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這是沈牧梵第二次看到唐糖失聲痛哭,上一次是在蘭卡威,她坐在游艇的甲板上,泣不成聲,一遍遍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失控,或許也是她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宣洩自己的情緒,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然還能再看到她的眼淚,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心微微地抽了一下,沈牧梵輕嘆口氣,一語點破症結,“你愛他,又害怕愛他。”
“我知道不該動感情,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唐糖別開臉,又本能地藏起了情緒。
她直白的話讓沈牧梵胸口一片苦澀,“管不住就不要管了,聽從心的感覺就好。”
“如果這麽簡單就好了。”唐糖用手壓住眼睛,“你知道的,我……”
“dy。”沈牧梵探身拉下她的手,鄭重地問,“你覺得,那個男人愛你嗎?”
唐糖用力點頭,答得斬釘截鐵,“愛。”
“那你覺得,他知道你的情況後,會嫌棄你,或者退縮嗎?”沈牧梵又問。
唐糖咬着唇瓣,認真地想了想,“他不會。”
“這才是你最擔心的,對吧?”沈牧梵道出她最真實的想法,“你怕愛上他後沒有離開的勇氣,也怕他不會放你走,更怕你離開後,他會受不了。”
“沈牧梵,你為什麽都知道?”
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感慨,他和她之間,不需要語言,甚至連眼神都是多餘,無論她隐藏得多深,僞裝得再好都逃不開他的眼睛。
“你一定是二郎神轉世。”她揶揄道,“眼睛比X光還厲害。”
“那X光照出你還沒喝舒服。”沈牧梵揚手吩咐侍應生去酒窖裏拿來他的私家珍藏,給她斟滿。
唐糖聞了聞,驚訝地望着他:“78年的Richeb,太浪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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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沒有浪費。”沈牧梵如是說。
**
縱使酒量再好,唐糖終究是醉了。前來送水果的Polo瞥了眼桌上空掉的三個紅酒瓶,小聲試探,“沈先生,我叫司機來接你們吧。”
“不要。我不要回去。”唐糖嚷嚷道。
沈牧梵伸手攙住搖搖欲墜的她,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好,不回去,我們去看夜景。”
聽到沈牧梵的話,polo難掩緊張,“你喝了酒,開車的話……”
“別擔心。我們不需要車。”沈牧梵忽然話鋒一轉,“有硬幣嗎?”
Polo愣了一瞬,忙不疊應道,“有、有,我這就去拿。”
他小跑到吧臺,拿回來一把硬幣,“夠了嗎?”
“這就夠了。”沈牧梵撿了兩個5塊的硬幣,帶着唐糖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polo。10塊錢?坐地鐵都不夠,老板卻說要帶唐小姐去夜游香港?哎,不愧是金融家,用錢方法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
從餐廳出來,唐糖搖搖晃晃地走下樓,沈牧梵跟在後面,一步之遙的距離。從認識她以來,他似乎一直處在這樣的位置,能看到她跌跌撞撞前行,能在危險的時候伸手将她拉到懷裏,更重要的是,只要她轉過頭,就能看到自己。
可惜,她從未回過頭……
跌跌撞撞走到小巴站的站牌下,唐糖扭頭看着沈牧梵,“我想坐叮當車。”
沈牧梵但笑不語,将手遞到她面前,緩緩攤開。
看到手心裏那枚5元硬幣,唐糖會心一笑,“沈牧梵,你果然最了解我。”她說着,抓了硬幣跳上一輛叮當車,沒看見沈牧梵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
最了解又如何,愛情從來不是數量的博弈,真正的愛,不過是一瞬間的怦然心動。
**
香港的夜,霓虹閃爍。
上車後,唐糖直奔二樓,找了空位坐下來,頭枕着手臂,安靜地看着車外的夜景。
她喜歡坐在二層巴士上看繁華的香港,有種不真實感。昏暗的路燈下,古老懷舊的叮當車穿過安靜的街道,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沉睡,而叮叮當當的一聲提示後,車子駛過一個拐角,又帶着他們跌入另一個繁華的世界,閃爍的廣告燈,穿梭于街道中形形色色的路人,極端的對比,給人脫離感。就像人生,光鮮美好,轉眼即逝,留存于心的,不過是鮮為人知,說不出口的傷。
車子一路西行,最後在西港城停下來。下車時,唐糖的酒也醒了大半,清了清嗓子,她對沈牧梵說:“我們走回去吧。”
沈牧梵颔首,脫下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風大,別着涼了。”
同來時一樣,兩人一前一後慢慢往回走。不同的是,她刻意避開繁華的路段,走到了皇後大道上。沈牧梵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他知道這是她思考問題的方式,一個人,挑一條安靜的路,漫無目的閑逛,不需要建議,更不願意被打擾。
長長的石板路上,柔黃的街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唐糖盯着重疊的人影,突地停下腳步,“沈牧梵,我想回家。”
沈牧梵把手揣進褲兜,輕聲問,“想通了?”
唐糖搖頭,“沒想通,不過我很想回去,很想見他。”
放在褲兜裏的手緊了緊,沈牧梵波瀾不驚地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唐糖跟着他往熱鬧處走,可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下來,“等一下。”
“怎麽了?”沈牧梵不解地問。
唐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去九記牛腩買碗面。”
沈牧梵詫異地看着她,剛想問她怎麽會沒吃飽,下一秒卻明白過來,餓的另有其人。壓住胸口翻湧的酸澀,他用力笑了笑,“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幫你買。”
**
沈牧梵打車送唐糖回家,到門口時,唐糖将大衣脫下來還給他,“晚上謝謝你。”
“傻瓜,我們之間需要客氣嗎?”沈牧梵把衣服重新披到她身上,“回去洗個熱水澡,早點睡。”
唐糖輕輕點頭,接過他遞來的快餐袋,“那我先上去了。”
沈牧梵淺淺一笑,用眼神示意她先進去。
進了公寓,唐糖才想起還沒告訴他自己的號碼,忙掏出手機給他發短信,“我在仁愛做交流醫生,這是我電話。”
沈牧梵的短信回得很快,也很簡單,只有一個字,好。
惜墨如金,還真是他的風格。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一起時,總是她叨叨地說個不停,而他總是安靜地傾聽,像只垃圾桶,全數容納她的負面情緒。
她曾好奇地問過,“你話這麽少,遇到喜歡的女人怎麽辦?”
他沒有明确回答,只是笑着聳聳肩,“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她有以後嗎?
甩了甩頭,摒棄煩人的念頭。唐糖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裏沒開大燈,只有吧臺的射燈亮着,而她想念的男人就那樣安靜地站在落地窗前,聽到開門聲,他回過頭,怔怔地注視着她。
一瞬間,所有的思念噴薄而出。唐糖将快餐盒放在地上,連鞋子都沒換就直接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他。
巨大的沖力撞得宋博彥往後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可他惱火的卻是她身上刺鼻的酒味。
“你喝酒了?”他氣呼呼地問。
“嗯,兩瓶。”唐糖大方承認。
“兩瓶?”宋博彥箍住她的胳膊,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竟然喝了兩瓶。”
他力氣很大,弄得唐糖直皺眉,“好疼。”
聽見她呼痛,宋博彥立即松開手,語氣也軟下來,“為什麽喝那麽多酒?”
唐糖撇了撇嘴,“跟你吵架了,很難過。”
她略帶哭腔的聲調讓宋博彥心下一軟,前一刻還滿滿的怒氣頃刻消散。
抵着她的額頭,他輕嘆口氣,“寶貝,對不起。”
“不,是我話說過分了。”唐糖搶着道歉,“我不該說那些傷人的話。”
宋博彥動容地看着她,相處下來,他大致也摸清了她的性格,說好聽點是嘴硬心軟,難聽就是死鴨子嘴硬,絕不認錯。從前遇到争執都是他讓步,可今天吵得最兇時,她卻肯主動道歉,怎麽能不讓他動容?
親昵地吻了吻她的臉,宋博彥柔聲說,“好了,今天的事我們不提了。不管誰對誰錯,翻篇好不好?”
唐糖忙不疊點頭,關心起另一個問題,“你還吃飯吧?我給你買了牛肉面。”她說着掙脫他的懷抱,小跑去拿快餐盒。
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宋博彥唇角揚起一抹笑,真正釋懷了。還有什麽不滿足,今晚她說的話雖過分,卻是不争的事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的心不容易走近,是他太急,太沉不住氣。
其實,她能嘗試跟他一起,能一點點習慣他的愛,能在吵架後主動道歉,還不忘給他買一碗牛肉面,已經夠了。
拉他到餐桌旁坐下,唐糖獻寶地捧上碗,“嘗嘗看,九記牛腩面,最好吃的牛肉面哦。”
宋博彥吃了一口,贊嘆道,“很好吃。”然後,又夾了一塊牛肉,喂給她。
唐糖皺起鼻子,“我不要,我很撐。”
不等他問,她就老實交代,“我把點的東西都吃了。”
“全吃了?兩個人的份?”宋博彥挑眉,“你個傻子,就不怕不消化。”
“是有點不消化。”唐糖摸了摸硬邦邦的肚子,“胃脹脹的。”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宋博彥把她抱坐在腿上,大手探進毛衣,隔着打底衫在她胃上輕輕揉動,一邊揉一邊數落,“說你聰明吧,淨幹傻事,再生氣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啊,下次再這樣,看我怎麽收拾你。”
唐糖乖順地嗯了聲,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下次,我們不吵架了,吵架好累。”
宋博彥長籲口氣,繼續幫她揉着肚子。就在他以為她已經睡着時,忽然聽到她的聲音,“我和沈牧梵沒什麽,我跟他認識是……”
“噓。”宋博彥點住她的唇瓣,緩慢而鄭重地說,“不用告訴我,我相信你。”
40、
那天之後他們誰也沒再提起吵架的事,同時,宋博彥還敏銳地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比以前更好了。
感情一帆風順,事業亦風生水起。
周五的上午,宋博彥被叫到院長辦公室,一坐下,陳院長就問道:“宋醫生,今天找你過來,是想跟你談一下你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轉到別的科室?”
宋博彥一愣,“陳院長,是不是我在急診做得不好?”
“不、不。”陳院長連連擺手,“你做得非常好,急診的主任醫生對你評價相當高,認為你專業能力是急診室最強的。”
宋博彥謙遜地笑了笑,“哪裏,大家都很優秀,我在急診室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是的,我們仁愛的醫生都很棒。”陳院長笑眯眯地應和,接着話題一轉,“我看過你簡歷,你在B市是心外科的主任醫師。”
宋博彥點頭,隐約猜到了他下面的話。果不其然,陳院長下一句就是,“所以,我們想把你調到心外科,你覺得怎麽樣?”
宋博彥正了正身子,如實說:“能做回心外當然好,不過,急診室對我而言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所以您不用考慮我以前的專業問題。”
陳院長露出欣賞的笑,“能有這樣想法的年輕人不多了,難怪心外和急診要搶着要你。”
“搶着要我?”宋博彥不解,急診要他還說得過去,畢竟他現在也算部門的中流砥柱,可怎麽會扯上心外呢?
像是看穿他的疑惑,陳院長微笑着提示,“昨天,你是不是接診過一位呼吸困難的患者。”
宋博彥鎖着眉頭想了想,“對,是一名70多歲的男性。”
“你當時判斷他為冠狀動脈阻塞對吧?”陳院長雙手交疊,說道:“其實我很好奇,病人有支氣管敏感病史,卻沒有出現任何心髒病前症,為什麽你會覺得他是心髒有問題。”
“因為一般情況下,由支氣管引起的呼吸受阻,呼吸器官會出現收縮現象,肺音呈現短頻、急促并帶渾濁,可這名病人并沒有這些症狀,相反他的心律反應異常,所以我判斷他是無症狀性心肌缺血型心髒病。”
聽到他的分析,陳院長來了興趣,“肺音你是怎麽聽出區別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診斷方式,有沒有專門的方法和技巧?”
“沒什麽技巧。”宋博彥難為情地笑笑,“這是我師傅的經驗,靠的就是多聽、多積累,說白了就是一種感覺。”
陳院長恍然,繼而感慨,“對醫生而言,有時候感覺的确比醫術更重要。”
他頓了頓,繼續說,“你憑感覺救了那位患者,而他憑感覺可能會給我們仁愛帶來一位優秀的心外科醫生。”
看宋博彥一臉茫然,他含笑道出原委,“你昨天救治的患者,英文名字是PCwang。”
“PCwang?”宋博彥吃驚地睜大眼睛,“亞洲心髒學會的PCwang嗎?”那可是全亞洲乃至世界數一數二的心髒外科專家,由他編撰的教材和醫學論文是所有心外專業學生必讀作品,讀書時,他們都把他封為偶像。
“如果不是你,今天報紙上就多了一條新聞,‘亞洲頂尖的心髒專家死于心髒病’。陳院長笑着說,“王教授說一定要親自謝謝你,另外也把我們心外的主任醫師罵了一頓,說我們竟然沒把這麽優秀的人才放到專科來……”
宋博彥還處在救了偶像的震驚中,以至于沒聽清楚陳院長的話,“你剛才說什麽?”
陳院長寬容一笑,“我說,我們打算調你到心外去做MO,希望你不要推辭。”
話到這份上,宋博彥自然不好再推辭,而且調到心外做專科醫生,他就不用再連續值班,這樣陪唐糖的時間也會多一點。
“好,我會把手上工作安排好。”他爽快地說。
談話結束,陳院長領着他到病房探望PC。毫無意外,對方自然是一頓表揚加鼓勵,臨末了還挖起牆腳,“年輕人,有沒有想過留在香港發展?我們醫學院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是呀,仁愛也很歡迎你留下。”陳院長也加入勸說陣營,“我們醫院人才引進的條件很豐厚,你可以考慮一下。”
“院長,你要是能把宋醫生留下來,那可是買一送一。”心外的主任醫師插入話來,“而且,送的還是大禮。”
“怎麽說?”陳院長不解地看着他。
他含笑睨了一眼宋博彥,一語點醒夢中人,“神經外科的candy是宋醫生的夫人。”
“candy糖?”陳院長驚訝地望着宋博彥,“你們是夫妻?”
宋博彥抿着笑,托出之前的說辭,“還沒有注冊,不過已經辦過婚禮了。”
陳院長興奮地哦了聲,“看來我得更加努力才是,或者,我應該去游說唐醫生,讓她吹吹枕頭風。”
衆人都被他的話逗笑了,宋博彥也開心地摸出手機給唐糖發簡訊,“老婆,中午一起吃飯吧。”
**
唐糖忙完到餐廳,大老遠就看見了朝她招手的宋博彥,身上是簡簡單單的白大褂,配上墨黑西褲,挺拔地站在一群人中,說不出的修身玉立。
唇角漾出一抹淡笑,她疾步走過去,“怎麽這麽早?今天急診不忙嗎?”
“今天我不值班,有其他事。”他把幹炒牛肉放到她面前,又替她擰開果汁,“中午将就吃點,晚上我們吃大餐。”
唐糖呷了一口果汁,“有什麽喜事?為什麽要吃大餐?”
“多吃點蔬菜。”宋博彥把碗裏的蔬菜全夾給她,回答她的問題,“晚上是慶祝我被調到心外。”
“真的假的?”唐糖興奮的大叫引來周圍人側目,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放低聲音,“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之前都沒聽到消息。”
“早上院長剛通知我的。”宋博彥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也順便講了PC挽留的話,“他想請我加入他的團隊,問我有沒有興趣留在香港。”
“你怎麽回答的?”唐糖問。
宋博彥聳聳肩,“我拒絕了。”
“幹嘛要拒絕?”唐糖激動地問,“多少人想跟着他,現在他主動邀請你加入,你竟然拒絕了。”
“我不喜歡香港。”宋博彥随意地說,“而且,我做醫生是興趣,從沒想過功成名就。”
“不是這樣的,跟着PC不全是為了功名,你可以更好接觸到更頂尖的醫學理論,做更深入的醫學研究。”唐糖糾正道。
宋博彥慢慢嚼着嘴裏的豬扒,不疾不徐地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相對而言,我更想從事臨床醫學。我不是說研究不重要,只是總要有人把研究運用于臨床,我樂于做實踐者,或者說,我更願意真槍實彈地救治病人,哪怕只能幫助他們減輕痛苦,那也會讓我感到欣慰。”
他簡單的價值觀仿佛一塊石頭,投入心湖,泛起一片漣漪悸動,他真的是一個好醫生,這樣的人格魅力怎麽會不讓她淪陷?
默了片刻,唐糖夾起一片牛肉喂到他嘴邊,“宋醫生,獎勵你的。”
宋博彥張嘴咬下肉,卻在她收手時,咬住了筷子。
唐糖睜大眼睛,“幹嘛?”
“一塊牛肉就把我打發了?”宋博彥不答反問。
“那你想要什麽?”唐糖嘟起嘴。
“你。”宋博彥徐緩說道,目光如炬。
幽暗的眸光,讓她心頭一熱,臉驀地變得粉紅,連忙迅速轉開視線,“流氓。”
她的羞赧取悅了宋博彥。捉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他用指尖惡意在她手心裏劃來劃去,直到她癢得受不了,低聲求饒,才滿意的收手。
“下班我來接你。”他氣定神閑地說,絲毫看不出,上一秒他做了當衆調戲的勾當。
相較之下,唐糖氣場弱爆了,只能幹瞪着他,氣得直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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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他開車接她。從醫院出來,見他把車子開到購物中心,難免訝異,“不是去吃飯嗎?”
“嗯。”宋博彥停下車,洋洋得意地說,“晚上,就由本大廚燒給你吃。”
在B市時,他們偶爾也會在家做飯,宋博彥做得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全,每次都能讓她吃得肚子圓鼓鼓的。但自從來了HK,由于醫院事情太多,兩人常常忙得腳不沾地,別說好好做一頓晚餐,就連湊到一塊兒吃飯都不容易,加上HK雖號稱購物天堂,可購買生活用品的地方還真不如國內多,特別是蔬菜什麽的,得去專門的超市或菜場。所以,聽到他說要自己燒飯,唐糖不禁關心,“會不會太麻煩了?要不就在外面吃吧。對了,可以去caprice,上次你沒……”
唐糖正說着,忽然感覺一道人影壓下來,擡頭一看,正好迎上宋博彥愠怒地目光,吓得她往後退了一步,“你、幹嘛?”
“呵呵……幹嘛?”他一步步逼近她,直至她退到車邊,背貼上車,才用手撐住車窗,冷笑道,“唐糖同志,你好像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啊!”
狹窄的空間讓她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什麽、問題。”
“caprice是誰開的?”宋博彥問。
唐糖不懂他幹嘛明知故問,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沈牧梵。”
“沈牧梵跟你什麽關系?”他一步步引導。
這下唐糖理直氣壯了,“朋友啊。”
“你當他朋友,他對你呢?”宋博彥又問。
“也是朋友啊。”唐糖被他繞糊塗了,皺起眉頭,“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宋博彥大聲說,“可我不信他。”
“什麽嘛,你連他人都沒見過……”
“你怎麽知道我沒見過?”宋博彥搶斷她的話,氣呼呼地說,“那天,我看到他送你回來了。”
唐糖研究着他臉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來,“宋博彥,你還真是個醋缸子。”
知道辯解無用,宋博彥磨了磨牙齒,索性大方承認,“對,我就是吃醋,你不喜歡……”
“我喜歡。”她截斷他的話。
他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唐糖沒有回答,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而後直起身子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喜歡你吃醋,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很重要。”
“不是好像。”宋博彥一手梏着她的腰一手扣在她腦後,加深了這個吻,“你是我的珍寶。”
**
停車場吻驟然加溫,壓抑太久的欲-望讓宋博彥險些在車上就要了她,這樣饑-渴的狀态,菜自然買不成。他用最快的速度開車回家,從地下車庫一路親吻她到樓上。好不容易打開門,他哪裏還能等到進卧室,反手把門一關,就将她壓在門板上,胡亂扯掉彼此的衣服,擡起她的腿挂到腰間,用力貫穿,像要把自己融進她身體裏似的,一下下撞到最深處,解放隐藏太久的渴望。
12月的香港,空氣中有淡淡的冷意,可在昏暗的客廳裏,兩具光-潔軀-體正演繹着最火熱的激-情。
激-戰過後,唐糖累癱在地上。怕她着涼,宋博彥将她抱到卧室,剛沾到床墊,她卻彈起身子,嚷嚷道,“不行,我還沒洗澡。”
“乖,先睡一會兒再洗。”
宋博彥柔聲哄着,奈何她不肯聽勸,抓着被單就站起來,“早上我進了手術室,不洗我睡不着。”
這是她的怪癖,手術過後一定要洗頭,宋博彥知道拗不過她,又心疼她剛才太累,只好選擇折中的方式,“那我去放水,待會兒你泡澡,我幫你洗頭。”
去浴室放了一缸熱水,宋博彥将她抱到浴缸裏,在後腦勺處墊了一塊毛巾,然後用花灑淋濕她的頭發。
唐糖閉着眼睛惬意地泡在溫水裏,身體也漸漸放松下來,舒坦地享受着按摩浴缸的震動功能,心裏忍不住感慨,真是太舒服了,歡-愛後能泡個熱水澡,讓他按摩頭……頭!
驀地睜開眼睛,她反手剛想去拉開宋博彥的手,就聽見他詫異的聲音:“咦,你頭上怎麽會有條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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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呵呵,換上來了。比僞更的字數多了快一千字,之前買的親可以少付一點了
看到最後,我想很多人已經猜到女主情況了,故事也要進入另一個轉折了。
好吧,冒着被揍的危險,我覺得有必要給大家打下預防針。那啥,昨晚跟基友們說了後面的故事,被斥責是後媽了,77和33連發了n個大哭的表情,所以……不過,我保證一定不會寫成be的。
ps:
關于僞更的小清新,是秋一直在寫的一個學生暗戀文,很喜歡的一篇文,寫得很慢,現在大概有11章,3萬多字的樣子。因為文很淡,講的是一個女孩子暗戀男神的故事,所以很慢熱,想等多存一些後,能日更再開坑。
起先還擔心大家不會喜歡這種調調,沒想到大家好像都挺想看的,那我就繼續加油。
41、
“咦,你頭上怎麽會有條疤?”
唐糖僵在原地,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時候調皮摔破了頭。”
“這麽長的疤,一定摔得很厲害吧?”宋博彥扒開她的長發,想看個究竟,卻被她躲開了。
“怎麽了?讓我看看。”他伸手想勾她的頭,卻被再次躲開。
“有什麽好看的,醜死了。”她嘟起嘴,從浴缸裏站起來,光着身子進了淋浴房,打開花灑,快速沖幹淨頭發上的泡沫。
宋博彥愣在浴缸邊,對她生硬的态度有些不滿,不過很快就說服自己,女人都臭美,她肯定不想讓自己看到疤痕,既然這樣,他也不用逼她了。就着浴缸裏的水洗了洗手,他走到淋浴房外交待一句“洗快點,別着涼”後走出浴室。
聽見卧室傳來的電視聲,唐糖背貼着牆壁,緩緩蹲下來,在嘩嘩的流水中,無聲地掉下眼淚。
就在剛才,有那麽一刻,她想将實情和盤托出,可到底還是沒有勇氣,正如沈牧梵所說,她最怕的是他會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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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唐糖見宋博彥拿着吹風機坐在床頭,本能地退了一步,她不能讓他再看到那條傷口,因為憑他的經驗,只要再看得仔細些,就會戳穿自己蹩腳的謊言。
見她傻愣地杵在卧室門口,宋博彥招了招手,“快過來把頭發吹幹,別着涼了。”
唐糖捏着毛巾,緩緩走過去,極力讓身子不會發抖,可益發蒼白的臉還是洩露出緊張的情緒。她站定在他面前,聲音有些澀,“我自己吹。”
“怎麽,怕我吹得不好?”宋博彥玩笑道,“放心,我在家經常幫狗吹毛,技術好着呢。”
他的話終于讓唐糖找到勉強合理的借口,她揮開他的手,佯裝愠怒,“我又不是小狗。”
捏了捏她的鼻子,宋博彥揶揄,“我家豆豆可比你乖多了。”
唐糖撅起嘴,一把搶過吹風機,“那晚上抱你家豆豆睡去。”
“咦,你怎麽知道我抱豆豆睡?”宋博彥故意逗弄她,“你還別說,算起來,還是他跟我睡的時間長。”
如果換做以往,唐糖要麽撲上去咬他,要麽會說出更精辟的話噎死他。可今天,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她實在沒有力氣應付他的玩笑,這一小會兒的僞裝已讓她精疲力竭,只想早點打發他離開。
暗吸口氣,她蹙起眉頭,有些惱火地推着他的背,“你竟然跟狗睡,髒死了。快去洗澡,我可不想沾一身狗騷-味。”
“騷?”宋博彥反轉過身,将她圈在懷裏,頭拱着她的脖子,“哪裏騷?我聞聞看?”
緊繃的情緒終于崩盤,唐糖不耐煩抓着他的肩膀,吼道:“宋博彥,你到底去不去洗?”
縱使宋博彥再遲鈍也聽出了她的暴躁,他擡起頭,一聲不響地注視着他,悠黑的眸子裏有滿滿的疑問和探究,還有隐隐的失望。
唐糖被他看得慌了神,匆忙別開臉,手指撫了撫眉毛,“對不起,我……”
“我去洗澡,你先睡吧。”宋博彥打斷她的道歉,拿起床上的換洗衣服,走進浴室。
直到裏面傳來水聲,唐糖才頹然跌坐在床上,手指探入發絲,壓在那條觸目的疤痕上,低聲自喃,“對不起,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明年從美國回來,我一定全講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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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博彥洗了很久才出來,看他頭發還在滴水,唐糖讨好地送上吹風機,“我幫你吹吧。”
宋博彥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繞過她徑直坐到床尾的矮塌上,用毛巾随意揉了會兒頭發後,轉過頭來望着她。
唐糖怔了幾秒,明白他是在暗示同意,忙小跑過去,插好吹風機,開始幫他吹幹濕發。她吹得很認真,手指穿過烏黑的發絲,輕柔撫觸着頭皮,只是宋博彥始終沉默坐着,別說跟她講話,連眼神交流都沒有,安靜的房間裏只有電吹風發出的嗡嗡聲。
他的頭發不長,約莫幾分鐘就吹幹了。唐糖移開吹風,清了清嗓子,“好了,應該幹了。”
宋博彥輕輕嗯了聲。
唐糖摸不準他是不是還在生氣,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打破平靜,只好先關掉吹風,哪知手一翻,吹風機後面的出風口竟然把她的頭發吸了進去,扯得她抽了口氣。
宋博彥聞聲扭過頭,見她死命拉拽被纏住的發絲,驀地黑下臉,“別動。”
他按住她的手,把懸吊在發梢的吹風機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拉着被吸住的發絲。由于湊得太近,唐糖都能聽到他清淺的呼吸,溫熱的氣息,熏染在耳邊脖頸,熨貼了她不安的心。她側眸,凝視着專心致志的男人,眸子裏閃爍着光亮。
纏繞在一塊兒的頭發終于全理了出來,宋博彥一擡頭就撞上她氤氲達人目光,輕嘆口氣,他端起她的下巴,狠狠咬住了嘴唇,“小壞蛋……”
唇瓣上有鹹鹹的血腥味,他卻像沒感覺一樣,拖住她的舌尖徹底糾纏深入。他把她放倒在矮塌上,一只手拉高她的手壓在頭頂,不給任何反抗的機會。
這是一個漫長而深入的吻,她的舌根和唇肉都已經麻了,胸口也因為缺氧一抽一抽地發疼,可她仍舍不得推開他,她知道他是在宣洩怒氣,而她甘之如饴。
在劇烈的喘-息中,宋博彥終于松開了她的嘴唇,壓制她的手改做拉住她的雙腿,強迫她曲起分開,然後扶住早已硬-熱的碩-大重重撞入她身體裏。
唐糖猛地抓緊床單,輕哼出聲。
他的動作又快又深,撞得她整個人都縮起來,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嗚-咽,經歷過歡-愛的身體很快就達到了高峰,她尖叫着拱起腰,指甲嵌入他的手臂裏。
他略停了下,只給她幾秒的歇息機會,等她繃直的脊背軟下來,他又開始重複之前的節奏。唐糖軟綿綿地躺着,眼神渙散地注視着懸宕在身上的男人,感受着他越來越激烈的動作,就在她以為一切要結束時,他卻退了出來,撈起她的腰擺成趴俯的姿勢,從後面再次撞入。
這是唐糖最怕的姿勢,她的子-宮偏後位,這種進入輕而易舉就能頂到最深處。往日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