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喑啞與禋押
[撄寧10.喑啞·禋押]
在門口唠嗑的兩位正聊到“好久不見小就了。”“學校忙着呢,我趕他去住宿舍了。”。林成吐出一口煙,中年男人嗤笑“你倒舍得!”時,老板娘招呼丈夫與林成進屋上桌。
二三十人熱鬧排了兩桌,殷寧在煙酒熏天中喝着白水嚼菜,較早準備離場回租屋。
離桌時常志明試圖跟過來,樂呵呵地詢問殷寧的住宅地址:“我送你呗!”。殷寧沒有回答,擡手指向踉跄離開桌邊的陳三。殷寧不認識陳三,還是知道眼前的青年與那人關系比較鐵。
果然常志明罵了聲便跑過去,殷寧瞥見常志明為嘔吐的青年遞水杯,轉身離開。
夜市未罷,冷冬的夜裏路人零星。殷寧的視線略過身邊腳步匆匆的小販,心說,他們趕着回家,而自己呢。
夜風從殷寧的身後撞來,殷寧拉緊衣領。風聲在耳畔呼嘯,殷寧聽見自己心底發出一道嘶吼,緩緩擡手捂住了眼睛。
啊——
而喉間梗着,什麽也發不出。
——2197年12月17日。
00:37。某酒店。
尹熙抱着少年走出浴室,裹着浴巾的少年斜靠在尹熙懷裏已經昏睡。尹熙把少年安頓好,掩緊被角,關了屋裏的大燈起身離開床邊。
尹熙披着外套,靠着陽臺翻出一根煙,不點火咬在齒間,和緩呼吸。
盯着那雙蔚藍的眸子一晚上,燈光下靈動的眼睛閃着光,打濕了,透出撒嬌的情緒與醉迷,尹熙的興致卻漸漸流失。
各色的人物,到底沒有誰比得過弗蘭·肯瑟亞。
名為弗蘭·肯瑟亞的女性,在G·T名下一所學院任文學科的教授。當年的尹熙來到倫敦,在學院裏對這位完美的女性一見鐘情。弗蘭生得美豔而性情活潑,年少輕狂的尹熙直截了當地告白後,弗蘭挑眉一笑,十分幹脆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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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比尹熙年長,成熟又熱情,領着尹熙走進成年人的欲望世界。
當時的尹熙,以為這段感情會像自己父母間的愛情一般,永結同心白首不離。只能說是由于文化差異以及尹熙過于年少天真。
尹熙在陽臺的小桌上翻檢出打火機把煙點上。
尹熙一直記得弗蘭和一位男人在後院涼亭裏喝茶的那一幕。
原以為是因為自己即将回國,弗蘭才笑稱“這段愛情體驗該結束了”,尹熙去找弗蘭表明決心,只看見涼亭裏弗蘭對面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弗蘭表情平淡說了什麽,男人挺俊的面容表現出怒意,弗蘭輕快地笑着,尹熙卻見男人奪過弗蘭的手,把一枚戒指塞進那如藝術品般美麗纖長的手指。
那一刻,尹熙仿佛自身的時間被封停,直愣地看着弗蘭擡手欣賞戒指,弗蘭眯起眼笑容有些俏皮,失了平素的端莊。随後弗蘭在男人臉頰上落下一吻,男人強硬之勢握緊弗蘭的手腕。
高大的男性和弗蘭無比相配,令當時站在樹叢後面的尹熙連走上前的勇氣都消失殆盡。那一瞬間尹熙感受到心髒的抽痛。不同于初見弗蘭時那般活躍的心動,只餘得疼痛。
尹熙手指夾着煙,緩緩吐出一口氣,轉手按滅了香煙擡腿回屋。
躺在床上,尹熙攬過熟睡少年溫熱的身體合上眼。
尹熙心底固執地表示,我并不是在尋找什麽替代品,我只是缺少生活樂趣。
——2197年12月20日。
7:45。
眼前光線昏暗,鼻尖卻繞着一陣花香。
是一種十分熟悉的味道。
只聽一個女性嗓音溫柔地說道:“別怕,小寧,沒事。爸爸很快就會來接我們回家的。”
……
殷寧醒來時,眼淚已溢出眼眶,沿着顴骨帶着一路的微涼刺激,落入鬓發之中。
沒有睜開眼睛,殷寧擡起手臂抹過一道,緩緩呼吸舒緩心間的壓抑。
多年裏,這道陳舊的傷不曾像如今這般疼痛。
伶仃的孩子在未認識到母親亡故之前便遇見了嚴川,在殷寧明白自己擔着一份仇恨之後,嚴川毫不猶豫表示,等他們離開那座島,便要罪犯償債。而殷寧被藍溦帶出那座囚籠時不過十二歲,藍溦不可能讓這樣一個孩子去亂來,把殷寧送到岩崎三郎身邊。被老者的氣場震懾的小少年并沒有想到複仇,只希望在此可以磨練去自己身上所有的污穢。
幾年中,仇恨在心底斂去了暴戾,只餘得向一人讨回血債。我從不認可虛無的寬宏,債永遠是債,無可退讓。
殷寧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狼狽地回到此地,也第一次意識到,這道傷已深入骨。
“媽媽……”呓語一般,殷寧低念着,蜷起身把自己埋進被鋪。
寂靜的租屋外一片清朗,西區住宅區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碌。
西區小組裏,常志明與林成确切感受到新人的低氣壓。
為了鼓勵同時也是表彰後輩,林成任命殷寧為小組的副組長。此言一出,訝異的除了小組裏一貫看不慣新人的幾位,還有殷寧本人。殷寧疑惑望向林成的時候,常志明已經站起來拍桌大喝:“不服的來打啊!有本事贏過我們副組長!”
一時竟有不少幫腔,殷寧在一幹青年熱切的目光中承下了這個職務。
雖說只是多了一個“副”字,卻與林成的工作千差萬別。林成忙得腳下生風的時候,殷寧幹站在一旁看着下屬們把鬧事者扔出去,然後中氣十足喊一聲“副組長”報告工作。
殷寧決定出些力,于是大夥一道收拾出一間空屋,提供給小組成員練拳腳。
僅一個下午,此後各個年輕人看見殷寧便繞道,只有常志明被殷寧越摔越精神。
“诶,副組長,為什麽你總是戴着眼鏡啊!”頑強的常志明嚷嚷着。
“哇啊!!——”撲通。
“……副組長你真是太厲害了!!”
殷寧:“……”
等在屋外的陳三抽着煙,聽着屋裏不時傳出的重物砸地聲,擡手用小拇指掏掏耳朵。
——2197年12月25日。
聖誕的節日的氛圍在西區無可找尋。貧民和亡命之徒誰有功夫慶祝外來節日。
米裏亞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好運,接到一個大單子。買主與自己約定在西區B庫區驗貨。雖說自己作為幫派首領親自接見不太有面子,但誰和錢過不去,兩千萬的大單子怎可怠慢。
米裏亞并不知道自己踏上的是死亡之途。
上午的日光明亮而低溫。殷寧站在倉庫門口,檢查身上的裝備。雙手帶着黑色的手套,久未使用的弦刀佩在右手腕,順手的蝴蝶小刀別在左手腕。殷寧穿着黑色的風衣,站在陽光下身影蕭瑟。
一輛汽車在不遠處停下。殷寧望去,只見幾個人下車走近,為首的中年人身後跟着三個手下,穿着郎當不一的西服。
米裏亞下車後就看見一個消瘦的黑衣男人站在倉庫門口。“迪阿思先生?”米裏亞走上前,男人轉過身,臉上戴着框邊眼鏡和口罩,眼睛被一片陰影遮着,整個人靡廢的樣子。
“米裏亞。”男人寡淡的聲音聽來很年輕,“我好像說過,并不希望其他人介入我們之間的交易。”米裏亞扯起嘴角,不以為意:“這幾個都是我的心腹,迪阿思先生不用擔心。”擡手示意,“随我來驗貨吧!”男人沒有多言,米裏亞用解碼鑰匙打開倉庫鐵卷門。男人走在米裏亞身旁,手下跟随在後。
軍火多是老式的,有部分新貨,男人什麽也沒說,米裏亞看不見對方的面孔,也猜不出其情緒。走到倉庫內部,男人似乎沒了興趣,出聲道:“就這樣吧。”米裏亞以為男人要取消交易,手已探上口袋內的槍,似乎為難地皺起眉:“迪阿思先生……”卻見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正拿出一把解碼鑰匙。
米裏亞心頭一喜,與男人對接解碼鑰匙。只要兩個解碼鑰匙連接,款項就會按已選定的業務進行轉賬。米裏亞操作解碼鑰匙之時男人松開了手。米裏亞看見男人霎時轉身,手臂一揮,弦刀閃出駭人的光,只聽手下接連慘叫而後跌倒在地。
“你想做什麽!”米裏亞随即掏出槍直指男人。男人冷靜地收整弦刀,血液滑落在地。男人擡眼看着米裏亞,毫不畏懼眼前的槍口,言語平靜:“我不想讓參與這次交易的閑雜人等活下去。”波瀾不驚的聲音卻令米裏亞顫抖了手臂。
男人走近,礙于那迅速詭異的弦刀,米裏亞不覺後退。“錢都轉好了?”男人淡漠的說。米裏亞看見解碼鑰匙閃着綠光表示完成傳輸,一時放下了槍。“願我們之後的交易愉快。”男人波瀾不驚的語氣令米裏亞膽寒,又貪與錢財。“迪阿思先生還想與我繼續做什麽交易?”米裏亞垂着的手握緊槍把。
“兩千萬。”男人擡手理了理袖口,擡眼盯着米裏亞,冷淡道,“換你的命。”
在米裏亞反應前,男人沖上前左手下揮,細長的小刀砍過米裏亞的手臂,血液噴濺,米裏亞跌倒在地。手中的槍松落,解碼鑰匙滾落在地上。“你!!”米裏亞暗中去摸自己的另一把槍,卻見男人擡手撤下眼鏡口罩,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少年面孔,臉頰擦上了一道血跡。
少年微微笑着:“好久不見。”米裏亞卻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裏看出兇狠嗜血的殺意。
看着少年似曾相識的面容,米裏亞倒吸一口氣。少年開口,平緩的聲音響起:“我是Death(迪阿思),想與你做筆交易,款項兩千萬。”米裏亞想起這是男人和自己聯絡談定交易時所說的話。只見那美麗的少年帶着微笑和血痕繼續說,“用你的命,抵我母親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