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開工又是忙忙碌碌,老板給每個人的工位上都放了開工紅包,宋天暮打開一看只有一百塊,他心想要是自己當老板了肯定不會這麽摳門。
但是也不一定……不一定吧?
宋天暮也要帶實習生了,是老鄉,還是他學妹,機靈又努力,宋天暮帶着她熟悉業務,很希望她能留下。
最後那個小姑娘果然留下了,部門聚餐的時候灌翻了一桌人,宋天暮膽汁差點吐出來。
他搞不懂怎麽酒量好的人這麽多。
開工之後沒多久,濤哥找到他,誇了半天他去年的成績,宋天暮嗯嗯啊啊地應付着,等着他的下文。
濤哥說上級想讓宋天暮負責新的版塊。
“新的版塊?”
濤哥說了很多,比如說這個新的版塊你來做肯定會給你很高的自由度,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做出來成績就是你的,等等等等。
宋天暮知道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要是真的對自己有益,濤哥就不會這麽心虛,不會說這麽多。
不過宋天暮沒有廢話,他最不喜歡和別人争論,不能改變的事,除了接受還有什麽辦法呢?
“多給我批幾天假。”宋天暮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濤哥忙不疊答應下來。
于是整個部門都知道宋天暮明升暗降,上面讓他去把半死不活的版塊盤活,幹好了是應該的,幹不好是能力不行。
一起去的還有學妹。
宋天暮去新版塊做了一個多月,新版塊的日活明顯上升,但是還達不到上面的要求,宋天暮壓力很大,天天加班到很晚,加煩了就玩一會跑跑卡丁車,他最喜歡玩奪旗模式,有他在的隊一般都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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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同事工作之後都胖了,只有宋天暮瘦了,因為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沒食欲,他一看到老板那張臉就心情不好,老板天天來公司,他天天都沒食欲。
事情終于在五月底有了轉機,因為一次精心策劃的炒作事件,版塊流量迎來一波暴漲,他總算能松一口氣,處理好手頭的工作後把自己沒休的假休了,買了票去加州找池明知。
對池明知,他依然用了工作的借口。
池明知的家比幾個月之前更亂了一點,看來他真的忙到一定程度。
依然是接吻,擁抱,上床,做完了,池明知和他誰也不想先下床,因為先下去的人要做飯,兩個人一起靠在床頭看日落,宋天暮心滿意足地看完,穿衣服下床,弄了一鍋面和池明知湊在一起吃。
“你要看鳥巢嗎。”
“啊?”
宋天暮拿出手機給池明知看他拍的鳥巢。
池明知微微皺着眉頭說:“真的很像……很像鳥巢。”
宋天暮因為這句話笑了很久,他還以為這麽池明知一本正經的,要說出點什麽意見呢。
帶着借口匆忙地來,再帶着借口匆忙地走,經歷漫長的旅途,倒混亂的時差,宋天暮在機票上寫了他們倆的名字,又畫了個簡筆鳥巢。
回北京之後沒多久,陸凱揚約他周末聚餐,來的人除了陸凱揚、邢琳之外還有一個熟人,邢琳的閨蜜小雪。
那姑娘看上去還是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在日本讀書,這次回來是因為身份證到期了要辦新的。
她回日本之前特意來北京找邢琳玩,陸凱揚想着反正也是聚,人多熱鬧,就把宋天暮叫上了。
他們一起吃銅鍋涮肉,邢琳和小雪閑聊着,宋天暮這才知道小雪是學油畫的,讀的學校叫多摩美術大學,是三宅一生和竹中直人的校友。
宋天暮下意識問:“你們學校好申嗎?”
“哎?”小雪想了想,“說實話,不是很好申。”
這是比較委婉的說法,作為禦三家之一的多摩美大申請難度自然不會低,不過那幾年赴日留學人數不算太多,競争還沒那麽激烈。
陸凱揚看看他,“弟,你問這個幹嘛啊?”
宋天暮說:“幫朋友問的……不是藝術生也能申請嗎?”
“可以的啊,這個沒限制,但是可能會學的很難,畢竟很多美術生都不敢考。”小雪說:“不過也不一定,萬事皆有可能嘛,因為錄取什麽的其實有一點看運氣,可能你覺得自己準備的很好,但面試的時候莫名其妙就被pass了,也可能他們覺得你很适合學校所以就會讓你留下來,被錄取的話這邊的老師和助教人都還不錯,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作品吧,作品集很重要。”
宋天暮點點頭,話題轉向別處。
銅鍋裏咕嘟咕嘟地冒泡,三個職場人聊起了上班的事,無非是罵老板,吐苦水。
“不知道我畢業之後可以做什麽。”小雪也很惆悵。
“你可以賣畫啊。”陸凱揚說:“你們藝術家不是都很有錢的嗎?”
小雪把自己身上的帆布包舉起來給大家看,包沾了洗不掉的油畫顏料,還破了個洞。
宋天暮早就注意到了,他還以為是什麽特別的設計。
“我的體型好幾年都沒變化了,胖一點就馬上減肥,因為我舍不得買新衣服……”小雪嘆了口氣,一副喪到無邊無際的樣子,“你們知道梵高自殺前很窮很窮嗎。”
剩下的三個人趕緊說這頓飯他們請,紛紛鼓勵小雪一定要堅持下去。
反正不要自殺就好了。
最後那頓飯是宋天暮請的,大家吃完了之後出去遛彎,北京的夜燥熱又擁擠,陸凱揚和邢琳挽着手臂走在前面,宋天暮和小雪在後面閑聊。
宋天暮勸她放平心态,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還好吧,畢竟是因為喜歡才學的。”小雪說:“我家裏也很支持,但是我已經花了他們好多錢了。”
陸凱揚叫他們快點跟上,小雪抱着自己的破洞包跑了過去。
下半年,宋天暮又擠出時間飛了幾次加州,路上的各種票據加起來也有薄薄的一疊。
他考了駕照,買了輛便宜的車,存款有了點又花出去,但終歸還是增加了。
跨年這天,宋天暮和同事們一起組織線下活動,大家忙到晚上十一點多才有時間吃飯。
別的同事都走了,只剩濤哥,宋天暮,還有學妹等着收尾,不遠處是搭建好的舞臺,好多出來玩的年輕男女聚在一起合影。
濤哥買了盒飯給他們,學妹無語了,“不是說去店裏吃嗎?這麽冷的天就讓我們在外面吃啊?瘋了吧。”
宋天暮打開盒飯要吃,學妹把盒飯搶過來放到一邊,拉宋天暮起身說:“走了,找個地方吃一口再回來。”
濤哥說:“有理,你能不能別這麽無組織無紀律的?”
學妹叫文尤裏,但是因為她的行事作風,大家都管她叫“有理”。
文尤裏翻了個白眼,一副要和他好好理論理論的語氣。
濤哥趕緊舉白旗投降,帶着他們歷經千難萬險才找了個小店,要了點馄饨炒飯小拌菜。
吃完了,濤哥和文尤裏走在前面因為晚飯的安排問題打嘴仗,宋天暮走在後面,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歡呼聲。
2008年。
文尤裏嗚呼一聲跳起來說:“新年快樂!”
一月開始,一場大範圍雪災就持續在南方蔓延,宋天暮接到陸超英的電話,陸超英說家裏的雪下得很大,電視臺一直在播報相關情況。
宋天暮覺得新奇,上次他們那邊下雪還是在好幾年前。
但很快新奇就轉變成了擔憂,幾十年難遇一次的大雪給南方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南方的水管根本經不起這樣的低溫,凍爆凍裂是常有的事,更別提對交通的影響。
雪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網站開了專題,幫大家互通消息,祈福,發布募捐信息。
忙到天昏地暗時,他接到了池明知的越洋電話。
池明知如他所言,提前修完學分回來了。
算一算,兩個人分開差不多一年半,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多麽生疏,宋天暮知道池明知前段時間成功拉到了投資,找到了自己的研究生同學當合夥人,還聯絡好了本科的一個學長入夥。
當然一起的人還有宋天暮。
池明知讓他來接自己,宋天暮硬是請下來半天假回去好好洗了個澡,剪了頭發,換了新衣服,冒着大雪開車去接人。
雪太大了,只走了下車到機場的短短一點路,宋天暮的肩膀上都堆了一些雪。
他看到池明知,有些笨拙地揮手,池明知拎着行李走過來,笑着說:“你等多久了?”
宋天暮:“沒多久。”
他提前找保潔收拾了池明知他爸給他在北京買的房子,這會兒把池明知送到樓下就要回去加班,池明知很驚訝,“不是到下班時間了嗎?”
“我們沒有下班時間。”
“這麽慘。”池明知揉揉他的腦袋,“到我那兒就有了。”
宋天暮嗯了一聲,開車回去了。
早上濤哥還和他談升職的事情呢。
回去之後,又是忙到快九點才下班,同事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宋天暮玩了一把跑跑卡丁車,關掉電腦,轉過椅子打量着這個地方。
還挺舍不得的。
雖然老板很讨厭,但是工資給的多。
分紅獎金什麽的也給了不少。
食堂的飯好吃,打飯阿姨每次都會給他多盛一些。
同事們人也很好,他從大家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之前覺得不公平的事情,現在看看其實也不算什麽,畢竟老板說的都是真的,真的給了他很高的自由度,真的給了他很大支持,做出來的成績也真的算他的。
不過沒辦法,還是再見吧,反正早晚要再見的。
他和人事遞交了辭呈,老板和濤哥都來找他談話,給他開了很誘人的條件,但宋天暮拒絕了。
一個月之後,宋天暮成功離職,加入了池明知的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