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白影成災
第72章 白影成災
詭箭,普通箭手房間。
齊韓昭對躺在床上的人說:“詭箭裏應該不止你一個。”
方拓沒心思怼他,嗯了一聲。
“詭箭、隐族、齊家。”齊韓昭一一數着,“三個立場。”
方拓問:“來之前你數過人數嗎?”
齊韓昭:“數過,不多。”
方拓又嗯了聲,沒下話。
齊韓昭走過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結果被拍開了。
他也不惱,反而坐到方拓身邊:“怎麽突然興致不高,想到目标了嗎?”
方拓說:“不是。”
一會兒又語氣惡劣:“別煩我,邊上分析去。”
齊韓昭不動:“因為詭箭交權的事嗎?他影響到你了?”
“都說了別煩我!”方拓惱羞成怒。
“……好,我不吵你。”齊韓昭邊說邊起身,“你好好休息。”
方拓情緒不好是因為受原主記憶影響,故事空間就是這點不好,極容易被迫共情。
齊韓昭走了沒幾步,方拓遮着眼,又道:“站住。”
腳步聲停住了。
“回來。”
于是齊韓昭又走回去,看着他被遮了一半的臉,說:“要不要直接哭一場?”
“……滾。”方拓擠出這個字。
才滾回來,齊韓昭當然不會再滾走。
方拓側過身,背對着他。
他并不想哭,只是覺得心酸而已。
方拓待在詭箭裏努力地往上爬,每一年每一年都很努力。他比大多數人都用功,卻始終待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甚至還頻頻被新人後來居上。
白璟就是那個一騎絕塵的新人。
方拓的記憶裏還有着對白璟射箭的場景。
新人是沒有地位的,前輩們說什麽就得幹什麽,白璟剛來時幾乎是惹去了全詭箭的火力。
他和齊諧兩個人是被針對得最嚴重的。
齊諧是被齊家丢進去自生自滅的,沒靠山沒能力,進了詭箭自然沒好下場,而白璟隐族的身份在詭箭裏也不是秘密。兩個小孩子到了詭箭天天被當做人形靶,最嚴重的那次,白璟幾近命懸一線。
方拓是個沒天賦的,偏生還對弱者有慈悲之心。
他确實跟着其他人朝兩人射過箭,但大多數都沒射中,差是其一,不忍心是其二。
但也就是他這份不忍心成就了後來詭箭的半壁江山。
他背着壓在上頭的人給白璟和齊諧送傷藥,自己舍不得用的全花在別人身上了。
如果沒他這份好心,兩個小孩子估計會死在日日循環的折磨中。
但後來的齊諧排名蹿升卻沒記起他,白璟也同樣。
他方拓還是和以前一樣,過着往複的生活,永無翻身的可能。
詭箭交權後便會開啓招人渠道,大批新人湧進,像他這種沒天賦的将被踩在腳下。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
“沒關系,你哭我又不笑你,而且是他哭又不是你哭。”齊韓昭的手插進他的發絲,緩聲安慰。
“讓你閉嘴,別吵吵。”方拓的聲音帶點鼻音。
“嗯。”齊韓昭應着,輕捏着他的頭發玩。
白璟還待在詭箭核心區的時候,已經有人潛入了他的住處。
“兩點鐘方向兩人,樹下三人,大門旁三人。”舒時準确報着位置。
舒時是輕微夜盲,但曲瀾不是。曲瀾的動态視力極佳,這也是舒時剛剛才發現的。
不得不說,晚上能看見東西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鐘如季拉開弓搭上箭,手一松便射出一道利箭,正中一人膝蓋骨。
舒時又遞過去一支箭,安安靜靜地看着。
第一波的人來得不多,頂多是來探個風。但盡管只是探個風,來人身上也都背着家夥,不願意放過任何機會。
既然趕上來送死,也怪不得他們反擊。
白璟沒回,場面不算死傷慘重,鐘如季只是讓他們重傷,還沒傷到人的性命。
如果白璟回來知道這麽多人都抱着殺他的心思,還有極大部分人想活捉曲瀾……那時的場面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咱們今晚還能休息嗎?”舒時遞箭過去的時候問。
“能。”鐘如季搭上箭,“他們不傻。”
白璟不在,別墅裏前後陽臺都有人守着,強攻下去得不償失,很快就會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舒時又說:“但得有人守夜。”
鐘如季嗯了聲。
單人守夜總比四人不睡好。
周夕歌本來不用摻和進來,但鐘如季都在,她也不介意湊湊熱鬧。
“今天的收獲真多。”周夕歌笑着舉起沈南惜自制的弓/弩,扣動扳機。
她本以為只能在集合點尋找鐘如季,沒想這麽早就遇見了。
“麻煩。”白亦清也擡起弓/弩瞄準,“全殺了不就好了。”
如果不是瀾哥不準,他一定讓這群人有來無回。
周夕歌說:“差不多就行,留着他們有用。”
白亦清将弓/弩架在手臂上,扣動扳機射出的一箭正中一人小腿。
周夕歌看了看距離,笑道:“白家的基因不賴嘛,個個都是天賦型。”
白亦清說:“還好,練着練着就會了。”
況且,隐族只有學會一身本領才能活下來。
“那也不錯了。”
周夕歌看到一個正往他們這兒搭箭的人,提醒他:“十點鐘方向。”
白亦清眯起眼,對那個掩在樹下的人射出一箭。
那人許是發覺自己暴露了,轉身就往回跑。
“等一下!”周夕歌出聲制止,卻是晚了一步。
白亦清射出的箭正中那人後心!
“啧。”白亦清皺着眉頭,“他怎麽這麽會躲,不應該往旁邊跑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麽短的時間裏他也沒辦法再射一箭追上前面那一支。
周夕歌的箭還沒裝好,也是愛莫能助,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想法:“……算了,我們小心一點吧。”
那人撲倒在地再沒動靜。
一人喪命後,朝他們這兒攻擊的人明顯少了些許,周夕歌不禁感嘆了下這殺雞儆猴的成效。
留下來死磕的人變少,周夕歌輕松了很多,她摸着箭筒裏的長箭,視線中卻出現一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方才死去的人身旁蹲着一個白色的虛影。周夕歌目睹他站起,看清了他麻木的五官。
那雙透着濃濃死寂的眼睛正看着白亦清,一動也不動。
周夕歌頓覺不妙,往四周看了眼——缥缈的白影站滿了整個陽臺,有的朝着白亦清,有的望着她。
周夕歌将弩握緊,神色如常地對白亦清說:“箭快沒了,你先守一會兒,我去取箭。”
白亦清端着弩應了聲好。
那個成形的白影看着白亦清,緩慢地飄過去。
夜裏氣溫低,周夕歌身上一寒,轉身穿過虛影去前陽臺找鐘如季兩人。那些東西不會傷害白亦清,但對他們就不一定了。
還未到前陽臺,周夕歌便已發現別墅裏四處都是白影,還隐隐有繼續增多的樣子。
舒時剛給鐘如季遞了箭,這時扭頭正好怼上一張白臉。
他面無表情地深吸了口氣。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能慌。
舒時咳了一聲給自己壯膽,發現還是接受無能。
他默默移開目光,看見陽臺上站了不下幾十道的白影。
舒時:“……”
他順着這些白影注視的方向看過去,幾秒後叫了一聲:“鐘如季。”
“嗯?”鐘如季正開弓,沒法回頭。
身後半天沒動靜,鐘如季問:“怎麽了?”
說着他側了側目光,看見舒時站在一衆白影裏,格外突兀。
“我不知道怎麽說……”舒時無奈。
“沒事,過來。”鐘如季只是頓了下便又說到。
舒時依言過去,目露擔憂地看了眼那些數不清的白影,說:“他們好像是沖着你來的。”
“嗯。”別墅下的人已經少了很多,鐘如季有空專心聊天了,“他們不傷人,不用在意。”
半會兒功夫,周夕歌還沒走到房裏就看到無處不在的白影們。
周夕歌:“……”這位爺手上的命怎麽這麽多。
得虧白影是靈體,否則以這數量她擠都擠不進去。
周夕歌穿過房間,終于到了陽臺。
鐘如季自然是看到她了,順便看了眼她身後如影随形的白影:“本來夠多了,你來還帶了一批。”
“我等會兒就走。”周夕歌說,同樣看了看他們這兒的情況,“你這兒規模可觀啊,都是奔你來的。”
“嗯,這個位置收的命當然不少。”鐘如季說。
舒時挨個挨個看,總算看到一個沒有盯着鐘如季看的。
他對了對視線,發現這道表情麻木的白影是在看着他。
白影的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舒時搜刮記憶,沒想起來。
周夕歌說:“他們的程度差不多可以碰到你了。”
鐘如季:“嗯。”
“不是說不傷人嗎?”舒時低聲問他,可聽周夕歌的意思卻不是這麽回事。
“能碰不代表會傷人。”鐘如季看他,“最多就是動些東西而已,不成問題。”
周夕歌聽他這樣說,頓時無語了:“動些東西也有問題的好吧,動動你的弓,再動動你的箭,底下那些家夥你還應付不應付了?”
鐘如季:“不應付。”
舒時私底下輕撞了一下他手臂。
鐘如季:“……不着急應付。”
周夕歌擡弩擊中朝她射來的箭,又說:“建議你着急一下。”
鐘如季抽出一支箭轉身射出去,刺中方才放暗箭的人。
周夕歌很是捧場地鼓了兩下掌:“我走了,白亦清還守着呢。”
說完她看向舒時,笑了笑說:“你要是跟他待着太悶了可以來找我們。”
鐘如季不客氣地橫過去一個眼神。
待周夕歌走後,舒時總算想起來那張熟悉的臉是在哪裏見過了。曲瀾的記憶裏隐族遭劫的那一晚,他殺的唯一一個男人就是這個模樣。
舒時終于明白過來了。這些白影都是死去的人,是被誰殺的便跟着誰。
舒時再次把所有白影看了一遍,發現除了他認識的那個外,所有的白影全都朝着鐘如季。
他看不到聚在陽臺外的,但僅是這些就足夠駭人了。
目前的白影還沒什麽動作,但從鐘如季和周夕歌的對話中便能聽出來他們是會動的。
舒時此時十分慶幸,他們方才沒取過任何人的性命。
“一點鐘方向,十一點鐘方向矮草叢。”舒時把箭遞過去,發現人已經少了很多,只有一兩個頑固的還守着他們。
鐘如季一言不發地接過長箭,兩下便廢了潛伏者的行動能力。
暫時沒發現其他危險,舒時疊着雙手趴在陽臺上,說:“鐘如季,我覺得總讓你帶我做任務也不好。”
他的語氣有些認真,鐘如季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舒時不在意他不說話,自己又道:“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成為你的拖累。”
這是他想了很久的問題,論能力論資歷,鐘如季都高出他不止一個階層。剛剛周夕歌來過,更是讓他認識到了差距。
鐘如季出聲:“所以?”
舒時沒考慮好該如何處理和鐘如季的關系,只是覺得需要把這個問題提出來,所以他被鐘如季這麽一問,反而語塞了。
“覺得會拖累我,所以要甩開我?”鐘如季笑了聲,聽起來不怎麽愉悅。
“我不是這個意思。”舒時連忙說,“我只是在想……有什麽方法可以報答你。”
他能力不及鐘如季,廚藝也不及鐘如季,真要說報答的話,他貌似沒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要說有的話……
舒時看了眼鐘如季,然後又看了眼,半晌才猶猶豫豫地說:“要不,我教你怎麽追喜歡的人?”
鐘如季:“……”
這話說出來舒時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過我覺得你也不太需要。”
鐘如季心情複雜地按了按自己眉心,說:“需要。”
“因為你好像沒有喜歡的人……”舒時忽地一頓,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需要。”鐘如季盡量維持自己平靜的表情,“我有喜歡的人。”
這回換舒時沉默了,嗯……感覺有點奇妙。
不過須臾,他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悵然,向鐘如季笑了笑:“那,那你簡單描述一下她吧,我幫你分析一下。”
鐘如季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對我來說,他是光。”
靠。
不知道那個被鐘如季喜歡的女孩子受不受得住,反正舒時是先受不住了。
他從未見鐘如季露出這種眼神,這種帶着明顯愛意、讓人招架不住的眼神。
避開他的注視,舒時不自覺咳了一聲:“她對你有感覺嗎?”
顏好身材好,能文能武能下廚,像鐘如季這樣的對象恐怕要絕版了。
舒時暗自想,誰能對這樣的人沒感覺啊。
鐘如季說着,又輕笑了一下:“他可能不太會對我有感覺。”
舒時在心裏嘆了口氣。
不行。作為一個合格的僚機,他必須比鐘如季更有信心。
“沒關系,有我在。”舒時信誓旦旦地說,“我幫你追,保證你追到手。”
鐘如季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突然就笑出了聲:“好,你幫我追。”
當舒時想要深入了解一下鐘如季喜歡的人時,別墅外出現一道白色的人影。
鐘如季瞥了眼,和底下的人對上視線,他側過身,對興致勃勃的某人說:“白璟回了。”
“看樣子外面是沒人了。”舒時探頭看了眼說,轉頭看鐘如季,“那咱們下去吧?”
鐘如季:“嗯。”
舒時一轉身,又怼上一堆白臉:“……”
第一次是真的有被吓到,這次他都能一臉淡定地開玩笑了:“我懷疑他們之後會有實體。”
白影們随他們而動,貼得近的幾乎是走一步跟一步。
鐘如季收拾着弓和箭,随口應:“嗯,還挺聰明。”
舒時不淡定了:“真有實體??”
“對。”鐘如季應着,擡眼看到他懷疑人生的表情,“怎麽?我以為你知道。”
“我哪知道啊,我就順口一謅……”
舒時再看白影時的心情都不同了。這些靈體不說上百也得有個大幾十,還沒算陽臺外的,這要全部是實體那還得了?讓不讓人活了?
“我還以為他們就飄出來吓吓人呢。”舒時看着那些表情麻木的人形,心情複雜。
“之前說過擊殺也包括生存。”鐘如季說,“不然全讓你破案去了。”
舒時似懂非懂地哦了聲,兩人一道出去,半路撞到了同樣出來的周夕歌和白亦清。
白亦清彙報戰況:“瀾哥,後面清幹淨了,暫時沒人。”
舒時回他:“嗯,前面也是。”
周夕歌拿着兩把弩,商量道:“我們聊聊守夜的事兒吧,時間不早了,再耗下去明天都沒什麽精神。”
“把白璟也安排進去。”鐘如季說。
“嗯?璟哥回來了?”白亦清朝着舒時,眼睛都亮了不少。
舒時點頭:“嗯。”
“那我去接他!”白亦清噔噔噔地就往樓下跑。
于是現場便只剩下三人以及數不清的白影們。
這麽一看,還挺熱鬧。
作者有話要說:
舒時:我追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