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誠志堅

泛泛無幾的客房裏,只剩下樓臺隐一人。

大門敞開着,原本不過剛剛入秋,可惹人的瑟瑟涼意卻是繞着人們的背脊爬了又爬。

只是入門處很明顯站着一個女人。

她仍舊握着那條馬鞭,正對着樓臺隐。

不過在看見房中一切的時候,她并沒有動身。雙腳似乎被鐵圈桎梏住了一般,眼神裏的哀愁也飄忽不定。

可以想見的是,這個女人并沒有望見她所期待的東西。

是的,沒有她想見的人。

于是她背過身,準備提步而去。但是樓臺隐似乎發現了這個人。

“既然來了,就進來罷!”他朝着門口的那個女人說,“與其心灰意冷地離開,還不如進來問問究竟?”

四姑娘心下一狠,果真提步而進,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上次你救了我,謝謝!”

區區拱手一禮,表面上沒有任何的情感流露。如果不是樓臺隐看不見,他絕對會誤認為面前這個女人傲慢無禮。

“原來你這個女人也懂得感恩的。”樓臺隐無非笑着打趣一句。四姑娘竟發了火。

她的馬鞭剛伸出去,便想起了一件令人難以忘懷的事。

她的馬鞭打了人,打了一個無聊透頂,多管閑事的臭男人。可是她心中那個一直歡喜的心上人便為此要和她恩斷義絕。

“他……他們呢?”在她的世界裏,除了那個青梅竹馬烏追沒有旁的人。

這個時候的他們替代了他,顯然證明了四姑娘心中無關緊要卻又不得不考慮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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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樓臺隐微微一笑,出口道,“你打了他的心上人,就好比動了他心頭的一塊肉。你說,這個時候他們還不會想着躲起來,找個地方好好發洩一下嘛!”

雪白的劍光閃了閃。

“好了。”樓臺隐拎起劍尖,食指彈了彈,便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四姑娘道:“你什麽意思?追哥哥不可能對一個男人心動,你……你莫要胡說,毀追哥哥名聲。”

“那麽你是自信你追哥哥的為人,還是懷疑江湖郁金門主言笑的音容笑貌呢?”樓臺隐一語點破,反問道。

四姑娘的神色鎮定,好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了。

她以前都沒有深入思考一下,為什麽同言笑初遇,她會如此的不高興,甚至三番四次不懷好意地辱罵她。其實看得真切點,只不過是因為她嫉妒言笑的美貌。

一個男人的相貌竟會美麗地驚世駭俗。任誰想想,都有些羨慕。

羨慕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恨,那就比任何人都要驚悚了。

“一個男人,追哥哥他……”

樓臺隐的話趕在她面前:“男人又如何?”

“世間男兒豈能結為伴侶此生相守?!”道德傳統文化觀讓四姑娘說得格外的正常清晰。

然而樓臺隐反問她:“為什麽不可以呢?”

四姑娘左顧右盼,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男人和男人又怎麽能結婚生子。說出來都是一件羞恥之事。“追哥哥一向心明澄澈,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為天下人所不恥的事情呢?用力想了想,還是不敢相信,只好維護道:“你的目的無非是挑起我們二人關系的不合。”吞吞吐吐猶豫不決地咽了一口氣,“說,你……你到底想幹甚麽?追哥哥待你真誠,你……你還聯合那臭男人毀他幸福?”

樓臺隐靜靜笑着,那笑容有些鬼魅,末了他擡起頭,一雙浩瀚不知深淺遠近的眸子朝四姑娘的方向望去。

只是這個時候,那雙眸子空無一物,黑暗叢生溝壑不平。

“毀他幸福?”樓臺隐道,“說地實際一點兒,他的幸福同我有什麽幹系?幸福不幸福的,我又能得到甚麽好處?”嘴巴一翹,天真道,“難道可以得到你?哼,你是甚麽天資國色,亦或者絕色妙女?想想也不可能罷。你這麽兇的嘴巴,時常吐不出一句溫柔的話,還能有誰對你忠心不二。”移了腿,低低而憤憤,“一天莫名其妙,真不愛搭理你!”

“你,你混蛋!”四姑娘的馬鞭拂出,用力地劈打在門坎兒上,“你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臭男人,今天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看你這瞎子還混不混說?”

樓臺隐迎面而對,無奈指了指那個看不見的佳人:“哪,如果雲姑娘還想再被你刺一劍,亦或者還想傷了某個人的心,那你這馬鞭可要格外用力一點兒才行。”一指頭顱,“來,朝這兒打。要不然,恐怕你還近不了身就被我打暈在地了。”

火氣越燒越旺,四姑娘漸漸無力可支。

平日裏那種堅定似乎在遇到言笑和樓臺隐這兩種男人時,蕩然無存地看不見任何苗頭。

她只得收回馬鞭,壓抑住重重的怒火道:“本姑娘實在不想同你們這等人計較!”樓臺隐已經起身了:“有件事我得奉勸姑娘。”

四姑娘側了個頭兒:“何事?”

樓臺隐勸解道:“若你不能及時勒轉馬頭,只怕到時候你同烏掌門的情意越滑越遠。感情這種東西,可不能一廂情願的。”

四姑娘怒道:“即便那樣,也同你樓臺隐沒什麽幹系。與其操心別人的感情,不如多多想想你自己!”

她走了,短裙在風中搖曳。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錯認了樓臺隐的話。

她以為,自己的不為人知的身份和秘密都被樓臺隐查出了,至于查到哪種地步,她還不知道。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及時禀報師父應該相當關鍵吧。

“挑這麽個關鍵的時候來,究竟是出了什麽事?”簾內靜坐的黑影,低沉地問。

“我……我實在下不了手。”四姑娘哭泣道,“您,您為甚麽非得殺了追哥哥?追哥哥他一無所知,根本就傷不了您啊?”

唰,一把飛镖破簾而出,就從四姑娘的耳旁掠過。

若是再準一些,四姑娘當場必死無疑。裏面的人冷笑:“你知不知道在說出這句話,自己就該死了。只是為師不忍心看你走上歧途。再如何,你都是我一手□□出來的徒兒。難道你只顧兒女私情,不顧師父的培育之恩?雙腿驀地一彎,四姑娘已然跪下,凄惶的眼神就這樣可憐望着。

仿佛穿透了那簾布,裏間坐着的人雙肩顫抖一下,只得出來勸解。

挑了簾,露出自己寬闊的背脊。

一雙手将自己的徒兒攙扶起來,語出安慰:“蘭兒啊,師父知道你對烏追用情至深,可是這個時候如果婆婆媽媽不肯動手,豈不是封了你師父的路。雖然那臭小子還沒查出個所以然。可言笑那家夥神通廣大,再怎麽複雜的路子他都要想辦法挖出一個洞來。倘若就被他們這樣尋根究底,遲早要水落石出。”

大袖一拂,背了雙手來回踱步。

怔住,慢慢道:“你不願意殺烏追,那你給我殺了那張狂的言笑!”

再一次下了個無法抉擇的命令。

可四姑娘仍然哭哭凄凄,下不了手:“可徒兒做不到,徒兒做不到。那日偶爾發了脾氣,傷了那男人,卻……卻被追哥哥以往日情意相威脅。徒兒……真的……”

“你莫不是愛屋及烏,也不忍心動手?”伍清風冷厲的口吻掃過她。

四姑娘眼神一暗,否決道:“怎會不想?徒兒初見那臭男人,心中時時受氣。若不是從未動手,不知武功根底,徒兒早就将他殺了。”

“既然如此,你就挑個時辰試一試?”伍清風道,“若真打不過,也就撤回來。待為師想個萬全之策再同你商議。好了,你下去罷!”

“是,徒兒告退!”四姑娘拱手告退。

四姑娘才剛剛從屋裏離去,內室裏便又挑簾出來一個人。一時間,滿屋香氣。像香爐裏連續不止的火。

長裙拂動處,盡是馥郁香味。

“我說,日後也不用燃香了。直接把你這麽一抱,到處都是香味!”伍清風拾起桌上的茶,對妖豔盛裝的天香姑娘擠了擠眉。

“哦?”天香姑娘掩口一笑,“這話能從王爺嘴裏說出來,我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呢。”

伍清風将天香姑娘的臂帛一拉,攬人入懷,陰森森一笑,手指觸到天香姑娘的下巴:“我說,這麽多年了,你這刀子嘴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天香姑娘反駁道:“名不名的,我可不知道。反正都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是刀子嘴。”

伍清風道:“你以前那位不是也該知道麽?”

“你,哼!”天香姑娘掙脫他的懷抱決絕地立起來,“若不是你,我當年豈會嫁與那男人!如今将我沒有用了,你就出言諷刺我了!”

想着自己的一汪深情,卻被伍清風視而不見。

心中好生難過。

伍清風眉眼一挑,只得站起來,再次拉她入懷,安慰道:“我曉得眉兒你為了我受了很多年的苦。你的這份心意,我永遠也不會忘的。”

天香姑娘氣惱道:“我不是想說這個。你忘不忘記沒什麽幹系。我想要的,不過是期望你的心裏能夠容納一點兒我。這麽多年了,難道你就不能像我待你一樣地待我麽?”

伸出去的手緩慢地縮回來放下。

伍清風擡頭觑了一眼,深思一會兒,漠然轉身:“眉娘,有些事情不是只能說說就可以的。男人應該有男人的職責。何為重何為輕,總是該銘記于心的。”

天香姑娘輕聲笑道:“難道王爺也認為,我對你的情意也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嗎?還是你認為我不過是你完成皇命的一把工具罷了!”

“眉娘,我……不是……”

“你不用說了!”天香姑娘咬牙切齒地自嘲道,“其實你說得也對,我再怎麽說,也是有夫之婦。雖然已經被休了,可到底不是曾經的應眉了。如今,我只是難過,沒想到那時候會遇見你。你可知,遇見你,我一輩子都這樣子毀了。”搖首失落地離開,神色間頗為郁郁。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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