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們很快到達吃魚的地方。

店在商場裏，阮淩和時弈坐着扶梯一路上樓。因為阮淩提前預約過，到店兩人就直接進去，免受排隊的煎熬。

阮淩也是第一次來這家店，預定座位的時候沒在意随便選的，等到了之後才發現選的是中間的位置。右側的卡座坐着一對情侶，左側隔着過道的座位也坐着一對情侶。

兩人都有些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好在這點情緒并不影響什麽，阮淩點菜，時弈給他倒茶，兩人又恢複一貫的相處模式。雖然被情侶包圍，但時弈和阮淩的相處模式一直引得旁邊的女生打量。

時弈是個很體貼的人，他會很認真地聽阮淩講話，會給嫌麻煩的阮淩挑魚刺，會在阮淩需要的時候給他遞盤子加飲料。這樣紳士又體貼的動作，配上他那張英俊的臉，難怪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力。

阮淩面上淡定，心裏暗爽。

他的男朋友世界第一好。

不是阮淩自誇，雖然他和時弈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但是他自認為和時弈的感情還是穩定而深厚的。

等菜的時候其他兩桌的人都各自低頭玩手機，只有他們這一桌一直在聊天。雖然情侶各自有相處模式，但阮淩就喜歡現在的這個模式。毫不誇張的說，若是跟時弈出來玩，他的手機電量百分之百出來，也能百分之百的回去。

有時弈在，他不需要手機來打發時間。

阮淩和時弈很快吃完飯，随後在商場走着消食。兩個大男人都不愛逛街，走了一會兒發現這地不适合他們。然而外面太冷，阮淩也不愛往外走，于是順理成章地提出了看電影的建議。

“聽你的。”時弈答道。

阮淩聽了之後笑着拉着時弈去選電影。阮淩選了一個最近場次的喜劇片，接着又帶着時弈去買了爆米花和可樂。這些做完之後，也差不多可以入場了。

“好久沒有看電影了。”阮淩坐下來感嘆說了一句。高二學習壓力倒是不重，就是迷上了時弈後，沒怎麽跟他的狐朋狗友出去玩了。

說起來這是他和時弈第一次來看電影。

“你的票呢？”阮淩突然來了興趣，見時弈露出疑惑的目光，他解釋，“我有收集電影票的習慣。”從今天開始。

時弈哦了一聲，把票遞給他。

他們又聊了幾句，電影便開始了。他們便停止交流，認真看電影。

阮淩剛開始是在認真看，後來反應過來，他都有男朋友了，為什麽看個電影還跟單身的人一樣？他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身邊的人很早就脫單了，阮淩也經常能聽到提起約會。

電影院可是親親摸摸抱抱的好地方。

這樣的念頭一起便再也無法消退，阮淩正襟危坐想了一會兒，最終輕咬着下唇，轉頭，随即目光一怔。

時弈靠在座位上睡覺了。

周圍的光明明暗暗，落在時弈英俊立體的五官上，無端添了幾分隐晦暗沉。他眼睛緊閉着，長而密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高挺，再往下是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巴，唇色很淡。

即使睡着，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阮淩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大概能猜到時弈最近很累。在同齡人享受着父母庇護的年齡，時弈獨自撐起了一個家。他說他去做家教阮淩是信的，就是……

“你到底打了幾份工？”阮淩輕聲道，摸着他腦袋的力度輕柔得不可思議，“這麽會讓人為你心疼。”

無人回答，時弈淺淺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兩個多小時過去，電影散場。

燈光亮起，阮淩仍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他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左肩幾乎麻木。下一秒，靠着阮淩肩上的腦袋動了動，而後猛地擡頭。

是時弈又震驚又心虛的表情。

“我我我……”他半天說不出話來。看一場電影，他不但睡着還枕着別人的肩膀睡？時弈有些不安地看着阮淩。

“嘶……”阮淩看到了時弈的表情，但他無暇顧及他輕微活動了一下肩膀，只覺得酥麻到疼痛的感覺沿着神經直達腦海。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我沒事，你別這副表情。”阮淩覺得好笑，伸出右手拍拍時弈的臉，手感不錯，“我們先出去。”工作人員還在門口等着，确實不好耽誤，“喏，幫我拿一下東西。”

從影院出去，阮淩的左手好了不少，但時弈還是一副內疚的表情，對剛剛枕着阮淩的肩膀感到抱歉。

“不用道歉。我沒安慰你，這真的不是大事，你不要一副給我惹麻煩的表情。收回去，我不想看。”阮淩看着時弈臉上的表情心裏有點難受，是心疼時弈的。

只有從來沒得到過善待和寵愛的孩子才會如此害怕不安給別人帶來了麻煩。

“你今天枕着我睡，下次換我枕着你睡。這就是很簡單的事，你并沒有欠我什麽。”阮淩看着時弈的眼睛認真說道，“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永遠不要負擔，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無論好的還是不好的。”

似乎沒人跟時弈說過這樣的話，他愣了好久才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

阮淩見他聽進去了，笑了笑。他沒指望時弈一下子就放開，不過餘生那麽長，他會寵着時弈，讓時弈在他面前是最真實的自己。

只是，聽進去的時弈突然擡頭道：“我幫你，按按。”

阮淩下意識皺眉，以為他又愧疚了：“你怎麽……”

“你說。”時弈第一次打斷他，頓了好一會兒才接上後面的話，“要包容我的。”

“……”

阮淩被氣笑了。他的學霸男朋友聰明得很，這會兒已經回舉一反三拿他的話堵他。他以後別說心疼時弈了，不被學霸男朋友欺負就謝天謝地了。

“行，按按按！”

**

這次約會過後，阮淩沒有再和時弈出門了。

春節很快來臨，街上到處都是熱鬧的氣息。阮淩每天待在家裏，除了畫畫就是窩在床上看書玩游戲，整個人懶洋洋的，輕易不動彈。

除夕夜的晚餐，是阮媽媽一人完成的。阮爸爸有顆想幫忙的心，但無奈笨手笨腳，被阮媽媽趕出來。但他不肯離開，锲而不舍地站在門口給阮媽媽拍馬屁。

這樣一對比，窩在沙發上玩手機的阮淩就很嚣張了。

阮爸爸看不過去，把阮淩喊過來：“給你媽媽畫幅畫。”

“……？”

“愣着幹什麽，勞動婦女最光榮……”話還沒說話，阮媽媽的話傳過來，帶着點不滿：“說誰婦女呢！”阮爸爸立馬改口：“少女，是少女！”

阮淩噗呲笑了一聲，他正好無事，上樓拿了鉛筆和素描本。

到最後，阮爸爸的馬屁只讓阮媽媽露出點笑意，但是阮淩筆下的畫卻讓阮媽媽的笑眯了眼睛。

那瞬間，阮淩覺得他爸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冷意。

他覺得好笑，也沒忍住笑出來。

希望他和時弈以後也能跟他爸媽一樣感情好。

他們會有一個小家，到了一定的年齡收養一個小孩。誰做飯都沒關系，若是時弈做，阮淩就帶着小孩在廚房外畫他做飯的身影。若是他來做飯，那就讓時弈在廚房外教小孩寫題吧。

唔，除夕還讓小孩做題好像有點過分……

飯後，阮淩跟着爸媽在客廳看春晚。不過兩個大人十點多就回房了，阮淩又在客廳待了一會兒，最後也關電視上樓了。

他躺在床上，身邊的手機一直在震着。

他人緣好，從早上起就有很多人給他發祝福。但是阮淩在意的那個人似乎很忙，回複他的頻率不高，最新一條還是幾個小時前我去吃飯了幾字。

“你最好記得給我發祝福。”阮淩盯着手機自言自語。

說完他自己也沒有自信，想了想，就算他不發他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玩玩手機，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零點前幾分鐘，阮淩就守着手機。他一邊吐槽自己可真夠無聊的，一邊不斷刷新手機的消息。

零點的那刻，阮淩還來不及刷新，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一看到備注的名字，阮淩電話還沒接起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冷白的燈下，他像個懶王子一樣靠在床頭，眼睛裏閃着細碎的笑意。

“新年快樂，時弈！”仗着語速快，阮淩又搶走了時弈的臺詞。

那頭傳來了一點無奈的笑意，很快道：“新年快樂，阮淩。”

兩人随意扯着話題聊着，都舍不得挂斷。安靜的間隙裏，阮淩不但能聽到時弈沉穩的呼吸聲，還能聽到隐隐的風聲。

夜晚的溫度很低，夾雜着冷風，那滋味更難受。

阮淩關心道：“你在外面打電話？”

“嗯。”

他剛想開口讓時弈回屋打電話，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交談，他聽不真切，電話裏問了一句，過了一會兒，時弈的聲音傳過來。

“想給你驚喜。”他的語速慢悠悠的，“但我被攔住了。”

阮淩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你在哪裏？”

“小區門口。”簡短的話夾雜着呼嘯而過的冷風傳入電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