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席溪老家位于川市的一座大山深處,地域偏遠落後,離萬揚市又遠,回去少說也需要三天時間。
她挂斷席母的電話後,立馬把板鴨送到了附近的寵物店寄養。
之後回來收拾了點行李,把小說放在了李深門口,匆忙出發。
萬揚市沒有飛機場,她先坐高鐵到海市,再坐飛機回到川市,之後地鐵大巴車各種轉程後,才終于坐上了一天中唯二兩班進山的公車。
公車上乘客稀少,統共也就幾個人。
席溪坐在公車後排無人的位置,三天來的趕路,讓她筋疲力盡,公車發動,搖搖晃晃的行駛了一段路,她的眼皮就不受控制的耷拉了下去。
席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很奇特的狀态,身體睡着了,但是意識卻還迷迷糊糊的醒着。
恍惚間,她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
十二年前,她就住在這座深山中,在山中只有幾十人的小學讀書。
暑假,爸媽需要收土裏的農作物,沒空照顧她,就把她送到了距離不遠的姥姥家生活。
傳聞姥姥改革前是個大家閨秀,人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白天帶着她上街趕集,晚上帶着她在院子中乘涼。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平靜,直到有一天,從小住在外婆家的表哥,說要趁姥姥午睡帶她出去摘蓮蓬吃。
表哥比她大上兩歲,性格活潑好動,席溪鬧不動過他,兩人一同出了門。
摘蓮蓬的過程席溪已經忘記了,她只記得,表哥拿着蓮蓬消失在塘中,以及衆人對着池塘悲戚哭喊的畫面。
從那天過後,姥姥就變了,對她說話不再輕聲細語,而變成了歇斯底裏。
姥姥經常會拽着她的衣領問:“你說,是不是你撺掇你哥出去摘蓮蓬的,你說,是不是你嘴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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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說不是,就會被掐着脖子罵:“你這個謊話精,你這個賤皮子,就是你嘴饞,就是你害了你表哥,你去死,你該去死,就該你死在塘裏,你還我孫子!”
一開始,姥姥只是看見了她就會如此,後來随着時間推移,只要姥姥一有空,就會跑到她所在的地方辱罵她。
“賤皮子”“賤人”“該死”“殺人犯”這種詞彙開始經常出現在她的耳邊。
到了最後,甚至鬧到了學校裏。
幾次過後,學校裏面的同學也熟知了這種話語,經常一同罵她,不跟她玩,還嚷嚷要報警抓她去坐牢。
村裏面的人,看她的目光也變得怪怪的。
她那時候還小,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只知道大家都不喜歡她,不跟她說話,還要把她送到警察局。
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她變得害怕與人接觸,見人也只會害怕的躲着。
席父席母察覺到這樣下去不行,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能夠阻止姥姥,兩人一咬牙,一跺腳,幹脆決定離開這個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
他們帶着席溪離開了大山,去到了環境完全陌生的城市中生活。
在陌生的環境的中,席溪的情況有所好轉,但是膽小以及害怕社交這一方面,始終沒有辦法改善,她也從來沒有再回來過。
她其實不太理解姥姥為什麽臨死前想見她,是覺得抱歉,還是想要要讓她去換回表哥的命?
“轟隆!”
突然,一道驚雷響起。
把原本就睡得不沉的席溪給驚醒了。
她睜開看向玻璃窗,這才發現,她早已經進入到了曾經所熟悉的地域。
綠色的菜地,綿延的大山,在大雨跟霧氣中顯得有那麽幾分的模糊,不過跟她記憶中的模樣,沒有絲毫變化。
下車後,她戴着帽子,尋着記憶找到了離家不遠的衛生院。
不像繁華城市裏的大醫院,這個衛生院很小,很破落。
裏面沒有醫療設備,醫生也只有幾個,配合着淅淅瀝瀝的雨聲,顯得有那麽幾分冷清。
剛走進去,一張蓋着白布的行動床迎面推開。
推床的人是她許久未見的大舅與二舅,後面,十多個人抽噎着走來,她的父母,也在其中。
席母很快發現了她,腳步踉跄的過來拉住她,紅着眼睛哭泣:“溪溪,你姥姥,剛,剛才走了,走之前,還…念叨着你的名字……”
一瞬間,席溪心中百感交集。
遺憾,難過,悲戚,衆多情緒中,又似是松了口氣。
她感覺自己眼眶燙燙的,擡頭用雨水冷靜了片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攙扶着席母,一同跟在了後面。
***
李深收到了深紅的實體書後,想要當面見席溪一次,但是之後幾天,不管是他敲門,亦或者是發微信,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複。
503這間屋子,也沒有再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席溪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天。
李深不禁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被拉黑了?
想到這個可能,不知為何,他老覺得心裏煩躁得很。
甚至還傻乎乎的跑去百度,被微信被好友拉黑之後還能發消息嗎?
問題下面的回答均是不能。
他看着發送成功的消息,心中又平靜了些,但是沒多久,又變得更加的煩躁了。
這是表示收到了自己的消息,但是不想回複?
“嘎吱……”
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聽傳來的方向,像是503發出的聲音。
李深快步出去,只見503的大門被打開了,但是裏面并不見席溪跟板鴨,反而是個六十多歲的大爺。
大爺手中拿着一大把鑰匙,一邊在屋中晃蕩,一邊嘀咕着:“還真是沒人了,不過沒有在裏面出意外就好。”
這大爺,也正好是他的房東。
李深走到門口問:“大爺,這戶的房客退租了嗎?”
“沒有,她交了三個月房屋,可還有十多天才到期,我聽樓下老王跟我說好幾天沒見這個姑娘出門了,怕出什麽意外特意來看看。”
大爺說着,佝偻着身子出來,念叨着下了樓:“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喜歡到個新地方圖個樂呵,住膩了又走人,這十多天一完,我可就得重新找租客了。”
十多天後。
蘇明跟江濤在辦公室內,看着李深在搬着架構管,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
“老大這也太強了吧,連續加班勘測看圖紙看處理事情,現在竟然還有力氣幫工人幫東西??”
“你忘了,我們老大是鐵打的?”
蘇明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轉頭一看,當看見李深一人擡起了一根架構管,又震驚的搖頭。
“就算是鐵打的也太過了吧,老大這模樣,就跟受了什麽刺激似的,你說他該不是失戀了吧?”
“不會吧,我覺得我們老大除了上次跟席溪妹子聊天,就沒跟其他妹子有過接觸,也沒法戀啊。”
“沒法失戀,那可能是被拒絕了吧,看他最近也再沒有說過有關席溪的話題。”
“你這樣一說,還真是的,我記得上次問板鴨咋樣了,老大都沒有理我!”
兩人越說,越覺得這個猜測正确,也越發的心疼李深了。
“老大也太慘了吧,好不容易想談一次戀愛,竟然就這樣被拒絕了。”
“誰想談戀愛被拒絕了?”李深推門進來。
江濤吓得一個激靈,說話都開始打結。
“沒,沒誰,我們,說說笑哈哈哈哈……”
蘇明反應快了幾分,指着江濤:“還能有誰,他說他自己,上次那個前女友,別看他這麽就不提,還傷心着呢。”
“放……”江濤想罵人,但轉頭又見李深盯着看,硬生生的給轉了個彎:“放心你們,我會好起來的!”
“對的,老大你不用擔心他,反而是你,得好好休息,你最近太累了。”蘇明誠懇的勸道。
“我什麽時候說擔心了?”
李深看兩人奇奇怪怪的,沒有再理會,回到自己位子上,繼續完成剛才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真的像他們說的最近太忙了,還是剛才在烈日下搬架構管太久了,他做了會資料,就感覺有些頭暈。
喝了支藿香正氣液,他今天破天荒的回了家,準備午休兩個小時。
剛到四樓,李深就聽見樓上傳來“嗡嗡嗡”的聲音。
他上去一看,發現503的門口放着兩大袋的垃圾。
看來是來了新租客在打掃衛生。
李深擡手按了按太陽穴,進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