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待在童薇枸家裏，讓我覺得開心，只是心裏難免有一塊疙瘩。尤其是這幾天，我竟然感覺到一絲壓抑，我認為自己這是矯情。
前兩、三天童薇枸還在這個家裏面照顧我，後面就回去上班了。不過讓她上班也是我說的，我怎麽可能讓她一直陪着我，而且她的事應該很多。
本來這個別墅裏面還有傭人的，可是童薇枸怕我沒事，于是給那些傭人放了假，讓我幫她打掃屋子，而我懷疑他是真的關心我，還是想找一個保姆。不過我心裏還是稍微舒暢一些的，畢竟我這個時期實在是不想見到什麽人，我這樣算是于世隔絕了吧。
我安分的把我能夠打掃的地方都打掃了，不能打掃的地方就留着吧。反正那些地方會有人打掃的，我也不想太麻煩。
幹完活，我倒在沙發上，想着以後自己是不是就這麽跟童薇枸生活了？可想着想着又諷刺自己，還在癡心妄想。
即使自己還能和童薇枸在一起，又是以什麽身份？我現在除了那份愛情，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配的上他的東西，而我還在奢望童薇枸給自己一個名分嗎？
不，我應該感謝她才對，感謝童薇枸能讓我這種人繼續進入她的生活。
果然我心裏的苦楚還是很強烈，我好害怕童薇枸會不要我了……
我好怕。
我好怕。
我忽然眼睛一酸，眼淚開始往外冒，但我沒有去擦，也許對我來說，哭一哭反而更好。只是突然客廳裏響起電話鈴聲，把我吓了一跳。于是我趕緊起來，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去接電話。
“喂？”我問，聲音明顯有氣無力，不知道打電話的人是不是童薇枸？而我期望不是。
但……
“淺九，發生什麽事了？”童薇枸溫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讓我有點不适。
我想自己現在這樣怎麽開口跟她對話，一開口，她肯定知道我哭了。
“淺九？你在嗎？”
聽到童薇枸這一聲，我才有所反應。
“嗯，怎麽了？”我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緩一些，免得我會對着電話繼續哭。
她淡笑，“我以為你沒在聽。”
“我……怎麽會呢。”我咬牙，不想自己哭出聲。
“那樣就好。你在家裏無不無聊？”童薇枸說話聲中好像夾雜着一絲急促，我沒去在意。
“嗯……還好。”
“要是覺得無聊的話，我回來陪你吧？”
不……
“額……不用了，我一個人沒事的。”我捏着電話的手一緊，眼淚低落。
“是嗎？”她好似有些不信，輕聲問着。
“嗯。”我應聲，而後轉移話題，問她，“你工作忙不忙？”
“有一點。可能今天晚上沒法早點回去陪你了。”她帶有愧疚，讓我心一顫。
我說，“沒關系，你忙你的，我自己在家就行了。”
她聽我這麽一說，良久沒有說話，而後道，“淺九，你是不是哭了？”
我一愣，扯出一抹笑，“我好的呢，還不是你在我睡覺的時候，打電話來打擾我了……所以聲音有點啞了吧。”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跟我說，我會立馬回到你身邊。”
“好。”
我說完，等着她挂電話，結果那頭也沒有挂掉。我依稀能聽到童薇枸淺淺的呼吸聲，我的心撲通的跳動。
“你怎麽還不挂？”我低聲問，生怕童薇枸聽出些什麽來。
她說，“我等你先挂。”
我等你。
我等你。
這句話，讓我心隐隐作疼，而我急忙挂掉電話，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在這寂靜的別墅裏面，我體會到了與童薇枸最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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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之後，我便失去了童薇枸所有的消息，他就這樣退出了我的生命。
我該哭還是該笑，但心髒卻無止境的疼，一點一點的提醒着我，讓我無法忘卻。
我報了何夢婷所在城市的一所大學，可真當大學錄取通知書在我手中時，我卻沒由的發愁。
父親的病已經花光了我們家所有的積蓄，房子也買了，可還是欠着親戚家許多的錢。
父親的病好不了了，可我和媽媽還是希望他活着，但當看到父親瘦骨嶙旬的樣子，我那時覺得死了也許比活着好。
被病痛折磨着，依賴藥物，只能眼睜睜看着生命流逝，卻無能無力，那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我打算放棄讀大學，反正不讀也不會有太大問題，正好可以早點進入社會，去給父親掙藥費錢。
我媽知道我這想法後沉默了許久，但她沒有反對，應該是知道我的初衷。
可那天晚上聽到我媽在小房間裏哭泣的聲音，我才覺得世間是如此的悲涼，面對現實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當晚打電話告訴過何夢婷我不去上大學，她把我臭罵了一頓，第二天還從學校給我寄了幾千塊錢，我很是感動。
我知道她也沒有錢，這應該是她打工賺來的，他能給我寄過來，使我心裏面舒坦了一點，可我清楚，這幾千塊錢做不了什麽，或者說，一次性也許這錢就用光了。
我開始去找工作，可我只有高中文憑，做不了什麽，只能做一些服務員，也就一個月一兩千的那種。
這樣我已經很感激，起碼我還能有錢賺，這是我極端的樂觀想法。
只是天不随人願，在我工作沒幾天的時候，父親的病情開始惡化，需要做手術，又是一大筆錢。
我和媽媽到處借錢，碰了許多次壁，也才只有借到幾萬塊，可這和手術費相差的太多了，我有些崩潰。
看着媽媽一夜蒼老的白發，我心如攪割，去求醫生，可他們只認錢。
沒有錢，什麽也做不了。
我厚着臉皮想給童薇枸打電話，當然我也那麽做了，只是電話那頭告訴我是停機狀态，我才明白，他早已經全身而退，而我卻還任不死心。
多麽莫大的諷刺撞擊着我的心，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又能責怪誰。
當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溫子扇，我記得他家應該很有錢，可以幫到我，所以我給溫子扇打了一通電話，但沒有通，我有點失落。
這一整天我一直在醫院待着，晚上的時候才回我和媽媽租的房子，而我媽則待在醫院照顧我爸。
我上樓，在我家門口卻看到了溫子扇。
“你怎麽會來？”我驚訝，他的面容和一年前沒有變化，依舊那麽風姿灼灼，但我對他真的沒多少好感，畢竟他以前說過喜歡我，而我也明确的拒絕了他。
“剛好回來看看，就來找你了，而且你不是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嗎？是有事找我吧。”溫子扇露出溫和的笑容，語言中一點也沒有惡意，可我總覺得他好像算計好了一樣。
“嗯，是有事。”我輕聲道，畢竟只有他能幫我。
他說，“你家的事我聽說了，我可以給你借錢。”
“真的嗎？謝謝你。”我真心感謝他，只是看到他用深邃的目光看我，我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
他在笑，我心底卻很冷，我有種預感，我正向一條不歸路發展。
他又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怔住，心沉了下去，果然他沒那麽好心，而是另有目的。
“你想要我做什麽？”我忐忑問他，他往我面前靠近。
我害怕，慢慢後退。
“和我交往。”他一笑，站立在原地，沒在動，只是望着我，目光那麽熱烈，“我可以給你錢讓你父親治病，也可以供你讀大學，甚至可以還清你和你媽借的錢。”
誘惑。
這，是誘惑。
而這麽大的誘惑放在我面前，我該要嗎？可那樣不是把自己賣了嗎？
我迷茫，看着他，心裏沒有底，我想他就是在等着自己往他布置好的陷阱了跳。
那麽我應該去跳嗎？我好像只有這一條出路了。
我問，“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啊，我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愛上了你。”他聲音富有磁性，像是對情人低語，那麽的溫柔。
一聽，我一震，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出賣自己這種事如果能挽救我的家，我怎麽可能不去做？
“我答應你。”我深呼吸氣，努力的說出這四個字。
這四個讓我後悔一輩子的字，它們帶着我走向了絕境。
溫子扇得逞的笑了，眼角彎起，整個人是那麽的妖媚，“淺九，你可不能後悔。”
“我不後悔。”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下，我的影子變成了一團，不再修長。
“那我明天來接你去醫院，你好好休息吧。”溫子扇低頭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不在停留，轉身離去。
我等到很久才緩過神來，扯出一個苦澀的笑，仿佛在譏諷自己。
我把自己賣了，我居然把自己賣了？
真是一件可笑至極的事情。
進到家門，我依舊覺得我前面和溫子扇的對話是我幻想的，可我知道那是真的。
原來錢很容易拿到。
原來事情是如此簡單。
原來我自己這麽下賤。
那一夜我腦袋昏昏沉沉的，朦胧之間，我聽到了有人的嘲笑聲，那人是誰？為什麽如此熟悉？也為什麽如此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