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沒事的,昨天到現在一直有餘震。”宋天暮說:“感覺待在外面也沒多安全,在家裏待着也沒什麽事兒。”

池明知慢慢松開他的手腕,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你報了多摩美大的插畫專業嗎?”

“是啊,我哥和你說的嗎,他一直管那個學校叫摩多美大來着。”

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宋天暮把煎餃和罐頭拿出來,用微波爐打了一下,兩個人分着吃。

但是沙發前面的茶幾很小,兩個人并排坐就會有一個人碰不到碗,他只好坐在地上吃。

吃了幾口,池明知說:“你嫂子好像懷孕了。”

“真的假的?”宋天暮驚訝地擡頭,“我哥怎麽沒和我說。”

“好像是想等月份大一點再說吧。”

“可能是吧,之前那個小孩沒留住,我哥挺自責的,還和我說不該那麽早就公布。”

吃完晚飯,宋天暮心想明天早上沒什麽吃的了。

又不能頓頓管鄰居老太太要,再說他們倆幹坐着,氣氛大概會尴尬到死。

“要不咱倆出去買點吃的吧。”

池明知說好,和他一起出了門。

他們這邊受災不嚴重,秩序還可以,就是超市裏的東西基本上都賣空了。

走了半天才在一個中型超市買了兩大包泡面,還買了一些應急食品和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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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明知拎着比較重的水和罐頭,宋天暮抱着泡面走在他後面。

有雪飄了下來。

“國內到這的機票好買嗎?”宋天暮問。

“好買。”

當然好買了,這會兒誰會主動往這兒跑。

“你公司怎麽樣了。”

“還行,在做移動端。”

實在是不知道問什麽了。

過了會兒,池明知說:“你錢還夠嗎。”

“夠啊。”

宋天暮走了一大圈,回到家之後又餓了,試着拿微波爐煮泡面。

池明知說不餓,宋天暮只好自己坐在地上抱着碗吃。

“住這裏不覺得小嗎。”

“不小啊,最近搬家東西亂七八糟的顯得擠,平時挺空的。”

“你的胃好點了嗎。”

“好多了,可能我這人不适合上班,辭職了之後就沒什麽毛病了。”

池明知笑了,“是不适合上班,還是不适合在我那上班啊。”

“這話說的,你讓我怎麽回答。”宋天暮也笑了,“反正我在哪上班都渾身難受。”

吃完了飯,兩個人先後洗漱過,宋天暮讓池明知去樓上睡床,他睡沙發。

池明知不同意,宋天暮覺得再怎麽也不能讓大老遠跑過來的池明知睡沙發。

最後去睡沙發的人是宋天暮。

躺下了才想起來,昨天早上換下來的內褲還扔在床邊,他昨天晚上回來之後懶得往上樓爬就睡的沙發,白天被震得腦袋都暈了,哪還想得起來這回事。

雖然他的衣服天天換,不髒,但還是尴尬到無話可說。

過了會兒又覺得無所謂吧。

他們兩個還有什麽是彼此沒見過的嗎,他還給池明知洗過內褲呢。

反正池明知看見了也會裝沒看見,難不成還會拎着他的內褲下來問他為什麽亂扔嗎。

第二天池明知起得比他早,兩個人一起煮了泡面當早飯,宋天暮吃得牙龈出血。

池明知說陪他出去走走,買點新鮮蔬菜回來。

超市在補貨,一群老頭老太太進進出出,像平時似的挑菜。

他們買了點綠葉菜,雞蛋,牛排,還有幾個西紅柿,又逛了逛,買了點水果才回家。

宋天暮心想自己總要盡一下主人的義務,池明知大老遠來一趟,別讓人家覺得好像多不受待見似的。

他把家裏剩下的最後一點米煮了,又炒了兩個菜,煎了牛排,切了水果,算是用來招待池明知的午飯。

吃了兩口,宋天暮說:“完了,鹽放多了。”

池明知:“還好,你一直都口輕。”

宋天暮也不知道池明知會在這邊待幾天,他決定每天都和他一起出去買菜,回來做飯,盡量把時間都浪費在周圍有人的地方,這樣他們就可以不用每天面面相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池明知應該也是這麽想的,不幹點什麽就很尴尬,宋天暮閑下來的時候他就幫宋天暮收拾東西。

宋天暮的衣服都疊得亂糟糟的,他翻出來重新疊了一下。

還把宋天暮叫過來讓他看怎麽疊。

“這樣就會少一點褶。”池明知說。

“怎麽疊的?”

池明知又教了他一次。

“我學不會,就這麽堆着呗。”

“東西都亂七八糟的,可能會影響思路。”

“真的嗎?”

“真的啊。”

行李被一點點的收拾打包好,池明知把他的畫留到了最後。

草稿紙和成品分開,一些未完的記錄靈感的圖單獨放在一邊,按照上面的時間一張張放在文件夾裏,或者是拿和紙膠帶在外面粘一圈。

“這是你的作品集嗎。”

“是啊,你想看嗎。”

池明知點頭,宋天暮把作品集打開給他看。

池明知把作品集一張張看完,把它放在那疊紙的最頂端。

宋天暮把之前陸凱揚寄過來的優秀畢業生作品集也放在了上面。

“我哥之前給我寄的。”

“有幫助嗎?”

“當然有啊。”

刺耳的警報好像背景音,聽久了也就沒一開始那麽恐慌了。

外面開始下雪。

“聽說新宿這邊挺亂的。”池明知說。

“還好吧,反正我平時也很少出去,再說馬上就要搬了。”

雪突然下大了。

池明知回頭看,宋天暮也把腦袋壓在胳膊上看向窗外。

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地上。

“今年北京的雪好大,有一次我下班出來,發現車都要開不出去了。”

“這麽大的雪啊……公司還在之前的位置嗎?”

“還在,把樓上也租了。”

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好說,只好一直看着窗外的雪。

宋天暮突然想起高中的時候,自己和池明知鬧別扭又和好,不敢讓他發現心意,好不容易下雪了也沒叫他起來看。

那時候覺得很遺憾,現在還是覺得遺憾。

即使現在也可以一起看雪,但那時候的心情,和現在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你想要畫嗎,可以拿一張帶走,說不定以後我出名了還能賣錢。”宋天暮沒話找話。

“我已經有一張了,在我家挂着呢。”

過了會兒宋天暮才想起來,應該是給陳碩畫的那個。

“你沒給他啊。”

“你說呢。”

宋天暮還能說什麽。

池明知看着他,“你在這邊過得好嗎。”

“還行吧,也沒什麽好不好的,反正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也不缺錢,就是學畫的時候手一直疼沒時間去醫院,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老是胡思亂想手壞了不能畫了怎麽辦,後來一直貼膏藥貼好了,別的就沒什麽了……你呢。”

“就那樣吧。”池明知說:“前段時間開大會還看到你們以前的老板,和我打聽你去哪了。”

“你怎麽說的。”

“我說我和你鬧掰了,你出國學習了。”

漫長的沉默。

“其實——”宋天暮慢慢地說:“當時和你說了很多過激的話,現在想想挺沒必要的,可能那時候就那樣吧,太容易沖動了。”

“真的不恨我嗎。”

“不恨啊。”

宋天暮看着他,他也看着宋天暮。

“嗯。”池明知笑着說:“那就好。”

雪越下越大,房間裏溫度低了下來。

突然之間覺得很窒息,很想說一句我覺得咱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挺沒意思的。

卻又說不出口。

自己知道不是沒意思,你也知道不是沒意思。

回憶起被你忽略的時刻也做不到心平氣和,只是一想到以後再也遇不到像你這樣的人就覺得很難過。

可能命運留給我很多會對我噓寒問暖的戀人,但是會毫不猶豫地給我擋酒瓶子,會在這種時候來找我的人只有你。

你那天說你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就算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分開也好,在十幾歲的時候告白也好,都好過在二十幾歲的時候鬧到撕破臉再分開。

但是已經這樣了……

已經這樣了。

宋天暮起身,說:“睡覺吧,今天應該沒什麽事兒,警報都少了,你要是能弄到票的話早點回去,別耽誤工作。”

池明知在這裏待了四天才回去。

宋天暮想打車送他去機場,池明知沒讓。

“你在家老老實實待着吧,外面這麽亂。”池明知說:“再把東西好好清點一下,省的搬家的時候手忙腳亂的。”

“好吧。”

池明知轉身往門口走了一步,又停下,轉身,好像有什麽話想說。

但最後他只是伸手揉了揉宋天暮的腦袋。

“以後有什麽事兒及時和你哥說,你哥真的……真的很擔心你。”

“嗯。”宋天暮點點頭,“我知道了。”

池明知把手收回去,關門離開。

宋天暮在原地站了會兒,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疑惑地抹了一把眼睛,才發現手心裏都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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