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輪回而已 看的始終是前方
元鳳隕落, 事出境況之外,羅篌憂心妖盟會有動蕩變故,太一與帝俊會應付不過來, 他一路領着兩個“小尾巴”,從麒麟祖地往妖盟趕。
因妖族大能多集聚在不周山,為籠絡勸說大妖,妖盟立營之所便設在不周山巒內,離麒麟祖地來去也要一兩日的光景。
中途, 借着閑散搭話的功夫,他問清麒元為何會出現在山門外。
說起這個,麒元就垂腦袋。因為磕頭的力道太猛烈, 面皮上落了個血印,晃亮的挂在印堂正中央,傷疤像是只獨眼。
聲音裏含着歉意: “大長老說雖是王害了小久,他未參與, 但知而不問,如是幫兇。在得知小久是誅仙劍器靈,還想以過去情分逼迫小久, 讓他勸說前輩放下對麒麟族的報複, 此舉有奪君子之腹, 特命我追随前輩,以贖冒犯揣度之罪。”
想起過往所作所為, 羅篌非但沒有計較,反倒是用結界護住了麒麟族,無疑是在給了他們一記清醒的耳光。
這了去他的後顧之憂,麒元事前從未料到,故而對羅篌更為敬重。
“所以, 他連震天弓都讓你帶出來?”羅篌指着麒元腰間的法器,頗有些感嘆大長老的真心。
震天弓是麒麟一族的鎮族之寶,品階上更是難得的先天至寶,至少在弓箭靈寶上,已屬于頂尖。
此等異寶,交與修為僅有太乙金仙的麒元,原是件招搖過市的舉動,也不怕外頭賊惦記。
麒元看出羅睺一言難盡的臉色,明白他所憂心之事,反手将震天弓從腰跨間取了下來。
手腕一抖,其從兩指長的箭筒,迎風抖成張兩臂長的大弓,往跟前湊了湊:“前輩,請看。”
此前,羅篌有與其正面抗衡過,故而記得它大概的模樣。但沒細細的打量過,此時近處看過後卻能發覺出端倪。
弓倒是還是那張,只是弦口處,陷下去一塊。
那處鑲了一對細小的角,許是動用過秘法,縮放過比例,一時看不出是何種生靈的--只見璀璨生輝,有秘法的作用在,鏡花水月過後,只剩下滿眼的“似曾相識”。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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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角”
羅篌略略一頓:“麒麟王的角?”
麒元神色有些哀傷:“王将畢生血肉修為全都凝聚在這兩只角上,又命大長老将其鑲在震天弓裏,為的就是庇佑震天弓不懼被偷盜走,用其鎮守住我麒麟一族的氣運。”
羅篌不由得沉默,麒麟王身為洪荒霸主,承接天地意志而生,能與龍鳳并為洪荒霸主,自是大氣運之輩。
以其畢生修為和血肉凝練出來的麒麟角,上頭具有極強的因果之力。想要偷盜者動手前就該想清楚,能不能承擔起麒麟角上的因果。
殺人奪寶更是不可能,一旦殺了手持震天弓的人,因果反噬,只要不是有能斬斷因果的靈寶,或者往後不沾因果的聖人,餘下都會可能會受反噬而身隕。
能不受因果影響的靈寶,更是鳳毛麟角,出世的也就是由混沌蓮莖所化的弑神槍,以及冥河老祖的阿鼻、元屠兩把靈劍。
只要不是腦子不清醒,沒有誰會吃飽撐着去對付有麒麟角護身的小輩,除非是嫌自己活太長了。
這才是麒麟族大長老敢放着麒元出來的緣故,看着是将燙手山芋的震天弓交與他,實則是在給他保命的手段。
麒久聽後不由得将目光落在震天弓上,他能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意識波動,那是震天弓未凝聚成功的靈識。
羅篌從得知震天弓的來歷後,就明白這人自己怕是送不回去了。
他不過是想着成全器靈,做好事不留名,留個幹幹淨淨灑脫的背影。
結果受了這兩位“祖宗”實實在在兩個響頭,弄得他的好意人盡皆知,委實有些憋屈。
羅篌這一憋屈便不大愛搭理人,他冷哼道:“你愛留着就留下吧,本座不會管你的死活。”
說完,也不等麒元做回應,徑直閉了眼,一副“有事以後再談”的面孔。
麒元非但沒覺着尴尬反而心落穩,眼梢瞥見麒久盤坐在一角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順着他的視線,發現看的并非是自己,而是自己手裏頭拿着的震天弓。
麒元會從祖地出來,報答羅篌救助之恩是後話,為的卻是麒久,是替麒麟族、更也是替他自己還當初的因果。
從王留下的記憶壁畫裏,他看明白了始末,腦海裏卻一直沒完,自己之後說的一番話:“欠下的債,不是不去想,不是所謂的恩斷義絕就能徹底兩清的。該有的贖罪、該有的悔過,只有都走一遍,自己才能給自己釋懷。”
麒元記不清大長老聽後的神色,他望着自己許久,最後未說挽留之言,只将震天弓交于自己。
大長老沒有将他強行留在族內,或許大長老也以為,他有心贖罪,即便強行留下,留下來的只會是具行屍走肉。
倒不如讓他帶着麒麟族去忏悔,也算是對器靈唯一的慰藉。
他微微彎了眼,麒久叫他這般神色一驚,忙低下頭去,手中沒有個能把玩的物件,便扣着滅世黑蓮的蓮臺,惹得滅世黑蓮火冒三丈。
要不是主子也在蓮臺上,滅世黑蓮一定把誅仙劍這狗東西扔下去。
羅篌重回妖盟後,直奔陣營腹地,碰巧撞上太一與帝俊出營。将對元鳳身隕的疑惑壓了下去,面色平淡地與二人打過招呼。
“前輩這是從何處回來?”
帝俊看着跟在羅睺身後的麒久和麒元,以他的修為辨不出麒久的來歷,但卻不難看出麒元的來歷。
這青年身上那股濃郁的麒麟味,想來應當還是麒麟族的嫡系後裔。
麒麟族的後裔為何會跟着羅睺?
帝俊多半已經猜出其從何處來的,有此一問,也不過是順嘴而已。
“此事并不要緊”羅篌開門見山道:“元鳳因何隕落?可是與你們有關。”
帝俊先是一愣,不曾想羅睺消息如此靈通。細想下卻又覺得理所應當,自己尚且有河圖洛書用以推演。
羅睺修行至今,多少也該有些手段,能知道旁處的消息倒也不是奇事。
“并非我等所為,卻也因我等而起,前輩進裏頭說話”帝俊神色漸漸轉沉,外頭總歸是不大方便的。
帳內設有隔絕的陣法,用以防止外界竊聽。羅篌自然沒有不同意的,旋即,只身随其進了帳內。
留在外頭的麒麟金烏器靈六目相對,太一卻一直盯着麒久,并不是因為對其長相,論長相一旁的羅睺更為驚豔。
太一留意的是麒久身上若有若無氣息,氣息雖然隐晦,但與東皇鐘上的波動頗為相似。
能混到後世聖人之下第一人,太一對攻殺手段裏格外敏銳,一切與殺戮沾帶着的只要不藏得毫無痕跡,他也能從細微裏查出不同尋常來。
麒久身上有的那股隐晦氣息,不是其他,正是殺戮,他忽地有些手癢,切磋的毛病又有些壓不住了。
麒元哪裏能知道太一心底的想法,只當他是惦記上麒久,渾身汗毛都跟着立起來,想也沒想側過身一擋。
健碩的身子不偏不倚,像堵密不透風的牆,生生将太一的目光擋在外頭。
就在他要松口氣時,太一歪了歪腦袋,往身側一跨,直接縮地成寸的徑直繞過這堵礙事的牆,站在麒久身前。
漂亮的眉眼間閃爍着興致,開口道:“我想跟你切磋。”
麒元:“.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偏偏麒久還答應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心跟着自己的麒元,眼見有機會能夠讓自己安靜會,他便沒有錯過:“好,去哪?”
太一眸中亮光更甚了,答道:“演武場”
“帶路吧”麒久微微朝太一颔首。
在麒元快要龜裂的目光下,他二人對自己視若無睹的離開了。他連糾結都不敢太久,因為怕趕不上對方的腳步,在此處他一點都不熟,一回要是跟不上,更改尋不到了。
且不說這三人間的拉拉扯扯,帳內羅篌聽完帝俊闡述的時候,臉上多是不可思議。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措辭來形容元鳳此舉,只能說“不瘋魔不成活”,任誰都想不到元鳳瘋瘋癫癫許久,竟會在神識最不清醒時強行涅槃。
鳳凰涅槃即為重生,也算是脫胎換骨,原本是好事,可元鳳早被心魔壞了神智,此時涅槃無異于引火***。
再加上元鳳在涅槃中有感而孕,不願舍棄腹中神胎,強行逆轉涅槃,以|血|肉|鑄換二|子,算是給微末的鳳凰祖脈留下延續的機會。
羅篌忽然辨不清,元鳳究竟是糊塗還是清醒。或者說,祖龍、元鳳、麒麟王,這三位原先的洪荒霸主單看也許看不出什麽。
可他們前仆後繼的身隕,為的都是族內得以延續,這大體便是所謂的忏悔徹悟吧。
以先輩之|血|軀,鑄就後輩之坦蕩,為保一族的延續,他們或許在生死寂滅的那一刻,真的渡若過生死。
話音落下許久,帝俊便一直看着羅篌,想聽聽羅睺後頭的打算。
帳內寂寥無聲,羅篌信手撥弄棋子,玉制的棋子聲音格外清脆,兩相碰撞只凸顯出“嗒嗒嗒”聲:“或許,這就是天道所謂的算計吧,既然三族大勢已去,妖盟也随着你去壯大吧。”
他忽地想去不死火山上看看,一劫盛、一劫衰,簡簡單單六字,卻涵蓋了龍鳳麒麟三族自開天到如今的所有。
現下齒輪滾動,是不是也該輪到巫妖兩族了?羅篌頭次覺得天道無情,或許也正是這份無情,才能做到所謂的一碗水端平。
他有些想鴻鈞了,往後他會成為天道的代言人,會不會也跟天道一樣,所修之道,無情無感。
如此,自己又怎麽刷好感?
這游戲玩的羅篌真的太憋屈了,似乎所有的事慢慢撥開,都能看見底下與表面的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