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年長總裁的自卑(五)
“算了,付先生,請問您在這個時間段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工作時不談私事,這點基本素養若草還是有的。
不過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付卿名居然會主動來學校找她,真是難得,繁忙的總裁大人不是應該除了休息日都在公司嗎?
“是我讓爸爸來的,若老師。”仿佛沒有察覺到剛剛辦公室內尴尬的氣氛,付小諾率先說出了付卿名會來學校的原因。
若草颔首,感謝這位助攻的小朋友。不過既然與付小諾有關,果然也就代表着與工作有關吧?……如果可能的話,她真不想要增加多餘的工作量啊。不同于玩游戲時劃拉一下章節就過去了,她這可是要切身實際地為學生們備課!講課!
因為這份工作而需要早起的若草怨念十足,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在這個世界無論掙多少錢都相當于游戲幣,只有這個世界能使用,她是沒辦法帶回現世的。
啊,光是想到這裏就沒有工作的動力了。
若草嘟起嘴,也罷,她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付卿名這個人,她要定了。
走到飲水機前,若草用一次性紙杯倒了兩杯溫水,遞給付家父子倆,而她則是放松姿态,坐在了辦公椅上。木板制成的簡陋椅子并不是特別的舒适,若草免不得秀眉微皺,開始想念以前小助理送她的加厚版超柔軟坐墊了。
反觀付卿名端着手中的紙杯,抿了一口,清淡無味的白開水潤過喉嚨,帶起胸膛處一陣暖意。他不由得又回想起那碗白粥,皆是極為平淡的味道,但不得不說很适合現在的他,往日裏付卿名喝的多數是咖啡,雖能解乏,但喝得多了,舌尖上總是萦繞着那股苦澀之味,此刻被白開水一沖,竟然也淡了不少。
或許,這是那個人刻意為之的溫柔?
付卿名稍擡起眸,看向若草,聲音平緩溫和地說道:“小諾說很喜歡若老師的輔導,無論出多少價錢都好,若老師能夠成為小諾的家庭教師嗎?”
“……嗯?付先生難不成是想要獨占我嗎?”
付卿名萬萬沒想到這句話聽在若草耳中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清浚的臉剎那間就紅得像是一個熟透的蘋果。
關于付卿名一大把年紀了,稍微挑逗一下就臉紅成這個樣子也很讓若草感興趣。為什麽在經歷這麽多事情後還能夠保持少年的心性和純真呢?一般來說,不是應該早就變成被社會和生活毒打得榮辱不驚的老油條了嗎?
總而言之,這種商業精英害羞的反差感可比逗一般的青春期小男生有趣多了。
“不是這個意思,當然若老師學校這邊的工作也是可以兼顧的,小諾只需要在周六的時候來給他輔導功課就可以了。”
好不容易讓臉上的溫度降下來,付卿名眼眸低垂,不太敢直視若草的眼睛。他曾面對過各種各樣的人,但從未有一個人像是這位老師一樣令他感到棘手。
既大膽又謹慎,既輕浮又疏離。也只有在面對這位老師時,付卿名感到了久違的緊張。
沒錯,雖然不想承認,因為自小家庭中嚴格的教育,付卿名少有緊張的時候,他習慣于和各種階層的人接觸,在他眼中,這些人只有是否能給他帶來利益的區別,可現在面對與他本沒有太大關系的若老師時,付卿名有種異樣的情緒在心頭産生。
他并非懵懂的少年,絕不是因為這個人一兩句輕薄之語就亂了心扉。
自蔚然離世後,付卿名收到過不少名門淑媛的示好,他知道他相貌不差,再加上付家如今在商業上的地位,受到歡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也并非禁欲的聖人,能夠在無數個漫長的夜晚獨自度過。有時候付卿名也在考慮,是不是重新組建一個家庭比較好?他需要一個伴侶,小諾也需要一個母親。
只不過付卿名已經沒有去愛人的自信了。
蔚然是個很好的女人,卻因為他而變得瘋狂。他對不起蔚然,也沒辦法因為單純的孤獨去和其他女人結婚。
不知不覺中,時間就向後推移了這麽久,當他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的時候,付卿名的願望只剩下了盡快平穩付家的一切事宜,确保有一天他如果離開了人世,小諾也能過得很好。
可就在這時候,這位老師強硬地闖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不敢面對的也許不是這位老師,而是在聽見她告白時,那個一瞬間産生了“和她結婚也不錯”念頭的自己。
細看她的容貌,如綻放得正豔的一株梨花,可又不似梨花般柔弱。分明生長了一雙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的好眉眼,但又不怎麽愛笑,平白添了幾分清冷孤傲,但也正是因為她不愛笑的緣故,偶爾的笑容就顯得更為珍貴,撩人心弦。
光從外表來看,她真不像是會發出剛剛那般大膽言論的人。也不知道是過于直率,還是故意為之……應該還是他想多了吧?若老師瞧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像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正是光彩亮麗的時候,也怪不得小木那孩子會為她動心了。
沒錯,周楠木才是足以與她相配的對象,他們年紀相仿,又同為教師。與他不同,他們之間一定有很多可以聊得來的話題。
就在付卿名回憶起剛剛撞見周楠木對若草告白的情景時,他聽見若草略帶苦惱的聲音傳來。
“可能付先生不太清楚,那我就稍微解釋一下吧。作為老師啊,是不能有償為學生輔導功課的喲,但如果免費在休息日給付小諾同學輔導功課的話也是在占用我的私人時間呢,怎麽辦才好呢?”
若草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仿佛是真的在考慮采取什麽樣的辦法比較好。微微側目,若草朝着依舊在低頭的付小諾看去,本來就皺起的眉這下子皺得更深了。
付小諾學習成績差并非是智力的緣故,而是這孩子心理上存在着問題。
之前說過的吧?付小諾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得到過周蔚然的關愛,反之是無盡的辱罵和毒打,這也是迫使後來付卿名和周蔚然離婚的重要原因。
在這樣環境下成長的孩子,是很難有健全的人格的。來自母親的傷害會一生都伴随着他,舉個例子,就像是傷疤一樣,當你關注這個傷疤的時候,就會察覺到它的醜陋和當初受傷害時候的痛苦,但如果不在意它了,傷疤也就不會對自身造成什麽影響。
如果有一天,付小諾能夠擡起頭來直視別人,就代表着他真的開始釋然了。
想要輔導好他功課,就得先過心理這一關啊。
“啊,要不付先生,我們結婚吧?作為母親,我很樂意教導自己的孩子功課的哦。”
若草想的是付小諾的教育問題,說出來的卻是完全和她此刻想法無關的話語。付卿名連臉紅都忘記了,他手中的水杯抖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才沒有造成更狼狽的情況發生,“若老師,請不要開玩笑,更何況還是當着孩子的面。”
付卿名總算是弄明白了自己拿這個人毫無辦法的原因,她總是能說出讓他吃驚的言語。他察覺不到她的愛意,更不覺得她是為金錢而來的那種人。
那麽,她究竟有着什麽樣的目的才會這樣锲而不舍地追求他呢?
不得不說,付卿名因此而感到了苦惱。至于苦惱的原因,他有些明白又有些模糊不清。
“沒關系哦,如果若老師和爸爸結婚的話,我會很贊成的。”
什麽叫助攻?這就是!
剛剛付卿名提及了付小諾,付小諾就握緊了付卿名的衣角,繼續道:“若老師性格溫柔,長得也很漂亮,是學校的人氣老師哦,我認為她和爸爸在一起很合适。”
溫柔?付卿名朝着若草看去,後者眯着眼笑得如食後餍足的小貓。這個人是溫柔的嗎?
“怎麽樣?看來小諾也很喜歡我。”
見風使舵向來是若草的拿手好戲,對着付小諾的稱呼立馬變了,可即便如此,付卿名也沒有任何的松動,他梗着聲音僵硬地道:“說什麽傻話。我還有工作,先行離開了。”
說罷他就真的起身朝着門口走去,只不過手中的紙杯忘記放下來暴露了付卿名的真實情緒。
嘛,若草也沒想過這麽輕松地攻略付卿名就是了,但至少因為她的表現在付卿名的心裏引起了波動,這是一種好現象。
“我答應了。”
就在付卿名要跨出門的時候,若草再次說道。
“提升學生的成績也是老師的義務,每周六我會準時為小諾輔導功課,這下你安心了嗎?付先生。”
若草一下子正經起來,這種悠然的态度讓付卿名咬了咬牙,從牙縫裏蹦出一句不符合他身份的話。“你就是這種地方,令人讨厭。”
若草輕笑一聲,能這麽讓付卿名說出讨厭這個詞,證明她也是不錯的吧?等到付卿名離開之後,付小諾擡頭看着若草,“若老師,你對爸爸是真心的嗎?”
真心啊……
這個孩子,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是成熟得令人心疼,若草摸了摸付小諾的頭頂,“在小諾看來,什麽才是真心呢?”
“……”小家夥認真地想了一會後,道:“對爸爸好,能夠讓爸爸輕松快樂。”
“按照你的說法,或許,我就是真心的吧。我真心地希望他能夠輕松快樂。”
與小孩子的交流很簡單,至少若草在說完這些後,小家夥笑得格外燦爛。
安撫好付小諾,讓他回班級預習下午的課程後,若草大筆一揮,在記事本上寫上“付卿名”三個大字,然後又在旁邊畫了一個Q版的貓咪圖案。在她看來,付卿名的性格有點像貓,為了避免被在乎的事物傷害,就幹脆強硬地裝作不在乎任何事物。
因為是貓咪,所以才是個不合格的大人嗎?居然讓孩子為他擔心到這個地步。好了,她也應該想想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了,正如狐貍所說的,她的時間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