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

“清風觀的開山祖師乃玄靜散人,八三年開山建派,傳至今日已有三代,不說前兩代,只說這一代掌門玄城散人,一心問道,不理世事,甚少出山,其徒子徒孫多為清字,法字輩,這位道長也是玄字輩,不知是玄城散人的師兄還是師弟,若如此,就有些怪了,都說玄城散人是第二代掌門的關門弟子,沒有師兄師弟,如今看來,顯然是傳聞出了錯。”

一道清隽之聲自顏巧巧身後傳來,衆人只覺聞此聲耳清目明,頓時被吸引注意,往聲音來源看去,一個鐘靈毓秀的鴉衣少女從容出現,像一座靈氣逼人的玉山,光是看着就足夠賞心悅目。

欣賞完少女的顏之後,人們才開始回想她剛才說的話。

只見剛才還傲然相顧的玄清散人突然變了臉色,抖動兩下衣袖,蹙眉質問:

“你是何人?我觀事務,何須向外人解說?”

顏品如又扯了一把孫河,低聲問:“什麽來頭?”

孫河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張兮淡然一笑,又轉向另一邊的平陽真人,似笑非笑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什麽話都沒說,目光盯着平陽真人手裏那把桃木劍,平陽真人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劍,頓時臉色也變了。

“沖墟觀該是全真門下,真人用的這劍卻是正一的款式,莫非真人身兼兩門?”

平陽真人被說的也有點心虛,色厲內荏道:“哪裏來的無知小輩,攪亂了法事,你可能擔待?”

這裏的動靜讓正在墳前燒紙的孫家人注意到,孫家幾個男人走過來,孫志剛客氣的問:“兩位道長息怒,不知還有哪裏做的不到位,兩位盡管提出來,我們定能滿足。”

玄清散人和平陽真人對看一眼,同時甩袖,不滿之意躍然于臉上,孫志剛看向兒子,還有一旁跟着兒子一同過來的小姑娘:“孫河,平時你胡鬧也就算了,今兒什麽日子?這些都什麽人?要是你朋友,就讓他們到酒店裏休息,要不是朋友直接送走。”

孫河給老頭子訓了一頓,心裏不爽,有點後悔答應顏品如作弄她那個小三生的姐姐,正要趕人,就見張兮再上前一步,直面孫志剛道:

“孫先生你好,我叫張兮。與你孫家無冤無仇,今日有緣來到此地,有些話不吐不快。”張兮不等孫志剛反應過來,頓了頓,擡手指向那修建氣派的墳冢:

“您家這墳,坐坤向艮,右水倒左出癸方,坤申方頂龍,乃陰穴得位,祖葬于此,後世富貴綿長,家旺業旺。”

孫志剛生的精瘦,個頭不高,商人的銳利不少半分,狐疑盯着張兮,這小姑娘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倒有點架勢,為了這塊墳地遷移與否,孫志剛忙活了大半年,找了無數個風水先生問過,都說這墳風水不錯,這小姑娘上來提此事,不知真正用意是什麽,想到這裏,孫志剛眉頭未見舒展:

“我知道這裏風水挺好,但老宅拆遷,今後連祭祖之地都沒有,孤墳于此,再旺的穴也有冷清的一天,你這小姑娘又怎知我重新找的地方沒有這裏好呢?我看你像是懂一點風水,卻也不要再此賣弄了。你們如果是孫河的朋友,那就去酒店裏稍待,這裏還有事忙,恕不招待。”

孫志剛比較在乎這些,不敢輕易得罪這種懂風水的人,所以盡管張兮是個小姑娘,他言語上也還算客氣。

卻不料張兮接下來的話讓他十分惱火,只聽張兮道:

“天地萬物,物極必反,旺穴也是一樣,縱然是天子龍穴,亦難保百年,千年不衰,人運,家運亦然,若是一味強求,最終适得其反,落得家破人亡,家財散盡的地步,又是何苦呢。”

這話孫志剛就不愛聽了,他最厭煩這種當面說觸黴頭話的人,指着張兮,有氣發不出,看向一旁的兩位道人,兩人剛被張兮揭了老底,雖然不懂行之人,未必聽得出來張兮所言的含義,可他們确實心虛的,生怕孫家信了張兮的話,到手的生意都被搶走。

做他們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嘴皮子,玄清散人有心教訓一下張兮,和她辯論起來:

“你這小姑娘今天是來故意找茬兒的嗎?正如你自己所言,此穴确乃旺穴所在,但氣數将盡,難保孫家百年盛況,如今遷去另一旺穴,能使孫家乘風破浪,直上雲霄,有何不對?”

平陽真人從旁附和:

“散人說的有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之常情也,你這小姑娘看着面善,說的話卻刻薄缺德,辱人先人,咒其不順,無禮至極。”

兩位道長的話讓孫志剛心裏有了底氣,更加覺得張兮是胡說八道,對孫河吼道:

“你還看着幹什麽,把人都帶走,還嫌不夠添亂嗎?”

孫河一個激靈,沒好氣的上前對張兮說:“走吧,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搗什麽亂。”

顏巧巧和鄭玲還沒從張兮那些話裏反應過來,被孫河一聲吼吓了一跳,見張兮還想說什麽,顏巧巧趕緊拉住她,輕聲在張兮耳旁說:

“都別說了,這家不是什麽好人。”

顏巧巧拉着張兮離開,張兮走到田中央的時候,還回頭看了兩眼,就見孫家的人已經在兩個道士的指示下,蓋上在遮陽傘,開挖墳頭了,鋤頭一下一下的砸在地面上,把墳頭一顆老樹根砸斷了。墳冢周圍突然起了大風,田裏的莊稼和樹被吹的沙沙作響,張兮幽幽一嘆。

龍目已殘,回天乏術。

目光往天上流雲望去,雲層層疊疊,剛才還晴空如洗的天空,此時蒙上了一層煙霧,大變之兆。

張兮,顏巧巧和鄭玲三個人被帶到酒店,孫家的宴席肯定是吃不到了,鄭玲覺得今天的事情對不起顏巧巧,一路道歉,盡管顏巧巧說沒事,她依舊覺得不好意思。

顏巧巧心不在焉跟鄭玲說了一會兒話,就忍不住湊到張兮身邊問:

“張兮,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啊?”

張兮巴在車窗上,她好像特別喜歡看車來車往的街景,遇到高樓,總要多看幾眼,從孫家墳冢到生态園的那段路上,張兮心情看着不太好,可出了生态園,所有的不快就忘記了,重新回歸那副沒見識的傻樣。

顏巧巧一天之內,見識了張兮兩回本事,第一回是淩晨帶她回家時,張兮能準确無誤的算出她家的位置,第二回就是剛才張兮和那兩個一看就很厲害的道士辯論時,他們說的那些話,雖然都是中文,可意思顏巧巧就聽不懂了。

她平時雖然也看一點這方面的書籍,但都是一些極其皮毛的皮毛,跟張兮那信口拈來的學識完全不能相比。

“哪些話什麽意思?”

張兮太喜歡這種城市裏這種繁忙的煙火氣了,真好。

“就是你說孫家遷墳那些話。怎麽着,按你說的意思,孫家的墳不該遷嗎?”

顏巧巧從小就對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感興趣,所以從顏家出來以後,沒幹別的,而是選擇了往這條路上發展,盡管不是真才實學,可她至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兒,今天聽了張兮那些話,才明白什麽叫貨真價實,頓時對張兮産生出一種發自肺腑尊重的感覺。

人都是崇拜知識的。

提起孫家,張兮收回了巴在窗口看風景的心情,靠坐椅背上,跟顏巧巧道:

“不是不該,是不能。”

顏巧巧等她接着說,可張兮說了兩句,就打住了,不禁急急問:“為什麽呀?孫家這麽有錢,就算是再重新找的墓地,肯定也是那種特別好的,不會比這個差吧。”

“怎麽說呢。這墓地也跟人的衣服一樣,得穿着合适才行。強行用貴的衣服換你穿的舒服的衣服,那貴的衣服,你穿着不舒服,一切不還是白搭?”

張兮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淺顯易懂些。

顏巧巧似懂非懂:“就是說再好的墓地,不适合孫家,一切也是白搭。”

張兮勉強點頭:“那孫家是不是發跡不超過十年?”

顏巧巧不懂,但鄭玲知道,一邊開車,一邊科普:

“是是是,我前兒才知道孫河是大河地産的太子爺,要說這大河地産,确實是08年的時候成立的,那時候全球經濟不景氣,多少人傾家蕩産要跳樓,可偏偏孫家搭了個房地産的末班車,從此以後攔都攔不住,身價翻了又翻,到現在,就那孫志剛,百八十億的身家肯定不止了。哎,你是不是想說,孫家的氣數要盡了?我覺得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孫家就算有點波折,也不至于傷筋動骨。”

“要是孫家不遷墳的話,是不是就沒影響了?”顏巧巧想到了問題關鍵。

張兮盯着她看了會兒,搖頭:“不是,那坐墳确實是風水寶地,但最多庇蔭十年,十年之後,照樣走下坡路。”

顏巧巧這就不懂了:“反正是要走下坡路,遷不遷豈不是沒影響?孫家這樣的人家,最看重這些,肯定是找了很多風水先生看過,都知道那坐墳氣數盡了,所以才堅持要遷走的,這些有錢人的花花門道多着呢。變着方的想讓自家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張兮又沉默一會兒,然後繼續巴到車窗上,良久後才幽幽冒出一句:

“一個後果是走下坡路,一個後果是家破人亡,這怎麽能一樣呢。差的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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