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僅是周圍人, 連韶柔也被吓了一跳,賀謙雖然也被這?個名字驚到,卻不像姜富那麽誇張, 眼看?着?伸過來的手, 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姜富忙又低着?腦袋縮回去了。

這?下,那大嬸不樂意了:“诶我說, 這?酸菜怎麽了?這?十裏八鄉的, 就屬我家的酸菜最好?吃!每天都不夠賣呢!”

而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也跟着?附和起來:“就是!哪來的貴人,還看?不起酸菜了?”

姜富瞪圓了眼, 一群莽夫!

韶柔忙在中間調解,笑着?給那大嬸解釋:“我這?朋友是南方人,不曾吃過, 大嬸莫見怪。”邊說,還邊遞了好?幾兩碎銀。

“您家的酸菜, 是我吃過最正宗的!腌的夠入味!這?魚也新鮮!”

見有人識貨,那大嬸的臉色才?終于好?轉, 收了銀子轉身?忙去了, 臨走前,還瞪了姜富一眼。

堂堂昭王, 竟被人甩了臉子,賀謙到底也有些挂不住臉, 咳嗽了一聲。

韶柔看?過去,竟覺得這?人臉上寫滿了幾個大字。

生?氣,要哄。

錯覺吧。

“這?酸菜是民間北方的一種特殊做法, 冬日裏都是些白菜蘿蔔,百姓們便?想法子讓這?些新鮮的菜能保存更久, 就用香料腌制起來,味道好?,不是放壞了!你剛才?嘗了,不覺得開胃好?吃嗎?”

賀謙又咳嗽了一聲,有些拉不下臉:“我……沒吃過這?些……”

“那是自然,您畢竟從?小錦衣玉食,自然不曾嘗過這?些市井風味。”

賀謙自知方才?失禮,只好?向姜富甩了一記眼刀子,姜富的腦袋縮的更低,也有些慚愧。

他有些忐忑,生?怕韶柔覺得他過分矯情,便?主動舀了一碗魚湯,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這?一喝,還真的覺得味道越發不錯。

韶柔笑了一下,很快恢複。“怎麽了?郎君喜歡上了?”

賀謙放下魚湯,認真點頭:“是我疏忽了,這?次同皎皎來幽州,定多走訪百姓,也陪你……多嘗嘗市井風味。”

韶柔嘴角壓制不住,嘴卻還硬:“別——免得您又覺得我是再害您,回頭吃壞了肚子,還賴在我頭上……”

賀謙見她得理不饒人,正是無奈之際,那邊的糖蒸酥酪,就端上來了。

賀謙眼睛一亮,忙做出表率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二話不說,就端着?那糖蒸酥酪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看?韶柔,就像……

在求表揚……

韶柔憋笑,卻還是覺得不夠解氣,姜富在一旁看?得牙疼,這?向來不愛吃甜的王爺,為了小女?君,可真是豁出去了!

可這?位“向來不愛吃甜食”的王爺,在韶柔眼裏,不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罷了,分明自己想吃,還裝!

不過她總算不生?氣了,也吃起了面前的糖蒸酥酪起來。

這?酥酪,定是比不上宮廷裏的,可賀謙一邊吃,一邊偷偷去打量她。

櫻唇小口,奶白的一點還挂在唇珠上若影若現,這?比不上宮裏一半的甜品,竟讓賀謙品出了前所未有的甜。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終于将面前的兩碗酥酪都吃完了。

那魚也吃的七七八八,只剩那燒鵝,韶柔實在吃不下了,只好?打包,臨走時?,還半是逼迫半是好?笑的看?着?姜富也吃了一碗酸菜面,這?才?笑着?從?鋪子裏出發了。

上了馬車,韶柔還在回味,她想起自己從?前吃過的種種美食,竟生?出了要學做飯的念頭,自力更生?,才?是王道啊。

賀謙不知她想什?麽想的那麽開心,一會笑一會認真思考一樣,連帶着?自己心情都好?了不少?。

果然一出宮,心境都不一樣了。

馬車又行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到了平安縣。

這?回,兩人不得不分開而行了。

賀謙早就命暗六随行韶柔,此刻也并不擔心她的安危,笑着?送走她之後,自己也得去瞧瞧這?在幽州鬧事之人的真面目。

韶柔的身?影剛消失,賀謙便?恢複了以?前的嚴肅模樣。

姜富自知方才?有錯,這?會兒耷拉着?腦袋上前:“殿下,奴才?方才?……”

“無礙。”賀謙開口打斷。

“只是以?後,以?女?君為主,記住了嗎?”

“是……”姜富心中嘆氣,自家殿下,真是深陷了啊。

而韶柔,全然不知暗六的存在,只帶着?人朝那女?子屋中去了。

秦俟和左川今日未曾跟來,昨晚兩人抵達幽州後,貪吃,竟吃壞了肚子,韶柔便?許了他們一日假,此刻,還是阿元和另一個侍郎和一些捕快跟着?。

“殿下對女?君真好?。”阿元趁機跟韶柔小聲說悄悄話,方才?飯鋪裏,她可全部都瞧見了。殿下肯屈尊降貴,都是為了自家女?君。

韶柔笑了笑,沒說話,辦案要緊,況且,讓賀硯知去體察百姓生?活,她還有功呢。

受害少?女?,名叫林兒,杜姓人氏,家裏只有年邁的娘親和一個弟弟,弟弟如?今剛滿十三,姐姐十六。

聽?說和自己同齡,韶柔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見有人上門,那小小年紀的少?年警惕心大起,竟直接抄起了院子裏的鐵鏟子,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

身?邊的捕快就要硬闖,韶柔攔住了他們。

面前小孩兒面黃肌瘦的,一看?就是好?幾日沒有吃東西,韶柔将剛才?打包的燒鵝遞給他,笑道:“吃吧,我們是來給你姐姐洗刷冤屈的,莫怕。”

可面前的小孩顯然不信,弱小的身?板揮舞着?鐵鏟,還大罵:“你們都是騙子!騙子!害了我姐姐還不夠,還想騙我們!”

韶柔準确把握住了他話裏那句“害了他姐姐還不夠”,可當下卻不動聲色,而是繼續道:“是真的,我是從?長安來的,不是本地?官員。”

聽?說是從?長安來的,那少?年才?稍稍猶豫了一下。

就在猶豫之際,韶柔給阿元使了個眼色,阿元立馬上前就将他鐵鏟奪下來了,接着?,就将那男孩抱了起來,那男孩拼命掙紮,卻到底還小,力氣也小。

韶柔不是聖母,雖不會傷人,卻也不會任由那男孩胡鬧,她命阿元看?着?那孩子,自己便?進屋去查看?。

屋裏沒有人,不知那男孩的母親是不是出門去了。

這?屋子一眼看?到底,韶柔火速到了杜林兒生?前的房間,從?簡陋的家具和陳設便?知,她和她的母親,是住在一間房,弟弟則單獨住另一間房。

房裏擺着?好?些還未完成的刺繡,那案宗上說,杜林兒平日會做些繡活,去集市變賣為生?,看?來,這?就是她未完成的作品。

韶柔随手拿了一個看?,的确活靈活現,繡工極好?。

心中嘆息一聲,正是花樣年華啊。

這?屋子的确沒什?麽可看?的價值,就算有什?麽,這?案子來回耽誤了這?麽久,證據也早就沒了,看?來,還得從?家人入手。

韶柔從?屋子裏出來,就看?見院子裏那男孩已經乖順的坐在阿元的面前,狼吞虎咽的吃着?燒鵝。

阿元回頭看?她,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韶柔失笑,果然,對付孩子,她是不行的。

那男孩吃飽了,也終于相信他們真的是來辦案子,态度也一改當初,還恭敬的給韶柔磕了個頭,被她制止了。

“你過來,坐下,将你姐姐遇害那一日的前因後果,都說一遍,說的越詳細,我便?能早些破了這?案子。”

男孩點頭,果然坐了過去:“我姐姐,每個月會隔五日去一次集市,那一日,恰好?是我姐姐去趕集的日子……”

原來,那月五號,杜林兒和往常一樣去集市變賣繡品,順帶買一些吃食和家用品,回來的路上,卻突然下起了大雨,她躲在一處破廟避雨,誰承想,就再也沒回來。

“那你姐姐遇事的前幾日,可有什?麽異常嗎?”

那男孩仔細的回憶,畢竟是個小孩子,想了好?久也想不起來什?麽,正迷茫的搖頭時?,院子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而且還傳來了一聲響動。

韶柔回頭,就看?見了一個婦人,正提着?一籮筐的菜,見到他們後,過于吃驚,那菜籃子一下掉到了地?上。

“阿娘!”那男孩飛奔着?跑了過去,那婦人接住兒子,才?問道:“你們是……?”

聽?到這?男孩兒喊她阿娘,韶柔的眉頭挑了挑,連阿元也驚了一下。

面前的婦人左不過瞧着?就三十多出頭,并不是什?麽年邁的母親,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卻有十六歲的女?兒和十三歲的兒子,這?怎麽着?,也瞧着?不太可能啊。

韶柔當下沒有發作,而是表明了身?份,那婦人此刻恢複了鎮定,捋了捋頭發,道:“哦,原先那位李大人,不是都問過了嗎?我以?為,我們家林兒的案子,已經結了。”

李大人?韶柔眼底又閃過一絲疑惑。

按理這?案子是知府親辦,沒聽?說過什?麽姓李的大人,而且,自家閨女?的案子結沒結,當母親的竟不知道嗎!

許是知道方才?說的不妥,那婦人立馬補充:“是這?樣的,大概七日前,李大人曾派了人過來,說我家林兒的案子,多半就是遇到了山賊,讓我們不要追究了,我顧及照顧兒子,左右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韶柔問:“哪位李大人?”

“就是平安縣的縣令,李勝,李大人啊。”

韶柔回頭和阿元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杜林兒的案子,早在半月前就移交到了趙知府那裏,你竟不知道嗎?”

一聽?說這?案子到了知府那裏,這?婦人臉色當場就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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