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晟陽為數不多的幾位員工翹首以盼,終于等來了翟浩新招來的女財務。剛大學畢業,財會專業,大學霸,大高智商,號稱出國交換過,水平進畢馬威也不是個大問題,證書都中英文混着來,反正是一位特別聰明可愛的小美女。

小美女帶着一副眼鏡,很拘謹,走路都輕手輕腳怕引起別人注意。

“你好,我是王拓。”

“你你你好……”她連忙朝來人鞠了個躬。眼前這個小夥子看着好年輕,穿着一身西服,山清水綠很挺括,不知道是不是小領導。

“你是新來的財務吧?”

“是的。”

“哦,你來就是接我的班。我現在要去上海廠開個質量會議,回頭我把工作內容跟你說一下。”王拓朝小姑娘抱歉地笑笑,步履匆匆趕去上海廠。

妹子連忙說好,看着王拓走遠。這個同事開口說話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她轉身朝客廳走去。晟陽上海廠辦事處并不大,門口前臺常年沒人,朝裏一個會客廳居中,周圍三個辦公室,兩小一大,前門與上海廠的車間毗鄰,後門是一條小綠化帶。

她站在總經理大辦公室門口,深吸一口氣,剛打算敲門,門開了。

“唉?你來啦?”翟浩伸手拍拍小姑娘肩膀,“小王正好開會去了,你先坐會兒。”

“經理好。我把材料帶來了……”

“好的好的,合同在桌子上。你複印機會用的吧?”

“哦,我都複印好了。”

你看看,你看看,不愧是自己招來的大學霸大高智商,做事情就是細心!他領小姑娘去看她的辦公室:“你跟小王在這一間,裏面暫時就你們兩個,你的電腦系統還是xp的,回頭我讓小王幫你重新裝一下。”

“謝謝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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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旁邊那個辦公室現在空着,我們原來有個老法師,崔師傅,回總部去了,過兩個月總部會下來個現場指導的,到時候他在那裏。”

“好的。”

“你先坐一會兒啊,我有事情回頭再跟你講。”翟浩三兩句交代完急急忙忙往外面趕,昨晚上忘記喂小明了,它現在一定餓死,要是被周禿曉得了肯定又得挨罵。

小姑娘摸不着頭腦,坐去了會客室的沙發上等着。她新奇地打量着這個公司,扭頭看到了個長發的姐姐。姐姐真漂亮啊……

“你是財務是吧?”

嗯?小姑娘笑容定格:怎麽是個男人的聲音?

“見過小王了嗎?他以後是你師傅。”周實秋朝小姑娘笑笑,意味深長拍了拍她肩,“小王蠻帥的哦,沒女朋友的。”

王拓跟白晨陽分手之後就像是換了個人,每天只想着工作、學習、充電,工資攢着報補習班,最近去新東方學英語去了。兩位家長其實有點失望的,原本戆噱噱的小王就這麽消失不見,就這點來說白晨陽真是個害人精。

白晨陽現在當二十四孝好老公了,上班下班兩點一線伺候老婆,跟他們的聚會也少了,現在多限于網上聊聊天。白家現在是全體出動,去廟裏燒香保佑玲玲生個女兒。翟浩特別壞,直接在群裏問白晨陽孩子是不是他的,白晨陽也不惱,就說他心裏有數。

想到這兒,周實秋拿下套手腕上的橡皮筋一邊紮頭發一邊問小姑娘:“你經理呢?”

“他他他出去了。”妹妹看這位前輩行事不同尋常,有點害怕。

“出去?去哪兒?”

她手指了指後門。

周實秋臉瞬間一黑。媽的,關照他昨晚上喂小明喂小明,冊那還是忘記了!“翟浩!”他大步流星朝後門走去,小姑娘遠遠聽到一聲搪瓷碗摔地上的聲音。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身邊又沒個人,只得繼續坐沙發上等經理或者王拓回來。如果沒猜錯剛剛那個長頭發的應該是公司的技術員了。他們主要和上海廠打交道,經理說自己以後就負責晟陽所有客戶投訴的索賠帳目,上海廠投訴科每個月會開票給他們。

“卧槽卧槽卧槽我跟你們講個……噫?!”潘莉莉踩着高跟鞋沖進晟陽,發現辦公室誰都沒在,就一個陌生面孔。

“你是……”

“哦,我是新來的財務。”姑娘趕緊站起來。

“啊,就是你啊,唉你好你好,他們等你好久了。”

“不好意思啊,我們學校畢業證書發得晚。”

“我是Lily潘,投訴科的。”莉莉忙不疊做自我介紹。

“啊,你好你好,我叫Yoyo。”姑娘伸出手去,卻看到對方愣住了。

莉莉聽到這個名字一時有些晃神,她慢了半拍,伸手握住了小姑娘的掌心,軟軟的,潮潮的,她悄悄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這個小財務真可愛啊……

“你,你看不看百合片?”卧槽!莉莉一問出口就在心裏給了自己一耳光,他媽的這什麽破問題?“那我走了,你加油啊!他們人都很好的。”立刻跑路實力挽救局面。

“嗯嗯,謝謝。”

潘莉莉撲了個空,又跑回了上海廠。她原本是想告訴兩位長輩,自己一大早收到郵件被邀請去開質量部的內部會議了。離開會還有十分鐘,她去了咖啡室給自己按了杯咖啡提提神。

自從曉得大師姐跟領導是一對戀人之後,莉莉回家反思了很久。她覺得自己的長處是學習能力以及工作态度,短板就是太不把職場當回事,還是用學生的态度面對周遭同事。于是,她現在開始學着每天上下班化化淡妝,穿上小高跟,試着培養自己OL的氣質。

啧,其實挺難的,狗改不了吃屎。就是裝個樣子。

喝口咖啡的功夫,她的一只鞋已經甩到角落了。媽的可真累。做女人太麻煩,建議高跟鞋成為職場規範男女都穿!不然算歧視!

莉莉義憤填膺喝完,穿上鞋調整好儀容儀表走出了咖啡室。

“周禿,禿,秋秋……小海!”翟浩看晟陽老板娘朝自己走過來,吓得連連後退,“囡囡,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喵。”小明虛弱地喊了一聲,效果堪比煽風點火。

周實秋直接忽略翟浩,抱起小明檢查四個小爪子:都是髒髒的,昨晚上應該自己到處翻東西吃了。“回頭再跟你算賬。”他淡淡講了一句之後便不理翟浩專心喂貓,盤算着下午趁太陽好給小明洗個澡。

就這一小句,翟浩能怕一整天。

“秋秋,別不理我呀,我真的錯了。”與其擔驚受怕,不如直面恐懼!他一點點湊近周實秋嘻皮笑臉跟他讨饒,“讓我抱抱。抱抱好伐?”

周實秋看都不看他,直接将人推開。

他火真的很大,這個人永遠不帶腦子,跟他說的事情一遍兩遍三遍說,當下都“噢,噢,曉得了”其實根本沒把你放在心裏,說句難聽的,就是不在乎你。周實秋氣得好幾次不想幹老板娘這個差事了,誰要幹誰幹。

“囡囡,我真的聽你話的,我就是腦子記不住。”翟浩一把将人抱住不撒手。

周實秋不響。

“我要是再忘記你罰我!”他開始要賭誓了,“不聽話一次就晚一天同居!”

周實秋還是不響,心裏冷哼一聲,同不同居還輪的着你說了算?

“忘記一件事情買一支口紅,忘記超過三件口紅買一套頭的,好伐?”

他聽到這裏忍不住笑出來:“口紅哪裏有一套頭的?七種顏色幫你排成一道彩虹麽?”

“嘿嘿嘿……”翟浩一看有效果立刻打蛇随棍上纏上人家,“我曉得的,YSL,香奈兒,都是好牌子,我化妝品知識現在豐富的不得了,特別是那個屌,大品牌,大屌,一套香香貴的要死,今天晚上就給你買。”

周實秋被逗笑:“你神經病啊。”

“好了好了,喂好了我們回辦公室好伐?新來小姑娘還等着嘞。”翟浩其實也挺自豪,想當初自己看到周禿包裏的口紅直接問“你怎麽帶那麽多U盤”的,現在他已經連色號都可以分清了。

兩人推推搡搡回了辦公室,開始教小姑娘。

不一會兒,王拓開完會回來了,他看到翟浩在趁熱打鐵跟他講了講上海廠17年的品控任務跟新的責任判定标準。

“他們廠裏人員調動,我們跟着一起遭殃。”王拓有點悶悶不樂。

“沒事,小事情。莉莉呢?”

“對了,我今天沒看到莉莉,真奇怪了……姐夫我去找她啊。”

“去去去。”

王拓現在穿着正裝不能像以前跑跑跳跳地跑去莉莉辦公室,他這身就是白晨陽當初送他的,那時候一直忘了還,現在每逢正式場合他就穿這套。

他假裝白先生還在自己身邊。

王拓推開質量後門,一眼看到莉莉坐在位子上發呆。

“莉莉,你怎麽了?我今天都沒看到你。”

“王拓……我完了……”莉莉失魂落魄擡起頭,“我大概要當主管了。”

“啊?!”

今天的內部會議主要是講一下人員調動事宜,跌破潘莉莉眼鏡的是,領導居然被安排到車間做主管,這無疑等同于下放。他們的質量經理換了個中國人,趙國偉,原來從質檢科一路爬上去的。莉莉後知後覺地明白,質檢科的人借力打力,先等着投訴科做動作把Frank擠走,他們再在暗處做動作,最後成功上位再把領導排擠走。

趙國偉為了安撫投訴科,沒有從質檢調人過來,而是在兩個小姑娘當中選一個做主管預備,許一個甜頭。大師姐是領導女朋友,這好處自然是落到了潘莉莉頭上。莉莉還清晰記得新經理會後找自己談話:你剛來,缺乏經驗,但是辦事能力卻比誰都強,這點我是認可的。人事會在一個月內将新人招到,到時候你帶帶他們,直接向我彙報。質檢的幾個老法師都會帶你,我們做到質量一家齊心協力,把上海廠的産品搞好。

莉莉到現在腦子都是懵的。她很快就有一個自己的團隊了。

她激動得腋下全濕透,自己卻渾然不覺。潘莉莉的腦子亂得毫無主張,一邊她即将成為自己最反感的“社會人”,即将有自己的名片,即将跟上級打交道,學一套套的職場人際交往門道;另一方面,潘莉莉心跳加快,她既害怕又期待着,另一方面,她可以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幫助她能幫助的職場新人,她不知将來自己是不是可以帶出一個誠實、努力、和諧的團隊,沒有明争暗鬥,沒有背後抱團,大家甚至可以不用穿上僞裝來示人。

潘莉莉不曉得。這一切還很遠,她不能想……但是命運似乎給了她一個機會,不久之後她或退卻,或堕落,或迎難而上開創一個新的風氣,讓蝴蝶的翅膀從小小的投訴科一路卷至上海廠成為龍卷風。

她心中那個屠龍的熱血少年似乎就要沖了出來,帶着無畏又可笑的勇氣在她內心深處叫嚣。

下班後,所有人帶着新員工去了藍貓。

他們熱情地喝酒聊天介紹自己,搞得小姑娘還有點不好意思。莉莉跟王拓駕着他跑去吧臺那兒看美術雞瘋狂表演了,卡座又剩下了周實秋跟翟浩二人。

“你今天帶小姑娘去咖啡室了伐?”

“三平米那個?”

“嗯,三平米那個。”周實秋笑着躺在翟浩腿上,翟浩立刻撫摸上了他的頭發。

“周禿,我老爺子問我打不打算再婚。”

周實秋看着三個小朋友,沒搭腔。

“我說過兩年再想,先穩住老爺子。”

“嗯。”

“我總是選你的。”翟浩猶豫再三,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如果他以後光火逼我,我總歸選你的。你呢?”

“我也是。”周實秋笑了。這個笑容翟浩看過,是曾經在夢裏,周實秋“自我了斷”前對他露出的那個笑容。他撫上周實秋的臉龐也跟着一起笑。翟浩覺得這個笑容似乎就是“愛”了。

又或者不是。誰知道呢?

“我們這樣是不是挺不孝順的?”

“我一直不孝順,我已經看穿自己了。”

“那趁現在多孝順孝順,禮拜六去看老頭子伐?”

“禮拜六不行,我晚上唱歌,你冊那又記不住我班表?!”

“唉我錯了我錯了……禮拜天去,禮拜天。”

“嗯。”

“上午看老頭子,下午看看叔叔阿姨。”

“好。”

“晚上看看你。”

“神經病……”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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