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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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鑽心的疼痛傳遍了楚時淵全身,蠱蟲每在他的身體裏爬動一下,疼痛便增加幾分, 饒是楚時淵的心裏有了準備,也不是特別怕疼的人, 這會兒也煞白了臉, 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
莫牧見楚時淵這般, 慌張說道:“大人覺得如何?大人若是後悔了,現在還可以停止……”
雖然沈笙卿如今身體裏的毒是因為楚時淵,楚時淵理應幫沈笙卿尋找解藥,但是楚時淵如此這般不顧自己的性命,莫牧難得感到害怕,恨不得替楚時淵承受這些。
心中這樣想着, 莫牧也就說了出來, 他說道:“大人如果想要救欣榮郡主,屬下願意替大人冒險,請大人多為自己着想, 小公子還需要大人……”
楚時淵沉默聽着莫牧的話語, 這段時間他每日用他的血喂養這蠱蟲,這蠱蟲已經習慣了他的血,不是莫牧想替他承受蠱蟲鑽入身體裏的疼痛, 便能夠辦到的。
而且沈笙卿身體裏的毒本來就是因為他, 他應該承受這一切,也不應該讓莫牧代他承受這一切……
身體裏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撕碎般,楚時淵閉上眼睛, 連喘息都泛着疼。他不禁想到沈笙卿當初在藥王谷救他的事情, 當時他一無所知, 也對她救他的事情毫不知情,當時她也是這般疼痛嗎?
他的眼前似乎浮現了沈笙卿當初接過袁承霁手上的毒藥,主動服下毒藥,救他的場景。他不僅身體疼得厲害,心口的地方也疼得厲害。
是蠱蟲爬到他的心口的地方了嗎?
巨大的疼痛讓他的意識不像平時那麽清醒,楚時淵似乎感覺蠱蟲在啃噬他的心髒,他彎下腰,躬起身子,嘴角流出血。
“大人……”
莫牧一驚,連忙走到楚時淵的身邊。
楚時淵緩緩擡了一下手,讓莫牧稍安勿躁。母蠱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接下來只要讓母蠱适應他的身體,便可以讓子蠱進入他的身體了。
莫牧看着楚時淵嘴角的血,擔憂說道:“要不要屬下去沈府請袁大夫過來?”
這會兒楚時淵面無血色,嘴角的血越發鮮紅和刺眼,仿佛下一瞬楚時淵就會在他的眼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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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時淵的眉頭痛苦地擰起,艱難說道:“不必了,我明日會去沈府見師兄。”
明日他要去沈府見康安。而且子蠱進入他的身體的時候,怕是需要袁承霁幫忙。
如今還才讓母蠱進入他的身體,便如此難熬,他也不确定子蠱進入他的身體的時候,他能不能夠撐得下去。為了不出現意外,以後讓子蠱進入他的身體裏的時候,還是讓袁承霁在旁幫忙看護些為好。
莫牧關心說道:“大人的身體如今這樣,大人何不改日再去沈府,或者讓屬下去請袁大夫來首輔府?”
這一個月,楚時淵每日用血喂養同命蠱,身體本來就損耗得厲害,剛剛楚時淵又故意讓母蠱進入了他的身體,明日楚時淵若是還強撐着去沈府,身體如何吃得消?
楚時淵搖頭,他去沈府,主要是想見沈笙卿和康安。雖然他不确定明日能不能夠見到沈笙卿,可是萬一呢,萬一他明日能夠見到沈笙卿呢……
……
第二天,沈笙卿用過早膳,便聽見下人來禀告,楚時淵來接康安了。
聞言,沈笙卿讓下人将楚時淵請去待客廳。
楚時淵站在待客廳內,安靜地等待沈笙卿和康安到來,雖然他知道很有可能是沈府的下人或者徐氏帶康安來見他。
身後響起腳步聲,楚時淵的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滞,聽着腳步聲距離他越來越近。
直到康安跑到他的身邊,小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楚時淵低頭,看見了康安和沈笙卿有幾分相似的臉,眸光不自覺柔和了下來。
“康安今日早膳吃得有點兒少,你待會兒記得給他準備一些吃食,監督康安再吃一些。”
女子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楚時淵的薄唇抿成一條線,緩緩轉身朝沈笙卿看去。極簡單的動作,他卻似乎用了極長的時間。
他今日還是見到她了。
沈笙卿覺得今日的楚時淵有些奇怪,說道:“我剛才和你說的話語,你聽見了嗎?”
除了那日她想向楚時淵打聽袁承霁的事情,楚時淵來沈府接康安,她基本上都是讓徐氏接待楚時淵,或者讓沈府的下人直接帶康安來見楚時淵。但是今日剛剛康安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開,她只好陪康安來見楚時淵。
“聽見了。”楚時淵的視線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薄唇動了動,說道。
雖然沈笙卿的身體裏的毒還沒有解,但是大概是袁承霁給沈笙卿的那顆藥丸的功效,沈笙卿面色尚可,也不像之前有什麽病弱之像。
和沈笙卿相反,楚時淵最近每日用血喂養蠱蟲,又故意讓母蠱進入了他的身體。雖然今日他來沈府的時候,給自己施過針,讓他的面色看起來不那麽慘白,但是他高大的身子明顯比從前消瘦了許多,配上他剛剛極輕的聲音,沈笙卿不禁多看了楚時淵一眼。發生了何事,他是生病了嗎?
沈笙卿沒有多嘴詢問,見康安去了楚時淵的身邊,她便準備離開了,她說道:“你帶康安去首輔府吧。”
眼見沈笙卿要離開,楚時淵情不自禁朝沈笙卿的方向追了一步,說道:“你等等。”
沈笙卿停住腳步,擰眉看向楚時淵,說道:“何事?”
聽見沈笙卿的話語,楚時淵沒有立刻回答沈笙卿。他身體裏的蠱蟲又在啃噬他的心髒了,哪怕出門前他給自己施過針,額頭上仍然因為身體裏的疼痛冒出一層冷汗,需要他極力忍耐,才不會痛苦地發出聲音。
聽說這同命蠱本來是苗疆的族長給自己負心的夫君準備的。當時她夫君愛上了別的女子,她便給她夫君和那個女子下了同命蠱,讓二人性命相連,卻又彼此不能夠靠近,他夫君若是越愛那個女子,和那個女子離得近,他身體裏的蠱蟲便會越發啃噬他的心髒,讓他痛不欲生。為那個女子着想,他夫君還不能夠結束自己的生命,二人互相煎熬。
雖然沈笙卿的身體裏沒有子蠱,但是他身體裏的蠱蟲顯然是感受到了他對沈笙卿的愛意,這才會越發啃噬他的心髒。
他知道他現在最好是遠離沈笙卿,身體裏的疼痛才會減緩,但是他不想這樣做,而且如今他和沈笙卿的每一次見面都十分難得。
令他慶幸的是沈笙卿的身體裏沒有子蠱,不用像他一樣,承受這噬心之痛。
不過楚時淵又想到沈笙卿現在心裏沒有他了,哪怕沈笙卿的身體裏有子蠱,沈笙卿也不會像他一樣承受這噬心之痛。
思及此,楚時淵除了身體上的疼痛,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苦澀席卷了他。從前她的全部的心思都撲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不應該吝啬回應她的。
她的心裏沒有了他也挺好,最起碼不用再因為他而受到傷害。
“我今日還想見見師兄。”楚時淵的雙手背在身後,勉強用平時平穩的聲音說道。
“那你去吧,我讓康安陪我再待一會兒。”
聞言,沈笙卿朝康安招了招手,讓康安來她的身邊。
她知道楚時淵經常向袁承霁打聽她的解藥的事情,既然楚時淵有心,只要楚時淵不再像之前那樣做出瘋狂和不合時宜的事情,她可以裝作不知道。她以為楚時淵今日又是想向袁承霁打聽關于她的解藥的事情。
楚時淵的視線從沈笙卿的身上移開,提步朝外走去,看起來和他從前的樣子似乎沒有什麽兩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會兒正在忍受何等的痛苦。
等離開了沈笙卿和康安的視線,楚時淵的手撐在旁邊的牆壁上,大口地喘息。
莫牧原本守在待客廳外,見狀,連忙走過來攙扶住楚時淵。
原本給楚時淵帶路的下人聽見身後的異樣,奇怪的回頭看向楚時淵。
楚時淵推開莫牧的手,沖帶路的下人說道:“我去過師兄的屋子,不需要你給我帶路了。我的事情,不必告訴你們主子。”
楚時淵的身體的異樣,沈府的下人自然看出來了。但是以沈笙卿如今對楚時淵的不待見,沈笙卿不主動提起,他本來也不準備主動将楚時淵的事情禀告到沈笙卿的面前。既然楚時淵不需要他帶路,他便離開了。
等沈府的下人離開後,莫牧和楚時淵繼續朝袁承霁的屋子走去。
莫牧擡手敲了敲袁承霁的屋門,很快袁承霁便将屋門打開。
“這是怎麽了?”袁承霁看見楚時淵的臉色,皺眉說道。
“袁大夫救救我們家大人吧,昨日大人主動讓母蠱鑽入了他的身體。”
莫牧說道。
見狀,袁承霁連忙讓楚時淵和莫牧進屋,又給楚時淵把脈。
等袁承霁給楚時淵服了他從前煉制的藥丸,又給楚時淵施過針,楚時淵身上的疼痛才減緩了一些,不至于那麽難以忍受。
袁承霁看着楚時淵的樣子,眉頭擰得緊緊的,他說道:“你給自己種蠱,為什麽不通知我一聲?有我在旁,你的痛苦也能夠減少一些。”
種蠱本來就是一件極難受和痛苦的事情,而且楚時淵之前還用自己的血喂了蠱蟲許久,身體本來已經很虛弱,袁承霁不敢想象楚時淵昨日是如何挺過來的。
楚時淵說道:“我今日來見師兄,也是想和師兄說此事,等過兩日,我種子蠱時,可能需要師兄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