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雍正來了

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烏雅氏生下皇十一子，也就是未來的雍正皇帝，胤禛。

在康熙目前活着的五個兒子裏面，這個孩子的出身是最低的，而他的哥哥們，胤礽是元後嫡子，身份高貴自不可言，胤禔和胤祉的額娘都是在嫔位，除了佟貴妃，也就是她們分位高了，就是常年病兮兮的九阿哥萬黼，他的生母納喇氏也是個貴人，烏雅氏的答應和她們比起來，實在不夠看。

大概康熙也是覺得兒子出身低了不好看，在胤禛出生的第二天，康熙就命人把他抱到了承乾宮，由後宮目前分位最高的佟貴妃代為撫養，這樣一來，胤禛的身份立即就超過了三個哥哥，成為後宮受關注僅次于胤礽的皇子。

作為補償，康熙也給烏雅氏晉了位，由答應晉為常在，至于這能起到多少補償作用，就不是康熙爺考慮的範圍了。

在胤禔看來，胤禛皇後養子的身份是為他漲了不少分的，不過他和生母能鬧成那樣，以至于他登基後烏雅氏拒絕接受皇太後的冊寶，這就不是胤禔能理解的了。畢竟在宮裏，孩子不是生母撫養的也很多，像胤祺，是由皇太後養大的，像胤禩，是由他的額娘養大的，也沒見着胤祺和胤禩不親近宜妃和良妃啊。

或許胤禔本人并不覺得，可是胤礽卻敏銳地察覺到，胤禔對胤禛的興趣很大，甚至超過了當初的胤祉，這讓胤礽有了強烈的危機感，不行，他不能把哥哥讓給弟弟們，哥哥是他一個人的，他誰也不給。

因為胤礽的反對，胤禔一直沒找着機會去看胤禛，好容易這天下課早點，他回阿哥所收拾了下就準備去承乾宮請安，卻意外地發現宮裏的氣氛不對，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慌慌張張的，忙問道：“小路子，這是怎麽回事？”

胤禔口中的小路子，大名路仁，是他搬到阿哥所後內務府分來的，雖說為人笨了點，但是對他忠心耿耿——人家路仁童鞋可不是第一次跟着胤禔的，上輩子就是他的人，還倒黴催地跟着他被圈了幾十年——深得胤禔的信任。

“回五阿哥的話，乾清宮傳出的消息，太子爺病了，太醫說可能是見喜……”路仁上來打了個千兒，回話的聲音明顯在發顫。沒辦法，天花這玩意兒死亡率高，傳染性大，不說見着，就是聽着都害怕，路仁又是個膽小的，自然也怕。

“什麽？你再說一遍！”胤禔聞言愣住了，再一回想，胤礽上輩子出痘，好像就是這個時候，因為他這事兒，胤禛的滿月酒都被取消了。路仁不明所以，顫顫巍巍地把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抖得似乎更厲害了。

不管前世有什麽恩怨，今生截止目前為止，他和胤礽的關系還是不錯的，胤禔想了想，決定去看看弟弟。

“五阿哥，你不能去啊，太子爺那可是……”路仁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天花，那玩意兒是要人命的啊。

“你急什麽，你主子我是出過痘的，沒事兒……”胤禔拍了下路仁的腦袋，轉身出門去了。

到了乾清宮，守門的侍衛見胤禔來了根本不敢讓他進去，為着太子爺出痘的事兒，宮裏的其他阿哥、格格都出宮避痘去了，五阿哥雖說是出過痘的，可是沒有皇上的允許，他們也不敢讓他進門的。

胤禔沒法，只好在宮門外等着，他前兩年也出過痘，雖說有驚無險，但也是很不好受的，再說他的芯子畢竟是個歷盡世事的成人，有什麽難受的，忍忍也就過了，縱是如此，他也覺得日子難熬。

而胤礽，卻是個不到五周歲的娃娃，就算知道他最終不會有事，胤禔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胤禔在門口等得久了，侍衛們看不下去，就悄悄去問梁九功，梁九功也不敢拿主意啊，趕緊去問康熙，康熙想了想，覺得胤禔畢竟是出過痘的，應該不會有事，就讓人傳他進來。

“兒臣見過皇阿瑪！給皇阿瑪請安！”胤禔的語速比平時要快些，康熙也不以為意，叫他平身就讓他到身邊來了。

“保清是來看望保成的？”康熙明知故問，皇太子出痘不是小事，宮裏還有那麽多沒出過痘的小阿哥、小格格，就是他們出宮避痘，這事兒就瞞不了人，所以胤禔知道胤礽生病的事，一點都不意外。不過胤禔敢來看望弟弟，就是他是出過痘的，康熙仍是覺得很欣慰，旁觀了這麽幾年，他對這兩個兒子的關系是越來越滿意了。

“……嗯。”胤禔重重點頭，“聽說太子爺病了，兒臣過來看看。”打從胤礽被冊封為皇太子，胤禔人前對他的稱呼就都是“太子爺”了，只有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礙于胤礽的堅持，他偶爾還會叫他保成。

“哥哥……”父子兩人壓低聲音正說着話，床上躺着的胤礽醒了，他睜眼就看到胤禔站在床前，立即給了他個虛弱的微笑。因為生病的關系，胤礽圓圓的臉頰比過去瘦了些，看得胤禔竟然有點心疼，真想把他在喂胖回來。

“你醒了？”胤禔這時很為難，叫太子爺吧，胤礽會生氣，然後皇阿瑪就會對他不滿，直呼其名吧，胤礽是滿意了，可皇阿瑪會覺得他不懂禮數，不懂君臣之分，有個身為太子殿下的弟弟，就是麻煩，胤禔在心裏吐槽道。

“哥哥好幾天都沒來找保成玩了，你是不是去看新弟弟了啊？”胤礽這會兒精神不錯，他想起上次見面的時候，胤禔說過想看胤禛的事兒，又想着哥哥好幾天沒來看自己，于是開始翻舊賬。

“沒有啊，我這幾天功課很多，忙都忙不過來，連看你都沒時間，哪有時間去看……十一弟？”胤禔搖頭，大呼冤枉的同時有些慶幸，他差點就叫成四弟了，而他們兄弟這時還沒正式序齒，他是最大的都是五阿哥呢，哪裏來的四弟。

“哥哥去看十一弟的時候可要記得叫上我……”看到胤禔把自己放在新弟弟的前面，胤礽很高興，再說他們也不可能一直不看弟弟，所以胤礽決定，哥哥去看弟弟的時候，他也要跟着，而且要把弟弟纏住，這樣哥哥就沒法理他們了。

“我曉得的，到時候肯定叫你。保……太子爺，你別亂抓啊……”可能是臉上覺得癢，胤礽說着說着話就擡手去撓，吓得胤禔趕緊抓住他的手，連聲勸道：“要是抓破了臉上會留下印跡的，那就不好看了……”

“是不是保成變得不好看了，哥哥就不跟保成玩了？”胤礽的手被胤禔抓得緊緊的，他掙不動就撒嬌，思維完全沒有邏輯可言。至少胤禔就搞不懂，胤礽的臉好不好看和他跟不跟他玩有什麽必然的聯系……

“怎麽會呢？哥哥什麽時候都會陪你玩的……”虧得康熙在旁邊，要不胤禔真敢說“不”，要是那樣的話胤礽說不定就真的不抓了，可惜康熙在場，胤禔也不敢這麽說，而胤礽有了胤禔的保證也就沒了顧忌。

胤礽現在就是個不到五歲的孩子，臉上好不好看和臉上難不難受比起來完全沒有可比性，趁着胤禔走神，他用力把手扯了出來，徑直就往臉上蹭去，不過這次被康熙給抓住了，還是沒能得逞……

“皇阿瑪，我好癢，好難受……”胤礽臉上紅通通的，眼睛水汪汪的，被他這麽看着，誰都受不了……不過就是為了皇太子的儀容考慮，他們也不敢真的讓他抓啊，“保成，你別抓了，哥哥幫你呼呼好不好……”

胤禔這話一說，胤礽倒是沒反應，康熙頓時驚住了。說實話，胤礽現在這張全是紅疹子的臉，可沒什麽好看的，胤禔也不過是七歲大的孩子，能親自來看就可以說是兄弟情深了，他居然能為他做到這步，這是康熙沒想到的。

至于胤禔，他說完這話就想抽自己了，因為沒有身為孩子的自覺，他倒不覺得幫胤礽“呼呼”有什麽不好的，上輩子他的弘昱生病難受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徹夜照顧他的經驗，現在照顧下胤礽，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問題是他對胤礽似乎越來越心軟了，這不是個好現象，胤禔感覺自己的計劃有偏離主題的跡象。

要知道，胤禔當初決定和胤礽搞好關系，可不是真的為了皇阿瑪對他們明君賢臣的期望，他就是想像胤禛那樣，什麽都不做，就等着胤礽出錯，然後找機會取而代之，而不是對他貼心貼肺，眼睜睜地看着他登上皇位……

當然，他是康熙事實上的長子，同樣的計劃實行起來比胤禛要困難，但是只要他沒有過分的表現，胤礽失勢的時候，他未必沒有機會，前世的錯誤，他今生絕不重犯。

胤禔一邊在腦袋裏胡思亂想，一邊貼到胤礽臉邊吹氣，也許是他的舉動有效，也可能是胤礽和他鬧夠了累了，總之，胤禔沒哄一會兒，胤礽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保清，你快下去洗澡換衣服。梁九功，立刻傳張太醫去阿哥所，讓他給五阿哥開點預防的藥物。”雖說出過痘的人對天花有天然的免疫力，可胤禔畢竟年紀小，又和胤礽近距離接觸過，康熙對他還是很不放心的。

那天之後，胤禔再去乾清宮康熙就沒讓他進去了，胤禔去過兩次沒用也就不再堅持了。

胤礽痊愈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那時已經進了臘月，宮裏充滿了濃郁的過年的氣氛。

胤禔得到允許去看胤礽的時候，胤礽正在炕上和“白白”玩，和老當益壯、全身是肉的大白兔子比較起來，胤礽因為這場病瘦了兩圈的臉顯得更小了，胤禔看着極不習慣，摸上去手感也不如過去好。

于是他做出一個決定，趁着過年放假這段時間，他得把胤礽重新養胖，要不摸着實在是對不起自己。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胤禔每天中午都會去乾清宮，每次都借口自己肚子餓，叫上許多的糕點，再一點一點地喂胤礽吃下。

而胤礽本身就是個喜歡吃甜食的，以前是康熙管得緊，叮囑過淩嬷嬷等人，不能讓他敞開吃，如今他大病一場，整個人瘦了很多，康熙對他的吃食也就少了控制，只要他喜歡，都不讓人管得太緊。

所以淩嬷嬷等人每天看着胤禔喂胤礽那麽多吃的都會皺眉，想要報給皇上吧，太子爺吃得又很高興，皇上也說過的，太子爺病剛好，這些天愛吃什麽就由着他，有什麽事等過了年再說。

就這樣，在胤禔的全力喂食和胤礽的極力配合下，僅僅大半個月的時間，原來的那個小圓球太子就回來了。

而且就胤禔個人的感覺，胤礽似乎比過去還要胖點，不僅摸着很舒服，就是抱着也很舒服，兩人在一起午睡的時候，那就是個天然的抱枕，要是沒有胤礽在，胤禔反而都有點不習慣了。

由于胤礽這次生病，胤禔直到年宴的時候才見着胤禛，他被奶嬷嬷抱着，跟在佟貴妃的身邊，胤禔想過去看看又覺得不好，再說胤祉也在旁邊不停地叫着“哥哥”，他也不好不理他。

胤礽已經不是第一次以皇太子的身份出席年宴了，早已沒了當初的青澀。

他坐在康熙旁邊，看着胤禔和胤祉親親熱熱地說着話——其實就是胤祉說，胤禔聽，偶爾搭上幾句，畢竟胤祉還不到兩歲，胤禔和他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不過太子殿下對此選擇性地無視了——他就是覺得哥哥喜歡弟弟，不喜歡他了，偏偏這是年宴，“白白”不能跟來，要不他就能氣氣哥哥了。

想到這裏，胤礽開始東張西望。看來看去，他的目光最終落到了胤禛身上。說實話，胤礽對胤禛不是很喜歡的，原因有二，一是胤禔之前對他的關注，這讓他有哥哥被人搶走的威脅感，二就是名字。

胤禛的名字是康熙前幾天才賜下的，意思是“以真得福”，康熙對這個名字很滿意，過了兩天又順着這個“胤”字，給過了年就要滿兩周歲卻還沒有大名的十阿哥取了個名字叫做胤祉。如果只是這樣，胤礽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問題是康熙太喜歡這個“胤”字了，在給胤祉取名之後，竟然又把他和保清哥哥的名字也給改了，分別改成胤礽和胤禔。

可以這麽說，要不是這會兒實在找不到人了，胤礽是絕對不會看上胤禛的。

“皇阿瑪，我能抱抱十一弟嗎？”衆人行過大禮之後，胤禛的奶嬷嬷想要抱他下去，胤礽見狀忙向康熙讨要弟弟。

因為養在佟貴妃處，胤禛算是很得康熙的青睐，可和胤礽比起來，他卻得靠邊站，所以胤礽話音沒落，帶着奶香味兒的襁褓就落到了他的懷裏。當然，還有兩個嬷嬷在他身邊護着，生怕太子爺把小阿哥給摔了。

胤禛現在兩個月大，比起當初胤礽第一次見到胤祉時還小，臉上皺巴巴的，都沒完全長開，胤礽剛抱着就有點嫌棄，不過他發現胤禔的目光正朝這邊看，忙低下頭，親了親胤禛的額頭。

哼！又不是只有你有弟弟玩，我也有的，小太子驕傲地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這章比較肥碩的份上，親愛的們多多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