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迫分開的雙胞胎
☆、被迫分開的雙胞胎
倫敦市中心許多英裏之外,有一條曲折蜿蜒的河流,河水黑黢黢的不見波瀾,兩岸雜草蔓生,堆滿了垃圾。河岸上有一道舊欄杆将河流和一條窄窄的卵石巷隔開,小巷的右邊是一排排破舊的磚房。一只渾身髒亂的小狗從鏽跡斑斑的欄杆一處豁口處鑽進去,順着小巷一瘸一拐地跑着。它偶爾看一眼那些幾乎一模一樣的舊房子,嗚咽一聲,轉了幾個彎,來到了一條名叫蜘蛛尾巷的街道。
街道盡頭伫立着一根巨大的煙囪,是廢棄磨坊的殘留物,陰森森地高聳在灰霧之間。煙囪下面不遠處有一座房子,房門正對着煙囪,油漆剝落,門把手歪歪扭扭地挂着,要不是樓下一個房間的窗簾縫裏透出昏暗的燈光,誰也不會覺得這兒還住着人。
小狗繞過煙囪跑遠了。
它沒有注意到那扇門前噗的一聲,憑空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男子,黑頭發,年輕,頗為英俊,但是緊皺着眉頭,明顯不樂意來到這個地方。
他看了看掩起的黑袍子下鼓囊囊的地方,張了張嘴,最終沉了沉肩膀,擡手敲響了那扇門。
很快,蒼白勁瘦的手打開一條門縫,緊接着一個男人探出了臉,面色灰黃,貌似營養不良,但是那雙烏黑的眼睛非常明亮。他同樣有一頭墨色的頭發,略長,像簾子一樣披在兩邊,跟他略顯高大的鼻梁一樣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西弗勒斯·斯內普大概也沒想到出現在他房門外的會是這個家夥,“不歡迎”和“趕緊滾”就差刻在他的臉上了。
詹姆斯·波特也希望此刻站在這裏的不是自己,他跟這個大鼻子男人沒有一刻不在厭惡彼此,即使他們已經畢業好幾年……差不多六年了。
“我也不想——如果不是莉莉堅持的話!”詹姆斯低低地吼,要不是讨厭跟斯內普有任何身體接觸,他那副樣子倒像是打算擠進門去。
西弗勒斯·斯內普停頓片刻,看了看他用袍子前擺裹起來的東西,冷哼一聲讓出一條路,等波特閃身鑽進去之後砰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小聲些!”詹姆斯呵斥,緊張地看了看懷中鼓囊囊的部分,然後四下張望一番,沿着狹長的走廊找到了客廳的方向,大步往客廳走去。
“……這個時候你應該陪伴在莉——伊萬斯身邊,什麽事能讓你離開她,置她的安危于不顧?”
“她在聖芒戈!現在好多了……除非萬不得已,我可不會來到你這破……你這兒!而且我得盡快趕回去!”
“到底什麽事情能夠讓格蘭芬多的蠢獅子莽莽撞撞來到一個所謂食死徒的家裏,就好像這兒就是你家的後花園?”
“你閉嘴!”
氣急敗壞的詹姆斯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地方,斯內普的沙發。他騰出一只手把沙發上的書一股腦推到角落裏,然後打開袍子,小心翼翼抱出了被他保護着的……小家夥。
亂蓬蓬的黑色短發,白皙的小臉蛋,一道閃電形狀的傷疤折損了那張臉的美,但他依然可愛無比,睡着的哈利·波特就像一個黑發小天使。
西弗勒斯·斯內普瞪着沙發上的小家夥,就像瞪着一頭小怪物。
“這是……什麽意思?”他瞪大了眼睛,有點兒惡狠狠的架勢,“你就這樣帶着他,穿過大半個倫敦,帶到我這兒?做客嗎?”
詹姆斯受夠了他尖酸刻薄的語氣,但還是忍住了争吵的沖動:“相信我,要是我能說過莉莉,哈利此刻會好好呆在聖芒戈的病房裏——他生病了,感冒發燒,不嚴重,已經治療過了,但需要休養——莉莉堅持他不該留在收留重症患者的聖芒戈,哈利對那裏的一切都太好奇,這很危險……”
蹲下身子,詹姆斯用手指輕觸哈利的小臉蛋,目光擔憂、疲憊:“我想莉莉是對的……這小家夥太頑皮。但是我分不出太多時間照顧他。”他終于擡頭看了斯內普一眼,發現對方緊繃着嘴角,沉默,冷漠。
“莉莉的傷勢有點兒嚴重,我得随時看着她。”他補充了一句。
西弗勒斯終于邁動腳步,行使作為房屋主人的禮儀之舉,從書房角落裏拿出兩個髒兮兮的杯子,和一瓶葡萄酒,輕輕放在沙發旁邊的小茶幾上,倒了兩杯,自己端起其中一杯,站在一面書牆前,看着詹姆斯扯過舊毛毯蓋在哈利的身上,細心整理褶皺。
西弗勒斯的嗓音就像天鵝絨一般回蕩在客廳裏:“不是還有布萊克嗎?身為孩子們的教父他的作用難道就是享受孩子們的崇拜而沒有任何付出?”
“小天狼星在照顧阿不思……拜托別用那種表情,你應該習慣這個名字!……還有盧平。他不知道怎麽搞的,一身傷。”詹姆斯聳了聳肩肩膀,“別的人都在忙,我想大概也只有你在閑着。你照顧過德拉科吧?照顧孩子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兒?”
西弗勒斯沒有理會,只是沉默地看向了哈利,然後皺起了眉頭。
“你可以把阿不思帶過來。”
“阿不思沒有生病,而且小天狼星不太會照顧生病的孩子。”
“那真是可惜!”
“得了,我也不指望能麻煩你多久——就一個星期!等莉莉好一些我會立即帶走哈利的!”
“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呢?那可是漫長的一個星期呀!”
“好處?”詹姆斯語氣也尖酸起來,“莉莉會感激你,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西弗勒斯的模樣好像他恨不得立刻拔出魔杖,把面前這個嚣張的男人給阿瓦達了。他捏着酒杯的手指更加用力,快把杯莖給捏成了兩截。詹姆斯沒有多說下去。
過了好大會兒,詹姆斯輕咳了一聲,收回了厭惡的目光,端起另一杯酒抿了一口:“她會用她的方式感謝你。如果你不想的話,拒絕也沒有關系。”
又是好大會兒,西弗勒斯的聲音再度響起:“有什麽要囑咐的,一次性說完,別像被蒙上眼睛瞎轉悠的蠢驢,來來回回地在這片小區晃蕩!”
“你這可惡的……哼,沒有什麽……他可能還會再發燒,需要注意,這兩天再定時喝一些藥劑,別太苦,不然他不會喝的。早餐一定要有熱的南瓜汁,晚餐不能讓他多吃。衣服的話在這個小箱子裏,每天更換,他可以自己洗澡,但是需要提醒他換上睡衣……好像沒有別的了……哦對了,他貪玩,別讓他趁機溜到外面去。此外還有盧平的狼毒藥劑,快滿月了。”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西弗勒斯沒有打算送他,只是用不耐煩的目光示意他趕緊離開客廳。
已經快要走出客廳的詹姆斯忽然又回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出來——“給他準備一個房間!你這裏有空房間的吧?有吧?”
“滾出我的房子!”這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最後對詹姆斯·波特的送客致辭。
當哈利·波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呆在一間陌生的、小小的客廳裏,這兒對他來說比布萊克老宅的客廳還要昏暗,而且到處是書籍,幾乎四面牆都被書架給擋住了,那些書都有着古舊的黑色或者褐色的皮封面。他自己就躺在一張磨損起毛的沙發上,旁邊是一個熟悉的小箱子,左側是堆滿了書還有酒杯酒瓶的茶幾,右側是一把舊的扶手椅,前面是一張搖搖晃晃的同樣堆滿了書冊的桌子。
他覺得這房子古怪而且冷清。這兒除了他還有別人嗎?因為靜得可怕。
“爸爸?”他坐起來,怯怯地喊,“小天狼星?”
沒有人回應。
“阿不思?”哈利的聲音都在顫抖了,眼淚也在那雙綠色眼眸裏晃動。
砰的一聲,一扇門被推開,重重地砸在書牆上,穿着黑袍子的高大男子站在一道窄窄的樓梯前,瞪着哈利,吓得他抱着毯子縮進了沙發,渾身哆嗦。
“我假設你已經清醒了的話,就上樓去你的房間呆着,等到晚飯時間再下來,別拿出波特家族蠢獅子的勁頭折騰我的房子。”
“斯,斯內普……先生?”
“是斯內普先生。你應該不是口吃呀,小波特先生?”
“可是,可是我的房間……不在這裏。”
“你那狂妄自大的父親堅持這兒要有一個你的房間。”
“我爸爸才不狂妄自大!”
“嗯?”
哈利立即退縮了,站在沙發前面的空地上,雙手背在身後,低着頭,一只腳不安地輕輕在灰舊的地毯上前後滑動。
西弗勒斯沉默良久,終于換了個位置,坐在了桌子後面的椅子上,拿起了一本書,翻開了夾着書簽的地方,但是沒有擡頭。
也許是他顯得沒那麽高大了,哈利對他的恐懼少了許多,慢騰騰地挪到桌子旁,扒着桌邊低聲問道:“我爸爸呢?”
“在聖芒戈——照顧你母親。”西弗勒斯看完一頁,翻過去,沒有理會目光躲躲閃閃的小家夥,和他眼中滾動的淚珠。
“……我,我要找我的教父……”他抽了抽鼻子,害怕又孤單,“我要跟阿不思在一起。”
阿不思這個名字将西弗勒斯的目光轉移到了哈利的臉上,然後是額頭的傷疤,最後是那雙翡翠一般的綠色眼眸。他的喉結動了動,黑色的眼睛裏流露出些許的悲痛,很快被冷漠和疏離取代。他翻回之前那一頁,彎了彎嘴角,笑容陰冷。
“你父親覺得你在這兒比較好。不過別擔心,他可沒打算抛棄你,最多一個星期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看看他們是不是一樣想念着你……救世主先生。”
不知道是被他的冷笑,還是被“一個星期”這個概念給吓到,魔法界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忽然咧開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嗚哇~~~~~~哇~~~~~~哇~~~~~~”
目瞪口呆(也許是生平第一次?)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看着他,連手中的書什麽時候掉在桌面上都不知道。
六歲的小巫師,都是這麽哭的嗎?
“嗚嗚嗚……”低低的啜泣聲在屬于哈利和阿不思的卧室裏響起。
小天狼星坐在床沿上,小阿不思坐在他的腿上,穿着小睡袍,此刻正兩只小手不停地抹着臉頰上的淚水,小身板一抽一抽的讓人心疼。
“沒事啦,哈利很快就會回來的……”小天狼星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慰道,效果甚微。他尴尬地轉頭看向倚着門框站立的萊姆斯·盧平。
盧平忍不住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上前彎下腰,将小阿不思從小天狼星的懷中抱起來,騰出一只手幫他擦去了眼淚,在他額頭吻了一下。
“你六歲了,是男子漢了,不能這樣為短暫的分別就哭得這麽凄慘——如果哈利知道了,他會哭得更厲害。詹姆斯和莉莉也會擔心的。”他笑着,一面示意小天狼星去找出阿不思的衣服來換。
小阿不思抽噎了一會兒,明亮的綠色眼眸看着盧平溫柔的笑臉:“可是,可是我跟哈利從來沒有分開過……”
“你們不會永遠分開的,只是暫時罷了。”盧平替他把淚痕擦幹淨了,“也許你可以趁着哈利不在的時候,好好地讀幾本自己喜歡的書?然後你就會發現,哈利回來了?”
“真的那麽快?一周好長呀……”阿不思苦惱地皺起眉頭,已經不那麽傷心了。
“一周很長嗎?我覺得昨天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居然成為了你的中間名,高興得打碎了餐盤,可是現在你居然都是個六歲的小巫師了——你能讀懂那麽多本書了,多不可思議呀!”
“謝謝你,萊姆斯!”
小阿不思終于露出了笑容,這讓手忙腳亂找衣服的小天狼星松了一口氣,也不由得佩服莉莉的先見之明,駁斥了他自己“我能照顧兩個孩子”的說法。盡管他對于哈利必須要在斯內普家裏而不是韋斯萊、隆巴頓、馬爾福或者鄧布利多那兒呆一個星期感到郁悶,但他還是覺得哈利被自己照顧不如去斯內普那兒喝一些魔藥,至少那會讓哈利的病徹底治愈,然後健健康康的再也不必麻煩斯內普!
事實上多虧了盧平,他在的時候克利切還不至于那麽鬼鬼祟祟的,母親最忠實的小精靈仆人甚至換了一件幹淨的茶幾包裹身子,随時随地大大方方地出現在阿不思身邊伺候着,髒話少了很多,至少單獨跟阿不思在一起的時候一句髒話也沒有。
阿不思那孩子有種奇異的力量,也許是他太安靜,也許是他的目光太純淨,他的笑容太溫和,他的友善太豐厚,克利切這幾年來越來越喜歡把阿不思當做小主人,可惜哈利不包括在內。
克利切對盧平也不是那麽友善,但比對小天狼星實在好太多了。
“大概是覺得狼人惹不起吧!”小天狼星曾經在心裏自嘲。
盧平給予的和善對那可惡的小精靈來說過于慷慨,他時常還能聽到克利切在背後叨咕盧平的壞話呢。
不過每頓飯都豐盛了不少,算是沒有讓兩個大男人照顧一個小巫師的生活雪上加霜。哈利和阿不思分開的第一天,阿不思有一些失落,但是沒有再為此哭泣。他看完了一本魔藥書,踩着凳子在廚房開始用小天狼星給他準備的兒童玩具版坩埚熬制了一個藥劑,家庭清潔用,不太成功,但是沒有炸了廚房已經足夠讓小天狼星驕傲了。
他才六歲呢,不是嗎?畢竟誰也不會像斯內普那個家夥,天生就跟魔藥有關系!
一想到斯內普,小天狼星就想念自己的另一個教子——他是多麽希望,斯內普不會因為沉迷在他的魔藥坩埚裏而忘了給自己的教子煮一杯熱騰騰的南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