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世今生
随着車廂從高處往下跌落的時候，胤禔緊緊抱着了胤礽，他對自己的運氣，再次産生了懷疑。
好在最終的事實證明，他并不是像自己想得那麽倒黴的，山谷下面，等待他們的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幽深的池塘。
車廂跌到湖面的瞬間，胤禔拽着胤礽從打開的窗戶撲了出去，然後連滾帶爬地把他弄上岸。
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地方，把已經失去意識的胤礽放下，胤禔坐在旁邊“呼呼”喘着粗氣。
因為事情來得太急，他都沒搞清楚，上面交戰的雙方，是在內鬥，還是皇阿瑪派來救他們的人。
好容易喘勻了氣，胤禔趕緊去看胤礽，他還記得，之前在車上的時候他就很不舒服來着。
“保成，醒醒，保成，你快醒醒……”胤禔邊喊還邊扯胤礽的臉，雖說他們掉下來的地方不低，不過有車廂作緩沖，摔得倒也不狠，就是他都只受了點皮外傷，胤礽一直被他護在懷裏，應該不會有事的。
“……呃。”胤礽是被腹部傳來的痛楚給痛醒的，他剛睜開眼，就看到了胤禔放大的寫滿擔憂的臉。
“保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受傷？”比平時略顯快些的語速昭示着胤禔此刻不錯的心情。
“我、我肚子好痛……”胤礽蒼白着臉，咬着下唇艱難地道，心裏仿徨無措。
“肚子？為什麽會肚子痛？”胤禔莫名其妙，想掀開他的衣服看看，胤礽不肯，雙手死死按住小腹。
“我不知道……”胤礽拼命搖頭，他想起了夢裏看到的那一幕，可他不信，不信那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保成，你到底怎麽了？”胤禔急得不行，握住胤礽肩膀的手，不由自主有些用力。只看胤礽的臉色，他就知道他的情況不好，可是他不讓他看，再說他也不懂醫術，就是看了，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你先放手，你捏得我好痛！”胤礽皺眉，他是不是嫌他只有肚子夠，肩膀都快給他捏碎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胤禔急忙放手，搓了搓，有種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感覺。
“哥哥，你抱我會兒吧。”胤礽分不清夢裏夢外的世界，到底哪個是真的，可他覺得好冷。
“保成，你等等啊，哥哥這就去生火。”胤禔很慶幸，他身上的打火石沒丢，而且因為裹着油布的關系，沒有打濕，山腳下又遍地都是枯枝，要不他和胤礽兩個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就是互相抱着，那也沒法取暖啊。
胤礽微微點了點頭，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膀，只有這樣的姿勢，能讓他感覺稍微安全些。
把火生起來，又撿了些枯枝放在旁邊備用，胤禔開始扒胤礽身上的濕衣服下來烘幹，剛扒到一半，他停住了。
“保成，你有沒有哪裏受傷的？”要不他的衣服上，怎麽會有血跡呢。胤禔的眉頭，深深蹙起。
“沒有，呃……”胤礽下意識地搖頭，不想剛剛緩和不少的腹部，又是一陣劇痛炸開。
“保成……”胤禔呆呆地愣在原地，他清楚地看到，那些血跡都是從哪裏來的。
“哥哥，我痛……”胤礽的雙手緊緊絞住衣擺，漂亮的容顏，也痛得有些扭曲。
“這到底怎麽回事？”胤禔抱住胤礽，眉目之間全是茫然，他是真的不明白，他是傷到哪裏了才會身下這麽多血。
“如果、如果我告訴你，你會不會以為我是瘋了？”不管胤礽有多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都告訴他，康熙四十七年發生的事情，還要再來一遍了，只是比起那個過去——也可以說是未來——的自己，現在的他，還不是最慘的。
至少，他還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像當年那樣，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向皇阿瑪請殺自己。
“保成，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胤禔已經要抓狂了，他讨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他要走了……”胤礽眼中閃過些許猶豫，可他最終還是抓住了胤禔的手，放到自己平坦的腹部。
“他是誰？”胤禔愕然，心底突然竄出的慌亂，無可抑制。
“是……呃……”胤礽剛說出一個字，就痛得蜷起了身子。在他的身下，鮮血洶湧而出。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胤禔不停地問自己，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可他還是忍不住靠了過去，看着從胤礽體內脫離而出的，血肉模糊的一團。他的心，緊緊地糾在了一起。
那是……他們的孩子吧？恍惚間，胤禔腦海中閃過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哥哥……”胤礽死死咬着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為什麽，為什麽重來一次他還是要失去他呢。
其實，從他夢到前世的那些事情起，他就隐隐猜到了事實，可他拒絕承認。
但是現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他終究還是重蹈覆轍了。
“保成，沒事的……”胤禔詞窮，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胤礽。
“每次有事的時候，你都是這麽說的！”胤礽怒極，狠狠甩開胤禔的手。
從胤禔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的，可胤礽還是忍不住遷怒他。
“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保成，你冤枉哥哥了啊……”
胤禔很納悶，上輩子他和胤礽争得你死我活也就罷了，可是這輩子，胤礽有事的時候，他什麽時候逃避過啊，胤礽的指責，讓他覺得自己很無辜，可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他又只得把語氣放緩。
“你就有，要不我也不會被迫把弘陽送到宮外。”在那之後，他和弘陽至死未見。
“弘陽！他到底是誰？”胤禔覺得自己應該聽過這個名字的，但他想不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的慌不擇言，胤礽選擇了眼下最容易混過去的招數，裝暈。
胤禔無奈地嘆了口氣，把胤礽抱得更緊些，距離火堆也更近些。
胤礽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着胤禔臉上不加掩飾的擔心，心裏的感覺很複雜。
他不知道，這和前世似乎不同的開頭，會不會帶着他們走向相同的結局。
康熙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就是歷來不動聲色的胤禛，看到他生氣的樣子都撐不住開始往後退了。
本來呢，他一直派人和亂黨談判，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尋找胤礽和胤禔的下落。
可誰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而且眼看就要把人救出來了，居然會發生驚馬的意外，胤禔和胤礽同時跌落山崖。
雖然山勢陡峭，康熙還是不斷地派人下去尋找，一連找了三天，太子和大阿哥，音訊全無。
沒有及時找到胤禔和胤礽，不是康熙派出去的人沒用，而是他們要找的人，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那天，胤礽本來是裝暈的，裝着裝着就睡着了，然後發起高燒，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還一直叫着“弘陽”的名字。
胤禔看他這樣燒下去不是辦法，就不再守株待兔，而是背着胤礽準備離開。
誰知山谷不大，路卻不好走，胤禔走着走着，居然就迷路了。
直到半夜的時候，他才在山腰的位置看到有燈火，胤禔顧不得多想，直接帶着胤礽就過去了。
很幸運的是，住在那裏的兩位老人家，居然都是懂醫術的，家裏還有不少晾曬幹的草藥。
他們給胤礽診過脈，開過藥就用審視的目光盯着胤禔看，看得他心裏直發毛，好在他們最終什麽也沒問。
在山裏住了整整三天，見胤礽的身體有所好轉，胤禔才想到他忘了沿路留下痕跡，就是康熙派人尋找，也未必找得到他們，于是就和胤礽商量，準備早日離開。
兩位老人也不挽留，只在他們走前扔了兩個小瓷瓶給胤礽，說是他們以後可能用得上。
胤礽看也沒看就把東西收了起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心情卻很複雜。
這樣的意外，有過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沒有必要。
但是弘陽，那個漂亮的孩子，他又舍不得他，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他能回來的。
他忘不了他在夢裏叫他“阿瑪”的情景，他的眼睛，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
等到胤礽和胤禔走得遠了，那兩位老人中的一個才笑道：“萍水相逢，你就這麽幫着他們？”
“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時隔三十年，他終于見到同樣的病例，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重新見到失而複得的兩個兒子，康熙充分把“偏心”兩個字表現到了極致，但是胤礽，他接受地卻不是那麽坦然。
他沒有辦法相信，就是這個對他疼愛入骨的父親，會在二十多年後将他永遠圈禁。
由于兩位老人家的醫術不錯，胤礽的身體恢複很快，兼之随行太醫的想象力都不是很豐富，他們在為胤礽診過脈後，雖然都略有奇怪，但是誰也不敢多問，而是把疑惑放在心底，口徑一致地告訴康熙，太子就是落水受驚，引發高燒，現在燒已經退了，只要再休養幾日就沒事了，于是那個孩子的來去，了無痕跡。
就是身為當事人的胤礽和胤禔，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俺突然想寫前世的故事了，交待弘陽包子的身世，呵呵
插花之章·鹹安舊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