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狩獵(1)
雲翩翩渾身顫抖地看着面前的幾個人,計算着機會。
肌肉男湊了過來,身上濃重的馬味讓雲翩翩捂着嘴,差一點吐出來——“惡……”
肌肉男遲疑了一步,雲翩翩看在眼裏,一分難過誇張成三分,捂着嘴努力地嘔吐着,想像着世界上最最惡心的東西。
嘔……她猛一擡頭,一股不明液體如箭般直噴向白衣美少年藍魅……
他向來潔癖極重,雖然迅速地側身讓過,仍是不免被濺射到點滴,勃然大怒之下一擡手,就想抽向雲翩翩。
可是看了看她唇邊的濡濕,又在半空裏轉回了手,一腳踢過去,雲翩翩慘叫一聲,被踢飛向牆壁,整個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帶她去洗幹淨!”藍魅嫌惡地怒道。
雲翩翩沒有哭喊,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避免自己和他的視線相接觸。
她不能死,不能毀在這個陌生的美少年手上。她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忍耐,忍耐不了也得忍耐……
冷靜,是她唯一的利器,她不能自己毀去。
肌肉男的手在雲翩翩的臀部不老實地游走着,但礙于在行走中,也不可能做出太高難度的非禮動作。
抱着她踏上石階,走出密室……
外面也是一間牢房,窗戶很高,但至少,有光線從外面射進來,雖然今晚的月光不是太亮,但那淡淡的星空,讓雲翩翩明白,這一層肯定是已經到了地上,要逃跑,就必須在這一層動手。
而唯一的辦法,只有先解決掉這兩個打手!
眼光飛快地掃了眼他的腰間,翩翩開始小聲地啜泣,抽抽噎噎:“這位……大哥,給我點水喝好不好?”
那人橫了她一眼,那意思像是嫌她太吵了。翩翩捉緊機會:“大哥,我真的很渴,您給我點水喝,我保證乖乖的聽話了。”
肌肉男遲疑了一下,将她放到椅子上,默默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
沒有破綻,即使背對着她也沒有攻擊的空隙。
那人走回她身邊,把杯子放到她唇邊。翩翩可憐兮兮地連聲道謝,頭一伸,下巴卻不小心碰歪了杯子。
肌肉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潑出的水看去,看到她豐滿的胸前,被水浸濕的衣衫下喘息着勾勒出迷惑的曲線,不覺一晃神。
翩翩瞬間眼神轉利,就是現在!
右腳用足十成力踢出,一下踹在那人的下巴上。那人砰然落地,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悶哼,就暈了過去。
翩翩沒有一絲猶豫不決,身子順勢前滾,從椅子上落下,站起身來,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看來古代人也并非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在藍邪和曲潇楓手下吃癟的自信心又回籠了少少。
伸手到他頸側探了探,确認他已經暈迷,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卡在喉嚨裏的悶哼聲有沒有傳到門外的打手耳中,但她卻知道他的腰間別着鑰匙和匕首。
她解下鑰匙和匕首,微微定了定神,迅速向大門跑去。
開了大門,看了一眼外面,外面還有一間房,屋子裏很暗,她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另外一個守衛,從他的角度也看不到她——很好。
雲翩翩輕手輕腳地閃到桶邊,貓着腰,蹲下……
狩獵的意義就在于此,獵人和獵物,誰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一切,皆有可能!
當輕巧的腳步聲靠近的時候,雲翩翩悄無聲息地閃到了門後,用耳朵判斷來人的方位。
她不是什麽FBI的特工,只是個小小的跆拳道教練,她沒自信可以殺了所有的守衛,所以只能在對方發出警報之前,出其不意地偷襲了。
另一個守衛走了進來,發現了地上躺着的肌肉男,驚訝地“咦”了一聲上前查看。
雲翩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出門外,帶上了沉重的門并順手上好了門栓。
藍魅反應極快地回過眸子,一瞬的驚愣後,低頭……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已經無聲無息地頂在他的腰際,算不上削鐵如泥,但卻絕對沒有人懷疑它傷人的功效。
女子的臉上,那種驚怕的小媳婦的表情不再了,只是微微眯起的星眸裏寒光四射,纖細的小手裏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似乎微微有些不穩地上下晃動着。
藍魅微微一笑,收起臉上驚懼的表情道:“小心點,刀子很鋒利的,留神不要把自己的小手給……唔……”
一聲悶哼,雲翩翩臉上竟然還帶着友善的微笑,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其實不需要什麽技術性手法,也可以刺中那件上等錦裘下包裹的身體——她就這樣笑容可掬卻完全沒有顧忌地在他漂亮的小腹上,開了一個小小的洞……
看來,這也不是件很難的事……
藍魅倒下,整個人抽搐起來,雲翩翩笑眯眯地湊近,柔聲道:“不要晃,我的刀抓得不是很穩,下一次就不知道會失手傷到什麽地方了!”
藍魅整個人僵住了,萬萬沒有料到會有現在這種局面出現。
他擡頭看着雲翩翩,目光漸進複雜,這個女人的心機之深沉,頭腦之冷靜,手段之狠辣,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果然,以藍邪的強悍,不可能喜歡一個簡單的角色。
他一手捂着肚子,鮮紅的血不斷地從小腹裏冒出來,痛得鑽心刺骨,冷汗不斷地順着臉側滴下來,但整個人還是很有種地撐起身子來,坐在地上。
“站起來,叫你的人準備一輛馬車,陪我出去兜兜風。”雲翩翩微笑着道。
藍魅撐着身子爬起來,雲翩翩側着身體,鋒利的匕首仍指着他的脖子,一邊客氣地對他道:“我膽子小,膽子小的人手自然就沒那麽穩了,如果不想我失控崩潰,那麽……公子您最好少和我玩些游戲。”
她的聲音還是溫柔的,恬靜的,卻讓藍魅這個向來心狠手辣的骨子裏有些發寒。
誰能想到,剛才還弱不禁風的小兔子,一轉眼就能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毫不手軟地将他的肚子開了個小口,然後,再用這種冷靜得近乎無情的态度命令着他。
藍魅站起來,雲翩翩的匕首始終離他的脖子不到半寸遠,這裏是要害,他怎麽也不可能冒險。
她沒有回頭去看那個從裏面破門而出的守衛,只在他腳步近的時候,手突然地似無意間抖了一下,輕輕的,藍魅保養得比女人還細致的脖頸立刻滲出了刺目的鮮紅……這一舉動,成功地制止了身後男人的追擊。
藍魅一步一血印,走出這個僻靜院落的大門,門外已經停着一輛馬車,應該就是載他們過來的車了。
雲翩翩笑了笑,不必多說,藍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傷得并不輕,已經有些失血過多的症狀了,當下也不廢話,直接将她帶到車邊。藍魅拿起車上的馬鞭,自己坐到車前。
很合作很識相的人質态度,讓她沒有絲毫可以挑剔的地方。
雲翩翩也跟着爬上馬車,在上車之際,她手中的匕首無可避免地移開了些許……
就在這時,藍魅突然發力,修長的五指倏地擰向她的手腕,雲翩翩幾乎沒有任何掙紮和抵抗,匕首便被藍魅搶到了手!
不過一擊得手的藍魅,還沒來得及獰笑,便痛哼着彎下了腰——
他受傷的腹部,在傾刻間又多出了一把雪亮的刀,狠狠地狡動着巨大的疼痛!
藍魅眼前一陣發黑,雲翩翩卻只是笑眯眯地接過了他手中的匕首,另一只手輕輕地一挑,痛死過去的藍魅又神奇地痛活過來。
“車夫?”雲翩翩并沒有生氣,只是理智地提醒藍魅。
直到這個時候,藍魅還是認為雲翩翩是想要逃回鸠傈宮,要他做人質。因為他還不了解,世上會有這種人,從懦弱到殘忍,過渡完美,中間都不帶一點适應過程的。
藍魅揮動馬鞭,馬兒撒開歡快的蹄子向前跑去……
“去哪兒?”藍魅終于沉不住氣地問,此時他的血流得太快了,不是堅強的意志,根本撐不住。
雲翩翩笑笑,不在乎,反正流的又不是她的血,只是微微一擡下巴,繼續……
這裏四周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茂密樹林,除了馬車有節奏的“的的”聲外,沒有其他任何人類存在的跡象。很多事情,一樣一樣地從她的腦海裏清楚地浮現,又一樣一樣随着車速,丢失在風中,似随風凋零的樹葉,輾轉于車輪下。
朵朵明朗的笑臉,肖風溫暖的手指……一切一切,又被藍邪暴戾的綠眸所取代……有什麽東西壓得她的心喘不過氣,那些記憶裏的聲音與畫面将空氣劃得支離破碎……
如果不是那串佛珠,她和風是不是真的就能閉上眼幸福呢?
無法控制的恐慌和無助一點點生出來,她現在甚至都想不出,這天下之大,自己還能去哪裏?人海茫茫,她又要如何去找回朵朵?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樣,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麽立場來指責風的背叛?盡管非她的意願,她也并沒有什麽貞操情節,但,身心的傷害又豈是離開就能愈合的?
心慢慢地顫抖,然後顫抖到整個人都在顫抖……手卻緊緊地握住刀,眼睛死死瞪着前方……
朵朵,你在哪裏……心好痛,痛得仿佛就要死去,雲翩翩慢慢地閉上眼,如果就這樣死去的話,是不是就能穿回現代,是不是……心就不會那麽痛?
一起下地獄,和這個陌生的男子一起?真是一件極其惡心的事兒,搞不好讓藍邪知道了,還以為自己在為他堅守貞節呢。
藍魅看着雲翩翩一變再變的表情,血這麽流下去,他的眼睛在發花了,只能“籲——”一聲勒住缰繩,整個人微微離開她遠一點,商量道:“我下去,這馬車留給你自己回鸠傈宮,我們就算兩清了,成嗎?”
雲翩翩分了點神看了看周圍,這是一個很安靜的小道,天色近晨,分外的黑。她不知道這是哪裏,但至少,應該是離開了那個地方。
放這個人?難保他不會因為自己這次傷了他而報複,但真的剝奪一個人的生命,不是她的小小勇氣可以做到的。
藍魅在雲翩翩淡然的眼神下苦笑:“我要再這樣流下去,真的要死了,我想你不能就為了我抓了你,什麽壞事還沒做就殺了我吧?”
“你……為什麽這麽想毀了我?”淡淡的話,逸出唇邊。
藍魅愣了一下,沉默了……這不是個挑釁她的好時候,他知道,可是太過媚态的話他也說不出來,雖然此時,他尊貴無比的命很奇異地掌握在一個低賤女奴的手心。
雲翩翩淡淡掃他一眼,藍魅微微偏過臉,皮膚蒼白如雪,和眼睛裏的冰冷,唇角咬破的豔色,詭異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喜歡她?”雲翩翩進一步地問。她自問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如果是沖着她“藍邪的女人”這個身份來的,那就應該是受了米蘭的支使了,晚宴上米蘭那惡毒的眼神時時在她眼前掠過。
藍魅猛地眯起眸子,驚訝極了,他的驚訝不是假裝的。
沒錯,他确實喜歡藍邪!他原本就與藍邪不是親生的兄弟,也從來不去理會什麽禮義廉恥,喜歡他又有什麽不對呢?這原本是他心中埋藏了多年的陰暗感情,就連藍邪也不知道,為什麽她……
雲翩翩看着藍魅的驚訝,皺起了眉:“你不會說你不喜歡她吧?”
“我是喜歡他,但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藍魅用相當外交的詞令很技巧地回答了她尖銳的問題,他一邊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邊商量:“但這個時候似乎并不是說這個的好時候吧?”
雲翩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既然你做這麽多都是為了她,那就索性讓藍邪以為我死了吧,我也不會再在鸠傈宮出現了。”
藍魅久久凝視着她,似乎想看出她話中的真僞和意圖,良久,他輕輕放下馬鞭,下了馬車。
雲翩翩側過頭,卻見藍魅不但沒走,反而還站在原地笑看着她——難道,他的傷口現在不急了?
突然,馬車後的車廂裏跳起來一個纖瘦的少年,一只手猛地用胳膊肘頂向她頭側的太陽穴,即使是這樣出奇不意的襲擊,雲翩翩仍是一低頭閃過,那胳膊肘堪堪從她的頭頂上擦過,火辣辣地痛,與此同時,雲翩翩手中的刀已經貼上了那陌生的少年的頸間。
少年突然笑了,豔麗無比的,純女性的笑,天真得似個孩子……
這樣陌生可愛的笑臉,誰能狠得下心将他刺出一朵血花?雲翩翩只稍稍地猶豫不決了一瞬——
“你輸了!”三個字從美少年口中輕輕吐出來的時候,雲翩翩聽到自己右手骨頭喀嚓一聲毛骨悚然的脆響,然後劇痛襲來,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慘叫,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她劇痛的手腕已經脫臼,卻仍然還被他握在手裏,匕首無力地滑落在馬車上,眼睜睜地看着少年取走……
她輸了,只是輸在不夠喪心病狂,沒有在看到他的同時就割斷他喉嚨的狠戾!
月下安靜坐着的少年,于清冷的月色下呈現出一種油畫般美好的安靜與憂傷,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他蜜色的肌膚上,泛出淡淡的光暈來,手心裏,卻還輕輕握着雲翩翩因為脫臼而劇痛的手腕。
藍魅無邪可愛的笑臉又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用一種寵愛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少年戀人。
“魅,要殺了她嗎?”少年在笑,整個眸子都浸泡在溫軟的幸福中。
被帶回去的一路上,雲翩翩一直很鎮定。
這次,藍魅沒有半點大意,她的雙手被緊綁在身後,本來就脫臼的手腕更是痛得無法形容,不多時就腫脹成巨大的一圈了,将手上的繩索勒得更是死緊死緊,馬車一晃動,就痛得冷汗狂飙。
可這還不能算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
“魅,你有沒有好些啊?把人家吓壞了……”
少年抱着半昏半迷的藍魅在馬車裏輕憐蜜愛,百般的溫存。雖然他的聲音很平實,并沒有嬌啼婉轉,但雲翩翩還是忍不住微顫了一下,她暗暗翻個白眼,努力熟視無睹……
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最好最合作的人質風範——這是和藍魅現學現賣的。
馬車并沒有回到來時的地方,而是到了樹林中的另一處營地。
等周圍的火把都亮起來時,雲翩翩呆住了,陰暗的林子裏,誰也想不到竟然藏了這麽多的士兵!這裏應該還離西戎皇宮不遠,他們在這裏屯集這麽多軍隊,究竟想幹什麽?
藍魅被人擡走醫治,而那少年,狠狠盯着她,剛剛的柔情似水統統都在那張豔麗的臉上看不出來了。
等待是漫長而痛苦的,雲翩翩的臉色蒼白得随時會暈過去一樣。
劇痛過後,是疲憊不堪的麻木,腦子裏空空的,什麽害怕失望,統統都沒有了,只有麻木不仁,甚至有些想睡了,畢竟折騰了一晚,現在都是早上了。
恢複力就是強悍,藍魅傷口被包紮好之後,就被扶着拖走出來。仍有些蒼白的臉上,親切的笑容看不出絲毫異樣,可就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
這個看似陽光的男子,會怎麽樣報這兩刀之仇?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藍魅的笑容甜美,似惡魔發出的噬血嘆息。
雲翩翩側過頭看着那張邪魅的俊臉,忽然就忍不住在心裏小小的YY了一下——如果他真跟藍邪在一起,兩個又都是這麽強悍的男人,那……誰做攻,誰做受?
想想冷酷剽悍的藍邪趴伏在另一個男人身邊輾轉承歡的畫面……
就似心底深處某根弦“嘣”的斷掉了,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很放松,很甜美的那種。
穿越以來她一直都處于極度的痛苦和緊張狀态,可是偶然象現在一樣真正彎了眼眉,笑得這樣放肆和真誠,那星眸裏純然的妩媚就怎麽也擋不住了。似一個笑,就立刻讓她化身為迷惑女妖,整個人豔麗得不可方物。
藍魅看呆了,有一種許久沒有的熱氣,由小腹直沖上來,讓他,對眼前這丫頭産生了新的念頭,甚至連傷口也忘記了疼痛。
唔……突然間很想嘗嘗那張彎彎的唇帶着點鮮血的味兒,雪白身體被自己粗暴雙手擰青擰紅的顏色,天真稚體在自己身邊婉轉承歡的扭動,純潔雙眸被沾染上渴望的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