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起航吧,友誼的小船!

天色剛泛白,何須歸就醒了。

他觀察了一會兒救命恩人英氣的側臉,仍舊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也許長得像山下的某個佃戶吧。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又爬上對面的空床,打坐運功,只覺得丹田空虛,果真一絲內力不剩。萬分懊惱之際,他想憑借記憶從頭修煉本門內功,又怕稍有差池走火入魔,只好靜坐吐納。

厲行迷迷糊糊地睜眼時,正見他披頭散發坐在對床,登時吓精神了:“你在幹嘛?”

“吐納,吐出濁氣,納入清氣。”

“有點像道家。”

“有幾分淵源。”

何須歸往身上塗防曬時,歐陽豆醒了,連誇他真是個精致的男孩子。三人到食堂吃了早餐,随後一起坐地鐵去密室。

上了地鐵,人流量變大,四周多了幾個穿短裙的女生。何須歸握住橫杆,無所适從地耷拉着腦袋,暗自感慨此地民風之開放,布料之緊缺。

若說他們野蠻,可一切都幹淨整潔、井井有條,東西也很好吃;若說他們文雅,可姑娘們都肆無忌憚地露着大腿,說說笑笑,見到陌生男子也不回避。

他把關于布料的疑惑講給身旁的厲行,後者忍俊不禁:“我們不缺布。夏天嘛,四肢露出來才涼快,習慣就好了。”

越靠近市中心,乘客越多。他新奇地望着窗外變換的燈箱廣告,感到有人貼在自己背後磨蹭,摸自己頭發,還用什麽兵器頂來頂去。

他回頭看了看,是個油頭垢面、頭發稀疏的中年男子,便不以為意,注意力又放回窗外會動的圖形上。

“好玩嗎?”身邊的人低聲問。

不知為何,厲行的聲音很沉很冷。他點頭道:“好玩,這是怎麽做到的?”側目看時,卻見厲行的臉更黑了,正死死盯着自己身後的中年男子。

男子讪讪地後退半步,假裝沒聽見,猥瑣的小眼睛四處亂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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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呢,好玩嗎?”厲行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引得四周乘客紛紛側目,摘下耳機,等着吃瓜。

“怎麽了?”男子中氣不足地反問。

“你TM蹭什麽呢?經常這樣吧?幹脆掏出來盤,讓大家開開眼。四五十歲的老爺們兒,你不嫌丢人你媽還嫌呢!”

男子面紅耳赤,氣急敗壞地掄起拳頭。厲行等的就是這個,偏頭躲開慢吞吞的進攻,一拳砸中對方下颚,直接KO。圍觀群衆鼓掌叫好,何須歸不明所以,也跟着拍手。一站過後,男子醒了,如蟑螂般飛速溜下車。

何須歸問道:“你們這裏想跟陌生人切磋武藝,要先問對方‘好玩嗎’,是嗎?”

厲行愣了一下:“不是,我揍他是因為他幹了些很下流的勾當。看來你是一點都不懂啊……算了,不懂也挺好。”

收起卷簾門,開了店,厲行帶何須歸走進“冥婚”主題密室,指指魚缸下的矮櫃,告訴他這就是他出現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裝潢和家具,令何須歸找到些許歸屬感,不禁欣喜地問:“我喜歡這間屋子,可以住這嗎?”

“這個不行,這是我們做生意的地方,全是道具。但你可以在這裏當NPC。”

“密室逃脫,是什麽樣的生意?”

“把客人關起來,然後他們會想方設法跑出來,并在這個過程中收獲樂趣。”

何須歸歪着頭,困惑極了:“你把他們關起來,他們反倒要付錢給你?”

“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過得很安逸,太安逸了就愛冒險。”見他腦袋上還插着筷子,厲行心裏一動,“用筷子做發簪太奇怪了,你等着,我去給你買點綁頭發的東西。”

來到步行街上已經營業的飾品店,厲行挑選了兩根複古風的木簪,和兩個充斥着直男審美的墜有金屬裝飾的頭繩。他沒想到,人生頭一回買飾品,竟然不是送女生,這種感覺還挺另類的。

何須歸用木簪換下筷子,随後三人把能大變活人的矮櫃徹底拆卸,沒發現任何特別之處。況且這櫃子也不是什麽古董,而是在訂制時特意做舊。

歐陽豆吐槽道:“時空之門怎麽可能是膠合板做的,這也太low了。”

厲行看向何須歸:“你仔細回憶一下當時的感受。”

“眼前一黑,然後一直黑。”

“奇怪,到底是怎麽回事?晚上把櫃子搬回去,也許到了半夜會起什麽變化。”

營業時間快到了,他們将衣櫃複原,回到前臺。厲行向剛剛進門的姐夫介紹何須歸:“這是我初中同學,放假了沒意思,在咱們店裏打工行嗎?”

“當然行了,”姐夫滿臉都是和善的笑意,羨慕地看着何須歸的頭發,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植過發的頭頂,“這孩子頭發真密實,別總燙頭,傷頭發。”

今天客人不多,厲行就和外甥一起,在休息區給何須歸培訓,裝模作樣地講解企業文化。

歐陽豆狡猾地把工資壓得極低,一天十塊錢,但何須歸并不在意,只是問:“反正,厲哥會管我吃住的,那我就用不到錢。”

“真是高風亮節,你可以開始工作了。”

他們帶着何須歸一起,在“女高日記”和“冥婚”裏當NPC,把客人吓得抱頭鼠竄。有一場,厲行拉着他躲進“女高日記”醫務室的櫃子裏,等着吓唬人。

昏黃的照明透過櫃門格栅,一道道印在他臉上,那些被照亮的部分,如錦緞般細膩。光痕之下,厲行忽然發現他的睫毛也是卷翹的。

“厲哥,你在看什麽?”

“哇,你睫毛好長。”

何須歸認真回望,随後評價:“哇,你也不短。”又問道:“你外甥與你同齡,那看來令尊令堂是老來得子。”

“不是親生的,撿回來的,我是孤兒。”厲行低頭笑笑,坦然自若,覺得既然對方問了,那也沒什麽好隐瞞的。這只是過往,而不是瘡疤。

“我也是。”

他心裏倏忽一緊,接着一軟,像被無形的指頭戳了。他擡眼望着何須歸,想起對方提起師兄時,那依賴而謙卑的神情,莫名很想讓這個少年開心一下,便說:“何黑戶,等會兒我給你買一杯很好喝的東西,叫做奶茶。”

“好,反正你是管我吃住的。”

“這個本不在我的責任範圍之內,但我還是想買給你,算是交個朋友吧。”

聽見“朋友”,何須歸怔了怔,臉上有光的部分漸漸暈開薄紅,一直蔓延到黑暗中。他垂眸點頭,輕輕“嗯”了一聲:“雖然,你用針紮了我臀部的罩門,但我還是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也願意跟你交朋友。”

沉默中,友誼的小船使出港灣,揚帆起航。厲行用指甲摳着褲兜,想多說點什麽,卻聽何須歸喃喃道:“你現在就去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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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小何還是沒能回家,不過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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