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包子聚會

康熙十九年五月初二日，仁孝皇後六周年祭日前日，康熙率胤礽往鞏華城祭奠。

自打出了紫禁城，胤礽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一直悶悶不樂的，就是胤禔和他說話也是愛理不理的。

雖說在宮裏的時候，胤礽也是拜過仁孝皇後的靈位和畫像的。

可是這次，他要面對的是皇額娘的梓宮，那種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對于這位素未謀面的母親，胤礽的感情很是複雜，她是給予了他生命的女人，她對他的愛，他從來不懷疑。可是每次見到胤禔和惠嫔，胤祉和榮嫔，還有胤禛和佟貴妃在一起的場景，胤礽都會特別羨慕。

他從來沒有那麽渴望過，他的皇額娘還活着，他好想她能夠親親他、抱抱他，在他摔倒的時候扶起他，在他完成功課的時候鼓勵他，在他偶爾被皇阿瑪訓斥的時候安慰他……可是這些都沒有，他唯一擁有的，就是那張冰冷的畫像。

畫像上的仁孝皇後雍容端莊，笑容和藹，可是……那不是胤礽想要的。

皇額娘是為了生下自己才會死的，她會不會恨自己呢，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胤礽渾身猛地一顫。

“保成，你很冷嗎？”胤禔說着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五月份的天，怎麽就這麽熱啊。

“哥、哥哥，你說什麽？”胤礽猛然回過神來，完全沒注意到胤禔在說什麽。

“保成，你不要害怕，皇額娘不會怪你的。”胤礽的心思，胤禔多少能猜到幾分。很多年前，弘昱曾經問過他，如果不是他，額娘是不是就不會死，他也是這麽回答的。

仁孝皇後臨終之前究竟和康熙說了些什麽，無人可知，胤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冊立胤礽為皇太子是康熙那個時候就承諾了皇後的，盡管他的目的并不只是為了安慰臨終的皇後那麽簡單。

但是他的福晉臨去前曾對他對說過，無論什麽時候，他都要照顧和保護好弘昱。他想，天下的女子，無論身份如何，為人母親的心，大抵都是一樣的。只可惜無論是他，還是他的皇阿瑪，他們在這點上面都失敗了。

胤礽兩廢兩立，幽禁鹹安宮而死，最終無緣那個從他出生就注定屬于他的位置，胤禔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康熙知道後面會發生的那些事情，他會不會後悔，後悔自己過早把胤礽推上了那個位置，那個注定被所有人當成靶子的位置。

而他的弘昱，早早地就走在了他的前頭，個中緣由，胤禔早已不想再想。

“真的嗎？”胤礽的聲音期期艾艾，看他的目光充滿了期待。

“真的，要不你晚上夢見皇額娘的時候你自己問她。”胤禔很怕胤礽問出“你怎麽知道皇額娘不會怪我”之類的話，趕緊斷了他的後路，讓他沒有難題可問。

“可我還是很想皇額娘……”胤礽的目光透過半開的車簾看向漫無目的的天際。

胤禔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伸手握住胤礽的手，緊緊握在手心。

胤礽的手很涼，他就一直這麽握着，直到下馬車的時候才想起放開。

翌日，康熙特命胤礽首祭仁孝皇後，以盡孝道。

隆重的祭奠儀式下來，胤礽偷偷扯了扯胤禔的衣袖。

“哥哥，我昨天晚上真的夢到皇額娘了，她對我笑……”

“她沒怪你吧？”胤禔失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孩子就是好騙。

“我忘了問了……”胤礽一臉沮喪，他就記得皇額娘要他和哥哥好生相處了。

過完六周歲的生日，胤礽也開始正式念書了，不過不是在上書房，而是在無逸齋。但在胤礽的強烈要求下，他和胤禔的騎射課還是被放在了一起，而那也成了胤礽備受打擊的地方。

畢竟，對于八歲和六歲的兩個孩子來說，兩歲的年齡差距還是很明顯的，再說胤禔上輩子就是舞刀弄槍的，咬文嚼字搞不過弟弟們也就算了，騎射那是肯定不能輸的啊。

偏偏胤礽還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他對胤禔，可是說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一直到後來，胤祉也開始上騎射課了，胤礽才憑着年齡的優勢，第一次嘗到了勝利的滋味。輸給哥哥的胤祉不甘心，轉而去找胤禛比試，結果遭到拒絕，郁悶無比。

這年七月二十五，庶妃戴佳氏生下了七阿哥胤祐。因為胤祐生有腿疾，康熙對這個兒子并不是很待見，連帶着戴佳氏也沒得什麽賞。倒是胤禔，對這個性格風輕雲淡的弟弟頗有好感，拖着胤礽去看了兩次，還送了不少禮物。

經歷了這麽多回，胤礽對他那些接踵而至的弟弟們已經很淡定了，不過就是上門探望、捏臉揉腦袋、再送小禮物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他都會，而且他每次送了弟弟禮物，皇阿瑪回頭都會補他更多的好東西，說是他疼愛弟弟，有兄長的的氣度，特意獎賞他的，多劃算的事情啊，何樂而不為呢。

和七阿哥誕生的消息同時傳出的，是出身辛者庫的宮女衛氏有孕的消息。

跟三年前的烏雅氏比起來，這個衛氏的出身更是不能看，不管怎麽說，人家烏雅氏都是小選入宮的宮女，這個衛氏，她可是來自辛者庫啊，沒人相信他和皇上的相遇只是個巧合。

胤禔也不相信，能養出個胤禩那樣小狐貍似的兒子，胤禔堅決不信衛氏像她表現到那麽與世無争。當然，胤禩是養在惠妃名下的，這點胤禔不否認，可他不覺得他額娘有那樣的本事。

要不然他輸給胤礽、胤祉的時候，怎麽會輸得那麽難看呢，面子、裏子都沒了。

轉眼到了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的時候，八阿哥胤禩在鐘粹宮呱呱墜地。

因為衛氏的身份不夠，胤禩的撫養權和前世一樣落到了惠嫔手裏，不過惠嫔不是佟貴妃，她是有自己的親生兒子的，對胤禩自然也就沒有佟貴妃對胤禛那般上心。

不過胤禔本着将未來的八賢王扼殺在搖籃中的想法，倒是對胤禩很不錯，而不是像上輩子那樣，把他當做不存在。

“小八，看這邊，小八……”這不，胤禔給惠嫔請過安就直奔胤禩的房間了，手裏還拿着個精致的撥浪鼓搖來搖去，叮叮咚咚的聲音逗得悠車裏的小娃娃目不轉睛，小嘴也在吐着透明的小泡泡。

惠嫔看着這一幕有些感嘆，早些年，她一直抱怨胤禔和太子走得太近，現在看來他就是想要個弟弟而已，只可惜她在生胤禔的時候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要不胤禔有個親兄弟幫助，日後也能多個助力。

胤禩出身低，于大位無望，又是打小養在自己身邊，只要自己對他好點，不愁他不站在胤禔這邊，對胤禔來說，多少也是個幫助吧，本着這樣的想法，惠嫔對胤禩也好了不少，而不是像前世那般只叫人看顧着，卻是不聞不問。

惠嫔卻不知道，胤禔對胤禩這麽好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太子殿下的年紀逐漸大了，他不好像再像以前那麽揉捏着玩，其他的弟弟又都是養在各自額娘或者身份更高的宮妃甚至皇太後身邊的，他總不能在人家額娘或者皇瑪嬷的眼皮底下欺負人家兒子或者孫子玩啊，像胤禩就沒有這個顧忌，所以他比較喜歡玩。

二來就是，胤禔對上輩子的胤禩還是有些感激和歉意在的。歉意是因為他在皇阿瑪面前推薦胤禩為儲君的人選，結果害得胤禩大失聖心一事，幾乎所有人甚至包括胤禩肯定都以為胤禔那會兒是故意拉他下馬的，只有胤禔知道自己有多冤枉，他那時推薦胤禩，其實沒想別的，就想着胤禩好歹是自家額娘養大的，他上位，自己的日子怎麽也比胤礽或者胤禛上位好過，至于其他的，胤禔是到自己被圈了才反應過來的。

至于感激，那就更簡單了，在自己“陷害”他的前提下，胤禩能不計前嫌，在雍正登基後把惠妃接到宮外頤養天年，就沖着這點，胤禔也覺得自己該在胤禩小時候對他好點。

至于他的這番做法直接導致了未來“八爺黨”的不存在，那就純屬意外之喜了。

胤禔有事沒事就愛逗着新生的八弟玩兒的消息，胤礽很快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先後去延禧宮和承乾宮轉了圈，出來的時候分別拐帶了三包子和四包子各一枚，誰知胤祉和胤禛還嫌不夠熱鬧，在他們的要求下，太子爺只得又去寧壽宮和永和宮轉了一圈，把五包子和六包子給弄了出來，然後領着一群包子，浩浩蕩蕩去了鐘粹宮。

在去鐘粹宮的路上，胤礽特別後悔，要是他的“白白”還在就好了，他領着它去鐘粹宮多好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一大串的拖油瓶，可惜沒辦法，那只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大白兔子在兩年前的地動中翹辮子了。

包子軍團殺到的時候，胤禔正在把練習翻身的胤禩一次次推到，看到這個似曾相識的場景，太子爺的表情有點僵硬，聽皇阿瑪說，自己小的時候，哥哥特別喜歡陪自己玩，不過……他不會也是這麽玩的吧，胤礽額角一排黑線劃過。

和當初被胤禔玩得“哇哇”大哭的胤礽不同，胤禩似乎挺喜歡和胤禔這麽玩的，胤禔每次把他推回去，他不僅不哭，還“咯咯”直笑，胤禛看着有趣，上去也推，誰知他的手剛碰到胤禩，胤禩就“哇”地哭了起來……

胤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看看胤禔又看看胤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胤祺看了覺得好玩，也想上前湊熱鬧去，被胤祉給拉住了，有些不滿地扭來扭去，似是在抗議三哥不讓自己玩弟弟，胤祚自顧自地啜着手指頭，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系。

胤礽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上前一步走，拉起胤禛的手，大聲地對他說，“小四啊，你是哥哥，把弟弟逗哭是不對的，你得負責把他哄好……”說完就把胤禩留給胤禛，拉着胤禔到旁邊屋子說話去了。

“保成，你這是要做什麽？”胤禔不明白，胤礽來鐘粹宮也就算了，為什麽要帶這麽多的包子。

“哥哥不是喜歡很喜歡弟弟嗎？我就全部給你帶來玩啊。”胤礽笑得得意，心裏想着，要是胤禔敢點頭，他就立馬去戴佳氏那裏，把胤祐也給弄過來，到時候皇阿瑪追究起來，看胤禔怎麽解釋。

胤禔張了張口，啞口無言，不知怎麽地，他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酸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八來了，小九美人兒也就不遠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