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大人來了。”
莫牧最先看見楚時淵, 出聲道。
聞言,康安和沈笙卿皆朝楚時淵的方向望了過來。康安的唇邊還沾着糕屑,這會兒不僅面容和沈笙卿有幾分相似, 做着和沈笙卿一樣的動作。
楚時淵曾經幻想過康安的身體痊愈後,和沈笙卿在一起的場景, 到時候他每日從官署回府, 興許還能夠看見沈笙卿牽着康安的手迎向他。
雖然楚時淵知道沈笙卿不會再在首輔府等他回府, 更不會像他曾經幻想得那樣,牽着康安的手奔向他。可是他剛剛看見屋內的沈笙卿和康安,還是不自覺多看了一會兒,甚至不忍心打擾廂房內的場景,似乎這樣便能夠多留一會兒眼前的美好。
“你什麽時候來得?”沈笙卿說道。
沈笙卿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紅色衣裙,綢緞般的烏發簡單挽了一個發髻, 發髻上的紅寶石熠熠生輝。興許是因為服用了袁承霁配制的壓制身體裏的毒的藥丸, 氣色尚可。楚時淵的眸光略深,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被發現了,楚時淵只好擡腳朝走進廂房, 佯裝若無其事說道:“剛來。怎麽突然約在天香樓見面?”
楚時淵的視線落在康安的身上, 以後康安的身體出了問題。
沈笙卿說道:“康安想你了,我便帶他出來見你。”
楚時淵的眼眸裏映入沈笙卿窈窕的身影,似是在疑惑沈笙卿為何會同意康安和他見面。
“康安今日偷偷寫你的名字, 還故意不讓我們看見。”沈笙卿說道。
既然她今日主動帶康安來見楚時淵, 便代表她已經決定不會有意阻攔康安和楚時淵見面。康安從小不能夠像尋常的孩童般和父母待在一起便已經足夠慘了,她若是還故意不允許康安和楚時淵見面,和楚時淵之前的舉動有何區別?
楚時淵說道:“康安到沈府的時間尚短, 應該是還不習慣沈府的生活。”
沈笙卿搖頭說道:“康安既然舍不得你, 不如我們商量好, 隔一段時間讓你和康安見一面,你覺得是讓康安去首輔府,還是像今日一樣約在天香樓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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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間的恩怨本來就不該強加孩子的身上,更何況之前一直是楚時淵陪着康安,比起她這個母親,顯然康安更親近楚時淵。
楚時淵壓制住加快跳動的心跳聲,說道:“還是讓康安去首輔府,到時候我去沈府接。”
既然商量好了楚時淵和康安見面的事情,沈笙卿也不再打擾康安和楚時淵,她說道:“你去沈府接康安前,提前派人和我說一聲。”
沈笙卿低頭抹去康安唇邊的糕屑,擡腳朝外走去。
“大概半個時辰後,我來接康安回沈府。”
等沈笙卿的身影消失不見,楚時淵才意識到沈笙卿剛剛說得讓他和康安隔一段時間見一面,僅僅是她允許他和康安見面,不代表他能借和康安見面的機會見到她,或者和她相處。
他清楚她現在對他的态度,卻還是會忍不住心生不可能的奢望。
袖子被人輕輕拉了拉,楚時淵低頭,看見了康安黑溜溜的眼睛。
康安拉過楚時淵的手,在楚時淵的手上寫道:母親不要你了?
楚時淵默了默,說道:“沒有,我惹她生氣了。”
康安又在楚時淵的手上寫道:那你為什麽不哄她高興?
楚時淵也想哄沈笙卿高興,讓她重新接納他。只是他和沈笙卿之間的事情,顯然不是現在的康安能夠理解的。
楚時淵摸了摸康安的腦袋,說道:“你幫我哄你母親,好不好?現在你是她最親近和在乎的人。”
他做過太多讓沈笙卿難過的事情,慶幸的是康安如今還活着,他和她的康安。
……
半個時辰後,沈笙卿返回天香樓,準備接康安回府。
康安的小手揪着楚時淵的衣袖,顯然還舍不得和楚時淵分開。
楚時淵彎腰摸了摸康安的腦袋,說道:“你母親答應了,過幾日我去沈府接你,你便又能夠見到我了。”
見狀,康安只好留戀地松開了楚時淵的衣袖。
沈笙卿說道:“大人若是有空閑時間,還可以陪康安再待一會兒。”
她今日既然主動帶康安來見楚時淵,也不介意讓康安和楚時淵再待一會兒。
楚時淵抱着康安重新在廂房內的椅子上坐下,他沖沈笙卿說道:“我也有幾句話語和你說,你能否給我一點兒時間。”
“你說。”沈笙卿說道。
雖然她和楚時淵不是夫妻了,她也不想和楚時淵再複合之類的。但是楚時淵若是有正事和她說,她也不會拒絕。現在楚時淵冷靜下來,也不再故意糾纏她,或者到沈府找她,她也能夠更加心平氣和地面對楚時淵。
沈笙卿不知怎的想到夫妻分開後,經常會說的一句話語: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雖然曾經的夫妻分開後,真正能夠做到好聚好散的人很少,但是她覺得她和楚時淵之間也不算有什麽深仇大恨,當初在藥王谷是她自願救他,如今楚時淵也在努力尋找藥材,幫她解毒。
日後等她解了毒,又有康安在,看在康安的面子上,她會盡量忘記他們從前的事情,日後除了康安,他們之間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聯系了。
楚時淵雖然不知道沈笙卿在想什麽,可是現在沈笙卿面對他的态度越坦然,他的心中越不安。他抱着康安的手緊了緊,說道:“是你身上的毒的事情,之前楊大夫幫你煉制解藥時受傷了,師兄給你采摘的藥材也被人給搶走了……”
“那些人故意阻攔楊大夫和師兄給你解毒,是因為我。我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沈笙卿沒有想到楚時淵是要和她說此事,她說道:“以後會不會還有人傷害楊大夫和袁大夫?”
雖然害楊大夫受傷的人,以及簡連漪都已經被皇帝給懲治了,但是簡府還在,也不知道簡府其他人會不會繼續傷害楊大夫和袁承霁,阻攔袁承霁和楊大夫給她解毒。
“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楚時淵說道。
當初他沒有給沈笙卿信任,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會幫沈笙卿解毒,不會允許再有人想要阻攔沈笙卿和袁承霁解毒。
沈笙卿想到最近朝堂上的震動,她以為楚時淵已經處理了他的政敵,日後不會再有人敢動到他的身上,而且她和楚時淵如今已經不是夫妻,應該也不會再有人想用她威脅楚時淵。
沈笙卿說道:“不會最好,你以後也多注意一些,盡量莫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然康安也會因為你有危險。”
雖然楚時淵身處朝堂,不可能不得罪人,但是她身為康安的母親,自然不希望康安因為楚時淵有什麽危險。
楚時淵眸光一黯,心中的愧疚讓他喘不過氣來。她如今身體裏的毒不就是他帶給她的?
“好,我會的。”楚時淵說道。
沈笙卿見楚時淵配合,看起來也有将康安放在心上,她面對楚時淵的語氣也越發平和,她的視線落在楚時淵懷裏的康安的身上,說道:“我也有一事想要詢問你,康安到沈府後,還沒有開口說過話,我應該如何做,他才會開口說話。”
楚時淵看了懷裏的康安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他才願意開口說話。”
沈笙卿眸露疑惑,聽楚時淵話語裏的意思,他也沒有聽過康安開口說話?
沈笙卿說道:“可是你安排在康安身邊的下人不是說,康安只是不願意說話?”
難道她理解錯了,康安天生不會說話?
楚時淵說道:“康安聽得見我們在說什麽,也能夠理解我們所說的內容,我相信将來的某一天,康安會願意主動開口。”
康安的情況比沈笙卿想象中要嚴重和複雜,她之前還以為康安是和她不熟悉,才不願意對她開口說話,沒有想到楚時淵也沒有聽見康安開口說話。
沈笙卿擰眉說道:“康安現在的情況,是需要我們經常和他溝通,多陪伴他嗎?”
“嗯。”
楚時淵盯着沈笙卿。
沈笙卿默了默。如果是這樣,她就更加不能夠阻攔康安和楚時淵見面了。
“你之前将康安送到沈府時,說過的話語……”
雖然為了康安着想,她不會阻攔康安和楚時淵接觸。但是她也不想因此讓楚時淵誤會什麽,以為她和他之間還有什麽可笑的可能。
楚時淵知道沈笙卿的話語裏的意思,他說道:“我不會忘記。”
他不想讓她打擾她,他不會讓她不快的。
想說的話語已經說完了,沈笙卿站起身,朝楚時淵懷裏的康安伸出手,說道:“康安,我們該回沈府了。”
楚時淵将康安放到地上,康安走到沈笙卿的面前,将小手放在沈笙卿的掌心。
不經意瞥見楚時淵纏着紗布的手腕,沈笙卿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疑惑。她如今又不需要楚時淵的血了,他手腕上的傷還沒有好嗎?還是這傷是新添的?
若是放在從前,沈笙卿自然是要問一句他手腕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如今她和他僅僅是因為康安,今日才會在這兒見面,他手腕上的傷是怎麽回事,也和她無關了。
沈笙卿的視線淡淡地從楚時淵的手腕上掃過,她牽着康安的手走出了廂房。
楚時淵目送沈笙卿和康安下了樓,見看不見沈笙卿和康安的身影了,他又快步走到窗口。從窗戶往下看去,他看見沈笙卿和康安上了沈府的馬車,很快沈府的馬車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廂房裏還殘留着沈笙卿停留過的痕跡,楚時淵站在廂房內,許久未動。首輔府裏屬于她的東西早就沒有了,這麽多日過去,屬于她的氣息也早就淡去。他閉上眼睛,感受着沈笙卿曾經存在過的氣息。
……
那日沈笙卿和楚時淵分開後,過了幾日,楚時淵親自來沈府接康安去首輔府。沈笙卿沒有露面,是徐氏接待的楚時淵。
等到了時辰,楚時淵又親自将康安送回了沈府,沈笙卿自然又沒有露面。楚時淵又沒有見到沈笙卿。
袁承霁最近越發抓緊時間幫沈笙卿研制解藥了,有的時候飯菜放涼了,袁承霁都沒有動一口。
沈笙卿雖然也想快些研制出解藥,但是也不想袁承霁因為她,累壞了自己的身體。在沈笙卿的勸說和監督下,袁承霁總算是按時用膳了。
又過了幾日,袁承霁神情激動的去了首輔府。
“你早就知道了?你喂這蠱蟲,也不是未雨綢缪,不是想在迫不得已的時候和欣榮郡主共享壽命……”
袁承霁的視線落在楚時淵面前的瓷碗,楚時淵的血滴落在瓷碗裏。和之前相比,瓷碗裏的蠱蟲大了一倍。
“你已經知道欣榮郡主的解藥,需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