一家三口看到,心裏既同情出有些恨鐵不成綱,林文和跟媳婦嘀咕,“這孩子被父母養歪了。小小年紀就學習偷錢栽贓,這要是管不好,長大了也是個禍害。”

蘇南珍将自己的同情心收起,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

林文和看了眼兒子,“咱們家不缺吃不缺喝,你可不能做這種丢人現眼的事情。”

林七蘇翻了個白眼,“爹,我是那眼皮子淺的人嘛,我好歹以前也富有過。”頓了頓又補充,“比你倆的財産加起來都多。”

這話倒是不假,老太太當初分的財産可遠比林文和多了一倍。

到了晚上,楊永富回來,看到天寶被打得那麽重,還發了燒,跟楊婆子大吵一架,罵她心狠雲雲。

楊婆子氣得直掉眼淚,與他對罵。

翌日一早,蘇南珍出門的時候,看到楊婆子讓文娘去藥鋪看看天寶病得怎麽樣?

原來楊永富将天寶抱到醫館,一晚上沒回來。

文娘看過之後回來,跟楊婆子說,“天寶好多了,燒已經退下了。待會兒就抱回來了。”

楊婆子看着院子出神,“希望他這次真能改好。”她抹了下眼淚,神情透着股哀戚,“當初如果寶昌偷看小媳婦洗澡,我能打他一頓,他也不會這麽早就死了。”

文娘一怔,所以婆婆這是在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管教兒子?

天寶被接過來之後,楊婆子特地買了肉,讓文娘給孩子補補。但她本人依舊是不出面。

文娘偷偷找蘇南珍商量,“你說我婆婆是什麽意思?”

蘇南珍沒教過孩子,不太懂,只能胡亂猜測,“她應該是想當嚴的那個人吧?”

文娘疑惑,嚴的那個?

蘇南珍見她什麽都不懂就跟她解釋什麽是白臉黑臉。

許多家庭的父母都是扮演不同解色,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文娘是個受氣小媳婦,楊永富出是個疼孩子的,這個家也只有楊婆子能扮黑臉。

文娘聽她這麽一說就懂了,“婆婆這是想兒子了。”

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那翻話。

蘇南珍點點頭,楊寶昌的死确實有楊婆子和楊永富教養不當在裏面。

黑夜入夢,一陣尿意襲來,蘇南珍下床去茅房,剛蹲下,就聽到後門那兒似乎有人在說話。

“到底不是親孫子,她心狠着呢,把孩子往死裏打啊。我的天寶,我可憐的小孫孫,苦了你呀。”

另一人在勸,似乎是個男人,“你別哭了,我會看着孩子的。”

“你看着有什麽用?你天天在外面收糧不在家。”

“那你說咋辦?”

“福哥,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明明天寶是你的親孫子,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認他。”

“你瘋了!難道你想讓別人知道你偷漢子?楊家的名聲你不管了。”

“你休了她!”

“那哪行。她性子潑,要是知道咱倆的事,肯定會鬧。到時候咱們還做不做人了?”

“可是……”

“沒有可是。”男人安撫她,“如果她走了,我一定把你娶進門,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蘇南珍聽到這裏已經猜到這兩人是誰了。也把自己惡心得夠嗆。擔心現在出去,被對方發現,她硬是忍着沒動,等對方進了院子,回了房間,蘇南珍才直起腰。

她回了屋卻怎麽也睡不着,剛要把男人推想,就從窗戶邊看到有人往對面走去。

所以不止她一人偷聽到了,還有另一人也聽到了?

那人是誰?文娘還是楊婆子?

第二日,蘇南珍起來,看到文娘子有意無意向她打聽昨晚的事兒。

文娘一頭霧水,顯見是不知。

所以另一人是楊婆子?

就在這時,楊婆子的聲音響起,又是罵罵咧咧的,“文娘,你死哪去了?快點給我過來。”

蘇南珍無語,所以楊婆子是将氣撒到文娘頭上了?這也太欺軟怕硬了吧?

可是緊接着發生一件事,讓蘇南珍大跌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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