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罩門好白
“噗哈哈,你有種天然去雕飾的感覺。”厲行忍俊不禁,邊走邊翻出一段NBA比賽視頻給他看,“這就是籃球,特別有意思。你很敏捷,适合打後衛,有空我教你啊?”
“我明白,就是一種游戲。”很快,何須歸的注意力從視頻轉移到手機本身,驚嘆不已,“好厲害的東西!若是把我師兄放在裏頭,我就能時刻看見他了。”
“我們厲害的東西多得是,所以大氣層變薄,日頭變毒了,有得有失吧。你知道‘厲害’用俗語該怎麽說?”
見他搖頭,厲行清清嗓子,字正腔圓地說道:“來,跟我讀,牛——B——”
“牛——B——”何須歸照葫蘆畫瓢,立刻活學活用,“你的拳腳功夫真牛——B——!”
“實際使用的時候不用拉長聲,還可以根據不同的情境來調整語氣。如果非常厲害,就用力喊出來。如果只有一點點厲害,就輕聲說一句,但也不能總是挂在嘴邊。”
厲行一本正經地教壞小孩,何須歸聽得很認真,頻頻點頭。這種近乎于荒唐的快樂,和外甥歐陽豆在一起時,是沒有的。他忽然感覺自己在玩養成游戲,唯一的遺憾是,養成的對象不是妹子。
來到圖書館,厲行找了本幼兒插圖版《百科全書》給何須歸翻,自己則在物理區借閱了《時間簡史》、《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糾纏》、《相對論》等書籍的全新修訂版。
圖書館裏很靜,只有備考的學生在自習。他們相對而坐,各看各的,一上午的時光很快流逝。那些科普讀物,厲行只讀了半個鐘頭,餘下的時間都在看科幻小說。不過,他倒也有了點頭緒,低聲對何須歸解釋:
“我們的時空并非是連貫的,其中隐藏着細微的裂縫和空隙,叫做‘量子泡沫’。蟲洞就在泡沫裏,它們非常非常小,但假如有個契機,将某個蟲洞放大,人類就能通過,穿越時空或者是平行世界。”
他又解釋了蟲洞,可以理解為一種橋梁或通道。雖然有了大致的概念,但他依然不知道如何送眼前的穿越者回家。
何須歸長嘆一聲,将下巴擱在桌上,神情黯淡地喃喃道:“我擅離師門,恐怕要受責罰了。”
“沒事啊,等找到送你回家的方法,我陪你走一趟,幫你解釋一下就行了。”
不知不覺間,厲行已經把“送何須歸回家”當成了自己的責任,畢竟是自己把人家撿回來的。
而何須歸也莫名信任他,緊繃的唇角微微放松下來,繼而揚起:“我從沒遠行過,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弘山腳下的弘山城。”
“世界很大,我也沒去過特別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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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行給歐陽豆發消息,叫對方回學校一趟,有要事商議。放下手機,他瞥見何須歸正對着《百科全書》上的美食插圖發呆,配上微卷的長發,活像一只流浪卷毛貓。
“江湖上也流行燙發嗎?”見何須歸面露疑惑,他接着說,“你頭發,為什麽有彎?”
“天生的。”
中午,再度走進食堂,何須歸直奔麻辣燙窗口而去。一回生二回熟,他操作着夾子,像收獲的季節裏的農夫,不斷将東西夾進盆裏。
刷完卡,厲行端着自己的飯菜,忍着笑意嚴肅地告訴他:“麻辣燙,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逢年過節才吃。剛剛我給你刷了四十塊錢,足夠我吃五六次飯了。”
何須歸臉上發燙,這才知道麻辣燙是珍馐美馔,不能輕易食用。也對,這麽美味的東西,一碗就能吃到二三十種葷素菜品,當然很貴重……
“對不起厲哥,害你破費。”他羞愧地咕哝。
“一周吃一回,還是可以的。”
“一周是多久?”
“七天。今天,你已經把兩周的分量吃光了。”
回到寝室,厲行教何須歸學習了牙膏等與個人生活息息相關的物品用法,随後帶他去澡堂洗澡。路上,有個同行的學生手機響了,是搖滾版兒歌《蝸牛與黃鹂鳥》。
厲行暗自笑了笑,豈料何須歸的學習能力極佳,洗澡時居然在隔壁哼唱起來,清澈的嗓音混在水聲中,帶着澡堂特有的空曠回音,意外的悅耳動聽。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地剛發芽,蝸牛背着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我發現了一條全宇宙通用的定理:所有人都喜歡在洗澡時唱歌。”厲行抹了把臉調侃,“這是兒歌,給小孩兒唱的。”
“那大人都唱什麽?”何須歸把頭探過來,濕淋淋的黑發披在肩頭。黑的墨黑,白的雪白,罩門也白。
厲行從沒和長發生物一起洗過澡,移開視線清清嗓子,用洗發水瓶當麥克風:“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綿羊參北鬥啊!”
何須歸直白地評價:“不好聽。”
他很喜歡洗發水,連洗了三遍,直接把新買的一瓶消滅一小半。厲行已經洗好,瞄着他滿頭滿身的泡沫,問:“你以前都用什麽洗頭發?”
“皂角,洗身上用澡豆。”
“那我要是能想辦法把日用品倒騰到你們那裏賣,豈不是發大財了?”厲行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批發而來的便宜香皂,成了貴族名流争相搶購的潮品。每月新推出一款産品,什麽爽膚水、洗面奶,再偶爾搞些滿減買贈的活動……真金白銀如流水般湧來。
之後,再開幾間暴利的飲品店,讓江湖人士都迷上檸檬茶、珍珠奶茶。從此走上人生巅峰,堪比爽文男主角……這時,他完全忽略了何須歸裸奔而來的事實。
洗完澡,何須歸對着大廳的穿衣鏡擦拭梳理發絲,仔細端詳鏡中人,還吐了吐舌頭,确認這就是自己:“你們的鏡子真清晰,我頭一次完全看清自己的模樣。”
厲行贊美道:“你挺帥的,就是……好看。”
“比起我師兄差遠了,他是當空皓月,我是溝渠蝼蟻。”想起師兄,他擦頭發的動作放緩,眉目間流出濃濃的傾慕和些許卑微,“他這次出門,是随師父去綠湖山莊給莊主拜壽。”
厲行不感興趣地聳聳肩,想象不出當空皓月是什麽長相,難道是白胖白胖的大圓臉?接着又打聽起他師父。
提到師父,何須歸的表情立即添了幾分倨傲:“我師父是個大俠,武功卓絕。”
“敢問尊師高姓大名?”
“家師姓任,名諱上平下生。”
一蓑煙雨任平生……厲行默默重複,倒确有幾分潇灑走一回的俠客氣概,從沒聽說過哪個大俠叫趙二狗、牛拴柱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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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他們擠在了一張床上,什麽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