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局中局 撲朔迷離

勘測完天墟所在的位置後,三族發現比推算的還要棘手。他們本以為天墟是在不周山的一座峰上,最多也就挨着巫妖的地盤,不曾想入口好巧不巧,竟落在巫族的神祠內。

巫族以盤古嫡系自稱,神祠之內供奉的正是盤古石像。

其餘地界倒是還有商有量,神祠是巫族最森嚴的禁地,這種要在人家祖墳上撒野的事,根本就沒得談。談不成,只能先下手為強。

為的确保萬無一失,三族的小輩此次都沒機會出手。十二祖巫修為普遍在大羅金仙往上、準聖之下,不是小輩能對付的。

況且只有這一次機會,不能冒一點風險。若沒能成功,天墟的入口勢必會随之公諸于衆,屆時他們再想占些便宜,只怕就難了。

夜風微涼,月色不明,厚重的雲層擋住了月華和星輝,整個山谷籠罩在黑暗裏,巫族禁地內唯有神祠處有光輝閃爍。

遠遠望去,巨大的宮殿如同只倒扣在地的海碗,宮殿頂端擎着顆碩大而圓的球。

那些光輝便是那顆球中發出來的--看似如星羅點布,毫無章法,但若是有生人闖進,那些光輝便如撲火的飛蛾,在生人周身凝成矚目的光牢,鎖定出闖入者的行蹤。

左右是在竊竊私語的三族後輩,他們被留在外頭等候策應,只要神祠上那顆球光芒熄滅,便是族中長輩得手之時。

到底是在十二祖巫眼皮底子耍花樣,在場的多少難掩興奮,不拉扯着說兩句又太憋悶。

鳥雀似的場面,反倒是将羅篌的冷靜凸顯出來。

“你兄長怎麽這般冷靜,都不與我們說話,難道他不關心咱們何時能入天墟嗎?”有個麒麟族的後輩拉着狻猊,眼神往前頭小心翼翼的撇了撇示意。

因麒麟族被龍鳳兩族壓的太厲害,沒了那層敵對的關系後,兩族長相又有那麽點一脈相承的意思在,故而與鳳族相比,他們卻更為交好。

看見羅篌的格格不入,遂而生出好奇,忍了片刻後沒憋住,縮頭縮腦的找上脾氣最好的狻猊,打算詢問些底細。

可很顯然他找錯了人,狻猊順着其所指看了過去,見睚眦老神在在的獨自望着巫族神祠出神,他後槽牙緊了緊,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在其手中當寵物那段水深火熱的日子。

當即拉下好臉,聲音也有些冷:“管他做什麽,顧好自己便是,長輩會處置好其他的,既然來了就一定能進去,有何好關不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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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族後輩叫這一訓弄得一臉莫名其妙,但又不是個能争辯的主,暗自嘀咕句“兇什麽兇”,搭茸着腦袋往自己族內的同伴身邊去。

奈何他的同伴也是面冷不搭話的主兒,他只能自己尋樂,時不時擡頭偷偷打量睚眦,圓而亮的眼睛裏滿是驚喜。

羅篌沒太在意身後這只“小眼睛”,他隐在袖中的手正掐算着時辰,只見天邊黑雲被夜風吹的慢慢散開,露出形如彎刀的月牙尖。

慘白的月光打在那座莊嚴的神祠建築之上,他驟然露出笑--時辰到了。

月光溫柔綿長,緩緩攀爬上巨球的表面,似乎給其蓋上一層遮羞布般。建築上的大球并沒有異樣的反應,它游離在外的光輝如乳燕歸巢,陷入遮羞布裏再闖不出來。

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住三族中人,這是早先商量好的信號,月華遮擋住巨球時便是其監控能力失效的時候,同時也是他們動手之時。

他們見狀哪裏還顧得上說話,連呼吸都停滞了。

直至巨球上再沒有半點光輝,鵲起鸪落,大家夥都牟足了勁兒往神祠裏頭的沖。

與他們拼命的架勢一比,羅篌卻是不緊不慢的綴在後頭,察覺到身後緊跟着的尾巴。

他不由得側過腦袋,與那雙鹿眼對了個正着,眼睛的主人似乎很高興,眉眼彎彎,臉上挂笑時,不經意露出兩顆不大的虎牙。

“你不追你的同伴?”羅篌看這小麒麟倒順眼,原以為他只是好奇,沒想着被盯着看一路,要是再不給些回應,一會兒要是還這麽盯着,自己怕是要礙着手腳了。

“啊!是問我嗎?”麒麟後輩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願意同自己搭話,當時有些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道:“我,我追不上。”

說完又嫌太畏縮了,趕忙跟着補充:“您可以喊我麒久,我聽說過您很多事的,您真的很厲害。”

羅篌這才注意到麒久的修為,竟然只有太乙金仙巅峰,如此倒也不怪他追不上同伴,但他卻對麒麟王的用意起了疑惑。

要知道為了能獲得機緣,三族分出去的名額多是給族中的大羅金仙,太乙金仙與之相比悟性總歸是要遜色的,而且這小麒麟年紀委實小,約莫是剛剛過了成年禮。

麒麟王能将族內唯二的名額送給他,在同輩裏應當是與衆不同的,暫時從眼下只能看出是個憨小子。

他難得有心做回好人,輕輕送出一記掌風,抵在麒久的身後,猶如後世的推進器般,瞬間将其的速度提了起來。

羅篌淡淡地指着前頭道:“跟上”

麒久先是沒反應過來,待體驗到身後新奇力量時,回望向羅篌的眼神充滿敬佩。

他與麒久近乎是前後腳踏進祖巫神祠內,或許神祠內的巫族早已經被收拾幹淨,他們一路上暢通無阻,根據祖龍留下的标記,很快便找了天墟的入口。

天墟入口之地,是座青銅色的門戶,鑲嵌在盤古石像的底座。大抵是被觸動了禁制,門戶周遭的空間已經開始扭曲內陷。

眼見是要勾連上天墟所在的小世界,在場趕來的小輩們卻沒一個能高興起來的,因為他們發現,青銅門戶跟前不僅僅有龍鳳麒麟三族的長輩,更是有諸多生面孔,烏央央的一群将大殿擠得難以落腳。

為首的老者,青衣鶴發,身形幹瘦如柴,連衣裳都撐不起來,像塊破布般支在身上。

見到此人,麒麟族內的情緒波動最為明顯,麒麟王更是冷笑道:“你還膽敢出現在本座跟前!”

青衣老者不是他人,正是背叛麒麟族的楊眉。此刻他身後竟也跟着數個準聖和掰着手指都數不過來的大羅金仙。

楊眉道:“單打獨鬥你都奈何不了我,眼下明顯是我占據優勢,敢問我王,你又能将我如何?與其有心思在此計較所謂的長短對錯,倒不如商議商議,該如何進這天墟吧。”

這一句話将在場的火氣都壓了下去,祖龍恨得牙癢癢,他怎麽都沒想到他們會有朝一日為他人做嫁衣,好一招螳螂捕蟬。

他們費盡心思解決掉十二祖巫的後顧之憂,找到天墟入口,竟讓楊眉此賊鑽了空子,但眼下不是起沖突的時候,為的往後,自然是能忍則忍。

只是,為何會如此巧合?楊眉究竟是如何料定,他們進入神祠再到解決完祖巫,這其中算計的分毫不差。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元鳳以及麒麟王--得不出個結果來。

祖龍強忍着郁氣道:“想必諸位也都看見天墟入口的空間壁壘并不穩定,若是進入者太多勢必會導致入口坍塌,屆時我等都将被困死在天墟之中,為的機緣也更為了命,你們當與我們一樣,只選出幾位悟性極好的進入秘境,如此才能不失公允。”

這算是想法子壓制楊眉陣營裏的人數,否則他們一旦窩蜂湧入,人多勢衆,太多容易分到一塊去了,遠比他們與族內小輩分在一處的機會大。

天墟之地尚不知是何種狀況,若是族內小輩遇上他們勢必要遭殃。于是,他要從源頭将這禍害掐斷。

楊眉隊伍很快有了反聲:“悟性此事又不能當衆展露,沒有标準,你莫不是要離間我等”

能跟随楊眉的多是為了天墟之地而來的,眼下見很可能沒有資格進去,他們下意識便有反抗之意。

偏偏那幾個準聖卻大手一揮将他們的反聲盡數壓了下來,這項事上從來都是有能力者抉擇,他們也不敢太放肆。

其中,領頭的準聖道:“好了,都給本座閉嘴,就按着他們所說的去辦。不過,我等此次前來者衆多,最後入內者自然也得有一定的定數。準聖境內都可入內,餘下再從大羅金仙中選出前五位,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後半句是尋求祖龍的意思,稱不上客套,也稱不上蔑視,就不鹹不淡的打着商量。

三族對視一眼後,道:“可”

這般結果讓他們暫時性的松了口氣,如此倒是保證了小輩的安危。雖說都是從自己在觊觎自己的囊|中物,但總歸比魚死網破的要強。

羅篌看着他們順利定下入選的名額,其中自然少不了嘈鬧,卻全都被他們中的準聖壓了下去。

看着三族打破牙齒活血吞的憋屈,他心裏別提多舒坦了。楊眉辦事倒是牢靠,但他卻不會深信。

麒麟王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依舊沒有拆穿自己,甚至看祖龍的模樣根本毫不知情。

族內丢了法寶、受了背叛,還能有什麽由頭要再保持操守自己的秘密?麒麟王這是一定留了後手,他心下有所猜測。

要麽是楊眉從頭到尾都是假意背叛,實則是跟麒麟王聯手,為的便是要引自己與元鳳祖龍入局,讓他們自相殘殺,而後坐收漁翁之利;

要麽就是楊眉是真反叛了,麒麟王想将計就計,利用自己這個變數去轄制祖龍與元鳳,自己因着這秘密不能朝他出手,他好從中取利。

羅篌不敢敲定是哪一種,亦或者猜的都不對。但對楊眉的防備是篤定的,在門戶開啓,他這種感官越發明顯。

在踏上門戶之時,他看見麒麟王拿一雙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總有種心煩之感。似乎,他猜對了什麽,又似乎遺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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