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翟浩一個人在上海逃避感情問題。他逃避的方法很簡單:重新開始一段新感情。他找到潘莉莉哥,讓他給自己介紹個靈光點的女朋友,老同學也是比較義氣,搞傳媒的手頭一堆資源,第二天就介紹最漂亮的那位妹妹給翟浩認識了。妹妹确實有點小明星的樣子,長頭發,大波浪,翹屁股,一雙高跟鞋踩得有模有樣。翟浩牽着人小手還挺高興:“小海,我們晚上吃麥當勞伐?”對方當即就把手給甩開了:“誰冊那是小海?!”

尴尬……

翟老板默不作聲,灰頭土臉走在那條他跟周實秋走過的小道上。他帶着人去他們曾經去過的小咖啡館,聊曾經聊過的話題,妹妹是個典型的妹妹,嗲甜美作,但是比起周實秋來味道差了不止五百個等級。

操!

翟浩重重把杯子一推,一股無名之火突然竄了上來,窩火得想狠狠飙兩句髒話,甚至找個人打一架。周實秋太他媽操蛋,耍他玩他,一耍耍那麽多年,自己從毛頭小子一直到現在三十而立,身邊從沒有缺少過他,現在倒好……媽的,他嘴上不負責任表白一句,把自己的生活全他媽亂了!一團糟!

“你怎麽了?”妹妹吓了一跳,睜大眼睛看着新傍小開。

“沒事。”翟浩煩躁地松開了襯衫紐扣,滾吧他,滾得越遠越好,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周實秋。

“我們等會兒逛街呀。”妹妹甜甜地笑。

“好的,逛完跟我回家。”

妹妹嬌嗔了兩句,感慨你們男人都是這樣雲雲,翟浩完全聽不進去,他迫不及待想花錢買性生活,不然心裏面這股邪火根本無處發洩。他度日如年陪人逛完商場,吃完西餐,完事立刻把人往家裏領。

“你們家還挺漂亮。”妹妹站在玄關,沒來得及脫鞋就被他推在牆上吻,“唉你慢點……”翟浩慢不下來,一只手探入她臀瓣來回摩挲。“哎哎,事先聲明,我不玩肛交的哦。”翟浩擡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不響,提起她一條腿朝股間摸去。這個女的真的很聒噪。

……

“怎麽了?”妹妹看翟浩突然停下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麽。”

他放開人,痛苦呻吟了一聲,雙手捂臉用力地搓了兩下頹喪倒上沙發。“媽的……”他發現自己面對空蕩蕩的股間以及柔軟的身體已經失去性趣了。他滿腦子都是海魂周的身體,屢次同他做愛失敗似乎在翟浩的下半身刻了個印記,翟小弟弟似乎記恨上了那位僞娘,偏要攻破那位,其他的倒他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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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辜美女還站在一邊不明所以。

“那個……”翟浩有氣無力開口,“能麻煩幫我把廚房打掃一下麽?還有我房間。”

“啊?”

“明天上班,太晚回家不好。你弄完了我送你回去。”他已經對生活絕望。

“你神經病啊?!”妹妹差點上去就是一耳光。

翟浩等于是花了兩個名牌包包的價請個漂亮鐘點工幫自己做了一回家務,什麽都沒幹,做完一身正氣把人家送回家去了。今天是周日夜,海魂周……确切地說是周禿晚上會在藍貓唱歌,他開車經過那片區猶豫不決,繞了幾圈。翟浩其實到現在都沒有想通,海魂周怎麽可能是周禿呢?周禿從來不會唱歌,年會去ktv,他唱得五音不全瘋狂走調,這人怎麽可能是颠倒衆生的海的女兒呢?雖然翟浩覺得用這種詞來形容海魂周很羞恥,可他就是這麽感覺的。如今神秘面紗被抓破,徒留傷心,他也沒有什麽可崇拜的了。

翟浩最終一腳油門直接回了家。

上海廠早晨迎來一波波怨聲載道的員工。假期太短,還沒睡醒,郵件100多封,日子不是人過的。

莉莉在同學家瘋了兩天,簡直想請年假再賴着玩一會兒。王拓游完杭州回來有點精神不濟,身體被白先生過度開發非常疲憊,走兩步路就覺得後面有東西。周實秋神色一如往常,放下包,開機,收發郵件,點開word文檔,猶豫一秒,寫起了辭職信。

“潘工,你來一下。”周實秋朝莉莉擺擺手。

“怎麽啦師傅?”

“你曉不曉得人事部寫辭職信的模板在哪裏?”

莉莉聽到這個頓時腦子“嗡”一聲炸了,傻在那裏愣了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徒弟?”周實秋繼續擺手。

“是因為浩浩哥哥麽?”潘莉莉摘下安全帽,把橡膠手套摘了,“我去找他。”

“喂。”周實秋趕緊抓住她,“你找他做什麽?跟他沒關系。”

“那為什麽好好的要辭職?”

周實秋不響。

“算了,反正你也不會跟我說。”莉莉坐回自己的位子幫他找公共文檔的中英文辭職模板,十分鐘過後,他把文件發給了周實秋,發完就離開了辦公室。

小徒弟應該是生氣了。又不是以後不去見她了……周實秋搓搓鼻子,打開郵件,翻了兩頁又沒心思看,起身去找潘莉莉。莉莉哪兒也沒去,就站在辦公室外面發呆。

“莉莉。”周實秋過去彈了一下她的臉。

莉莉沒理他。

“師傅不好。”

“怎麽說辭職就辭職呢?”莉莉瞥了他一眼,眼睛亮亮的,許是要哭。周實秋看了突然心裏有些不好受,伸手抱了抱她。下一秒,莉莉的眼淚就呼啦啦全部下來了。“你走了我上班有什麽意思,浩浩哥哥那裏我去了又有什麽意思?”

“不哭不哭啊。”他趕緊幫小姑娘擦眼淚,被小姑娘一把推開。

“有什麽事情不可以好好說嘛?非要用這種方法?”潘莉莉的眼淚一顆顆不停地掉下,周實秋看着觸目驚心,他從不知道原來人與人的情感可以如此簡單純粹,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要讓一位姑娘肯為自己的離開落淚。

“比較複雜,是有關我跟翟浩的感情的。我有空了慢慢說給你聽好麽?”他用拇指揩去小徒弟的淚水,燙燙的,熨着早已經薄涼的心。

莉莉抽泣着,說一個字打一個嗝:“那,你能,不辭職麽?”

周實秋不響。莉莉看着師傅的表情又要掉下淚來了。她不想讓師傅為難,快速說了句 “那你有空要告訴我”,便匆匆跑去了其他部門。她去找Emma小鹿小張傾訴心中的不舍。

周實秋嘆口氣,回辦公室把辭職信寫完發給了領導,抄送質量經理與人事部。長假剛過,分公司也沒心思錄入投訴,他刷新了一下郵箱之後拿出網購的進口貓罐頭晃去晟陽後門那條小道。

“小明。”周實秋朝小灌木叢低聲呼喊,“小明!”

“喵嗚……”草叢後頭傳來貓咪的動靜,他繞去後面一看,立刻尴尬地僵在原地。

翟浩正在跟小明玩。

“?!”翟浩回頭看到周實秋也傻了,舉着貓一動不動,被貓無情撓了一爪子。

尴尬……特別尴尬……大型尴尬……他低下頭想立刻跑路,又覺得怪異,只得舔舔嘴唇假裝不為所動。兩個人僵持不下,均無語看着小白貓。貓這次看到周實秋沒有迎上去,翹着尾巴轉身跑去啃一旁的魚頭。

“你拿什麽喂他?”周實秋看到蒸鲈魚塊瞬間怒了,“剩飯啊?

“嗯?魚啊,剩的怎麽了?”

“貓不可以吃油鹽你不知道嗎?”他立刻過去把小明抱起來,“你把那魚收走。”

“農村不都喂剩飯麽?我這海鲈魚很貴的好伐?”翟浩沉下臉。

“你冊那還喂他海魚?”周實秋這下是真怒了,跑過去一腳把翟浩那讨飯碗踢老遠,抱着貓小聲哄,“小明不能吃那個啊,要吃健康的。”哄完打開進口三文魚喂他。翟浩看不慣那種嬌氣做派,忍不住在一邊酸:“搞得我要毒死他似的,我不喜歡它,就你喜歡。”周實秋懶得理他,專心喂飯。

四周靜悄悄的,只剩小明喵嗚喵嗚吃飯的聲音,兩人一時間又陷入尴尬。翟浩看了一會兒打算離開,與此同時周實秋恰好開口:“我……”他擡頭看到翟浩轉身的動作識相閉嘴。翟浩轉了一半,背上浮了一層薄汗,不知道是就這樣走開還是再轉過去。

“喵!”最終小貓打破沉默。

“對不起翟浩。”周實秋撿起罐頭輕聲朝翟浩說了一句。

翟浩沒響。

“再見。”他起身拍拍膝蓋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補充了句,“我辭職了。你馬上可以不用看到我了。”

“什麽?”翟浩沒反應過來。

“我們這裏提前一個月,可能下個月才走得了。”周實秋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工廠方向走去。等翟浩回過味來的時候,人已經走遠了。

這就完了?周禿要走了?“周實秋!”他身體先于思考立刻邁開步子一路小跑,追上人後一把拉住對方。

“?”周實秋不明所以地看他。

等拉住了人,翟浩又不曉得要說什麽了。他腦子亂得很,一下下喘着粗氣,呼出的鼻息在冰冷幹燥的空氣中變成白色的水霧,襯得他像個愚鈍的青頭小夥。周實秋與那雙傻兮兮的眼睛對視數秒,突然受不了,他靠過去,雙手捧住翟浩的臉頰毫不猶豫吻了上去。

翟浩睜大眼睛。

嘴唇被溫柔地包圍,被吸吮,随後猝不及防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他躲開周實秋摸了一下唇瓣,手指上有點點血跡,下唇火辣辣的,舔到嘴裏滿是腥鹹的鐵鏽味。周實秋此時早已經跑遠。“卧槽。”翟浩捂着嘴唇沒法大聲講話,只是擡頭看着周實秋跑遠的背影。那份奇異的痛楚與殘存在臉龐的氣息,是他曾經朝思暮想的海魂周的味道。腥鹹的、疼痛的、愛的味道。

他心事重重地回了辦公室,不曉得自己是吃了個悶虧還是算什麽……周禿他什麽意思?好好的工作說不幹就不幹了?為了躲我?不應該我躲他麽!翟浩煩得沒心思看文件,把材料翻得嘩嘩響。王拓打完電話回去,一眼就看到姐夫的性感珠唇。

“姐夫,你被秋秋哥哥咬啦?”

姐夫驚了:怎麽這都看得出來?“你剛跟誰去打電話了,一打打那麽久?”

王拓立刻緊張。他剛跟他爸媽通話,央求他們別讓表哥來上海,錢他照寄,為此糾纏了半天。

“怎麽了?”

“沒事,我去工作了。”他沒理姐夫,低頭跑回小辦公室。

翟浩今天格外清閑,質量一個供應商的投訴都沒有。可能是有,但是周實秋不願來找他。周實秋就這麽躲起來了,離自己遠遠的,一個月之後可能就會完全消失。他會問自己要回公寓的鑰匙,做的絕點,他可能會把房子賣了重新再買一套,搬去自己不知道的角落。上海那麽大,要躲一個人其實也很容易。翟浩想到這兒忍不住慌亂,放下文件跑去質量辦公室,悄悄從後門那兒偷看着裏面。

周禿還在。他正坐在座位上看圖紙。

一看到他,翟浩的嘴唇又“突突”地疼了起來,連同着心髒的頻率跳動。他沒來由一陣心悸,匆匆逃回晟陽。關上辦公室門之後翟浩覺得很委屈,極度委屈。被欺騙、被玩弄感情的是他,現在真相大白了怎麽受傷的還是他?明明是周禿搞出的這麽個爛攤子,為何拍拍屁股潇灑走人的反倒是周禿,徒留自己在那裏患得患失?他很想跑回去問周實秋一句:你就真的可以離開我麽?

翟浩絕望地發現,自己不行。他離不開周實秋。

國慶長假七天,整整七天,他們沒打過一通電話,發一條消息,他們甚至沒見上一面。他很想問王拓周禿在杭州玩得高不高興,你們做了點什麽,有沒有提到我。他思念着這位數年的好友,現在可能無法再稱作為好友,他們有過短暫卻熱烈的戀愛,有過肌膚之親,有過幾千幾萬個日日夜夜的回憶。翟浩不知道他對周實秋懷着怎樣的情感,但他知道那份感情肯定是超過了世間所有簡單的情誼,它是濃得無法消散的,被時間淬煉過的堅定的情感。

正因為此翟浩才特別憤怒與委屈,周實秋真的就這樣選擇退出彼此的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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