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為難你?”◎

楚時淵今日是專門來見她的,沈笙卿走過來時,楚時淵自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

沈笙卿今日穿了一件顏色豔麗的石榴紅色衣裙,發髻上簪着嵌珠寶花蝶金簪,雪膚烏發,嬌豔欲滴的唇瓣上抹着上好的口脂,美好地讓人沉迷。

不僅妝容精致,身上的衣裳和首飾也是難得的明豔,與他記憶裏的她有很大的不同。

在楚時淵的記憶裏,他很少看見沈笙卿打扮得如此張揚和高調。沈笙卿不僅對他的态度改變了,還鬧着要和他和離,現在還改變了平時的穿衣,打扮習慣。

回過神來,楚時淵下意識地捏了一下袖子裏他裝着那支白玉蘭花紋簪的匣子。他購買這支白玉蘭花紋簪時,還覺得沈笙卿會喜歡這支簪子,但是現在沈笙卿改變了穿衣,打扮習慣,這支白玉蘭花紋簪和沈笙卿現在的打扮倒是不怎麽适配了。

不等楚時淵想更多,他便看見沈笙卿在看見他後,唇邊的笑容落了下來,原本要往這邊的腳甚至轉了個彎。

“卿卿……”

見狀,楚時淵快步朝沈笙卿的方向走了過去。

沈笙卿咬了咬唇,腳又轉了個彎,便要躲開快行到她的面前的高大的身影。

“卿卿,為何不想見我?”

那雙青靴最終還是停在了沈笙卿的面前,沈笙卿的去路也完全被楚時淵給堵住了。

楚時淵凝視着沈笙卿,因為剛才沈笙卿躲避他的舉動,臉色也帶上了幾分冷意。

沈笙卿低垂着眉眼,沒去看楚時淵,更沒回答楚時淵的話語。

楚時淵見沈笙卿低着頭,他能夠看見她長密的眼睫顫抖着,讓人心中癢癢的。想到他今日來見沈笙卿的目的,頓了頓,他緩和了語氣,說道:“和離之事非同小可,你若是對我不滿,應該等我回府了,與我好好詳說。”

沈笙卿低着頭,仍然沒理會楚時淵。

Advertisement

楚時淵見沈笙卿始終不願意開口,聲音又不自覺冷了一些,他說道:“你這次趁我離京的時候,還将和離書交到了官府,讓我的同僚都看笑話。你說的和離的話語,我當作沒有聽見,那封和離書……”

沈笙卿終于擡眸看向他,澄澈的眼眸直視楚時淵,說道:“我心系朝堂,恐無法給你想要的,你以後若是後悔,我亦不會阻止。”

沈笙卿重複的是當初楚時淵對她說過的話語。

楚時淵不依不饒,沈笙卿也沒了耐心,她的臉上是對楚時淵的不耐煩和抵觸,一字一句道:“大人身為首輔,深受皇上信任,理應成為百官的表率,卻言而無信,為難一個女子,堪為君子?”

楚時淵記得從前沈笙卿喜歡聲音軟糯地喚她‘夫君’,尤其是在床榻間,她帶着祈求在他的耳邊說‘夫君,輕點兒’,濕漉漉的眼眸那樣看着他,讓人把持不住。可是現在她用特別疏離的‘大人’二字稱呼她,臉上的神情比她的聲音還要冷。

“我為難你?”

楚時淵注視着沈笙卿,說道。

“和離書是大人當初給我的,和離書上的字也是大人自己簽的。請問大人,剛剛那句話語是不是大人自己說的?既然二人都已簽下和離書,讓官府判我們和離即可。大人卻故意以權勢給幾位大人施壓,遲遲不肯将放妻書給我,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不是故意為難我,又是什麽?”

沈笙卿之所以直接将和離書交給官府,便是相信楚時淵的人品,覺得楚時淵不會失信他當初說過的話語。哪怕後來官府還要她再次從楚時淵的口中得到确定,她也是直接去向楚時淵說和離的事情。

楚時淵現在不履行自己當初說過的話語的行為讓她感到厭惡。

楚時淵自然将沈笙卿的厭惡情緒看在眼裏,他原本想要勸沈笙卿放棄和離想法的話語頓住了,漆黑的眼眸落在沈笙卿的身上。

此時沈笙卿和楚時淵相對而站,二人的臉色皆有些不好,如此這般僵持着,這時,原本在馬車裏等待沈笙卿的紅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朝沈笙卿和楚時淵的方向跑了過來。

“大人還來找夫人做什麽?”

紅簪護在沈笙卿的面前,敵視地看着楚時淵。

自從知道沈笙卿身中劇毒後,她不知道背着人流了多少眼淚,偏偏楚時淵身為沈笙卿的夫君,還不關心和愛護夫人。

這會兒她見楚時淵居然還有臉來找沈笙卿,自然對楚時淵沒好臉色,顧不得楚時淵曾經是她的主子。

沈笙卿輕輕吐出一口氣,将紅簪拉到身後,選擇繼續直視楚時淵,她沖楚時淵說道:“大人若是還記得自己從前說過的話語,便請履行自己說過的話語,也放過我這個弱女子。”

說完,沈笙卿不再看楚時淵,也懶得理會楚時淵是何臉色,她退後兩步,拉着紅簪的手朝她的馬車走去。

今日又是不歡而散了,只是今日選擇先離開的是沈笙卿。楚時淵站着沒動,直到沈笙卿的馬車離開了,他還維持着剛才面對沈笙卿的姿勢。

莫牧本來在前面的巷口等楚時淵,見遲遲未看見楚時淵,找了過來。他看見楚時淵的模樣,遲疑說道:“大人,您這是……”

他知道大人今日特意來找夫人,是為了何事。看大人的樣子,沒讓夫人改變想法?

楚時淵朝莫牧看了一眼,視線落在剛才沈笙卿的馬車離開的方向。沈笙卿送去官府的那張和離書,是他曾經給她的,上面的字也是他簽的。

但是那個時候是他覺得他無法給她,她想要的愛。他不是喜歡勉強人的人,她若是覺得委屈了,他會放她離開。

但是這些年沈笙卿從未和他提過和離之事,久到他都忘記了這張和離書的事情。

楚時淵将袖子裏裝着那支白玉蘭花紋簪的匣子拿了出來,今日他來找她,本來是想和她好好談談,讓她将和離的想法給收回去。這支簪子本來也是準備送給她的,可是她沒有給他機會。

她口口聲聲讓他履行他當初說過的話語,還說他為難她……

真是,長脾氣了,也長本事了。

楚時淵将裝着簪子的匣子重新放回袖子,擡腳朝首輔府的方向走去。

莫牧想到楚時淵身上的傷,想了想,還是大着膽子說道:“這段時間,大人中了兩次毒,請大人注意身體,莫再讓身上的傷勢加重了。”

話落,前方的楚時淵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頓住了腳步。等莫牧追上來,他沖莫牧說道:“這次我在巴塔中的毒,我讓你派人送去藥王谷給師兄,你送去了嗎?”

莫牧恭敬說道:“回大人,已經送去了。”

莫牧的心中有些疑惑,大人身上的毒,簡小姐不是已經幫大人解了嗎?若是大人想讓人研究這次中的毒,和上次中的毒有沒有聯系,簡小姐就在京城,不是比遠在藥王谷的袁神醫方便?

不過大概是大人不想太麻煩簡小姐,這次簡小姐幫大人解了毒,大人特意讓他準備謝禮,便是不想欠簡小姐。而且還有之前楚母的事情,大人應該也不想欠簡小姐太多……

而且雖然因為楚母的事情,簡小姐主動離開了藥王谷,袁神醫畢竟曾經是簡小姐的師兄,袁神醫的醫術應該在簡小姐之上……

不過簡小姐的醫術也很厲害了,這次大人在巴塔中毒,幸虧了簡小姐。上次大人中毒昏迷,他将大人送去藥王谷,袁神醫還讓他去雪山找什麽特別珍惜的藥材,最後那藥材也沒用上,不等他将藥材送回來,大人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想起一事,莫牧恭敬說道:“之前大人在巴塔遇刺,巴塔知府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沒有調查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聽見莫牧的話語,楚時淵不意外。那些刺殺他的刺客全死了,他這些年沒少削弱世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讓寒門子弟,以及家境普通的學子也能夠在朝堂上有出頭的機會。

從前那些靠着祖宗蔭庇便能夠身居高位,享受榮華富貴的世家大族自然是恨上他了。他這兩次的中毒和刺殺怕是和這些盤根複雜的世家脫不了關系。

這個巴塔知府若是因為自己的利益,或者膽小怕事,故意敷衍了事也有可能。

說完了遇刺的事情,楚時淵卻沒急着繼續前行,他朝寧定長公主的府邸看了一眼,說道:“這幾日,你讓人留意寧定長公主和夫人的動向,有什麽事情,記得告知我。”

他覺得沈笙卿今日來見寧定長公主,有些蹊跷。雖然他已經讓人知會過了,官府不會将放妻書給沈笙卿,剛才他還被沈笙卿罵出爾反爾,以權勢壓人。

但是從沈笙卿剛才的态度來看,她明顯沒放棄,他不喜歡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

楚時淵的手裏拿着卷宗,不知為何,今日一點兒看不進去卷宗上的內容。

莫牧走進來,恭敬說道:“大人,太後娘娘回來了,寧定長公主派了人去沈府将此事告訴給夫人,沒多久,夫人就從沈府出來,這會兒去皇宮了。”

之前楚時淵讓他留意寧定長公主和沈笙卿的動向,自然也知道那日沈笙卿離開寧定長公主的府邸後,寧定長公主派了人去太後禮佛的崇國寺。

楚時淵将手上的卷宗放下。寧定長公主,太後,沈笙卿想幹什麽?

楚時淵輕輕皺眉,站起身,朝外走去。

“楚大人有事要出去嗎?怎麽這麽巧,我剛來,大人就要離開?”

大理寺少卿孟書達從外面走了進來,見楚時淵一副要出去的模樣,詫異說道。

孟書達搖了搖手上的折扇,說道:“有什麽緊急的事情,需要大人現在出去啊?我手上正好有幾個案子,楚大人願不願意幫我分析一下?”

“楚大人,最近京城發生了一起死狀特別凄慘的案子,死者是個男子,身上被人劃了一刀又一刀,連一塊好肉都沒有了,也不知道誰對他那麽恨,讓他死得那麽慘……”

“楚大人,有人指認兇手是這個男子的夫人,說他夫人對這個男子早就沒感情了,還想和這個男子和離,本來這個男子都答應了,誰知道男子後來又反悔了,好好的夫妻就發展成了一對怨偶……”

“若是兇手真的是死者的夫人,看來人還是要講誠信,說出去的話語不能夠反複無常,若是死者和夫人早些和離了,不是就沒這事了?楚大人,您說對嗎?”

莫牧看着将門口擋得嚴嚴實實的孟書達,他都不知道孟大人是不是故意的了,不然為何知道他家大人要出去,還故意堵着門口?

“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楚時淵看着孟書達,說道。

聽見楚時淵的話語,原本還在和楚時淵說着案子的孟書達動作頓了頓,他裝傻說道:“什麽什麽好處?楚大人口中的她又是誰啊,楚大人不将話語說明白,我怎麽聽得懂……”

在楚時淵的漆黑的眼眸的注視下,孟書達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他沖楚時淵讪笑說道:“楚大人對珍品齋的栗子糕感興趣嗎?珍品齋的掌櫃這一個月都會往我的府上送栗子糕,大不了我給楚大人分一半……”

毫無疑問,孟書達口中的‘珍品齋’是沈家的産業。

“孟書達,幾塊糕點就将你給收買了,你是饞鬼投胎嗎?”

楚時淵沉着臉,難得動了怒。

孟書達心說,楚時淵這種沒有口腹之欲的人,哪裏會懂得珍品齋的栗子糕的好吃?而且珍品齋的栗子糕特別難買到,每日很早就賣完了。

自然這些話語,孟書達沒膽子說出來。

孟書達看着楚時淵臉上的怒意,最後還是很慫地讓開了門口的地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