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物是人非
更新時間:2014-1-13 23:26:41 本章字數:4538
一夜好睡,再次醒來,丁小柔發現自己正躺在溫暖的帳篷當中,脖子下還枕着兩只靠墊中粉紅色的那一個。 她一時有些思維混亂,努力想了半天,《Hello》的動人旋律和年輕男子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忽然一同湧入腦海,她猛然坐起,掀開毛毯仔細檢查了一番,确定自己仍是衣着整齊,身體也并無異樣感覺,這才放下心來。
鑽出帳篷,皇甫臻正坐在路邊出神。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來,露齒一笑:“你醒了?放心吧,我剛才打電話問過,前面的路已經修好了,九點左右就會有公交車啦。”丁小柔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皇甫臻見狀又笑了起來:“怎麽,怕我讓你負責?”丁小柔聞言大驚,後退幾步,抱住自己的肩膀,顫聲說道:“怎麽回事?我檢查過了,明明沒有啊,你……你想敲詐?”皇甫臻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是說,你弄壞了我的帳篷,難道不應該負責嗎?”
丁小柔回頭看去,這才發現帳篷塌了一角,皇甫臻走過去摸了摸帳布,一臉好奇地發出感慨:“我真是服了,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生,睡着睡着覺忽然拳打腳踢,還大叫什麽你這惡人,休想再傷我分毫之類的,你這是穿越到哪個朝代去了?”丁小柔頓時滿面通紅:“我不記得了……”随即恢複了強硬的姿态:“喂,這怎麽能全怪我呢,明明是你光圖便宜,買的帳篷質量太差好吧。”
皇甫臻見狀不再戀戰:“好了好了,不跟你吵了。喏,我剛才去對岸老鄉家買了幾個水煮蛋,你趕緊吃兩個吧,一會兒公交車就該來啦。”
看到雞蛋,丁小柔忽然覺得饑腸辘辘,急忙伸手抓了兩個,拿在手裏相對碰了一下,麻利地剝掉蛋皮,兩口一個,鼓着腮幫大嚼起來,還嘟哝着連連點頭:“嗯……好吃,鄉下吃蟲子的笨雞下的蛋就是不一樣……”
皇甫臻看得目瞪口呆,見她舔着嘴唇意猶未盡,便自動自覺地将自己那份也遞了過來:“你都吃了吧,我平時在學校都不吃早餐的。”
一口氣消滅掉五個水煮蛋,又遠遠望見一輛老舊的公交車正向這邊駛來,丁小柔心情大好,豪爽地攬住皇甫臻的脖子:“小兄弟表現不錯,這樣吧,我給你留個電話,等你哪天來B城玩,姐姐我包吃包住。”
皇甫臻聽了苦笑起來:“還是算了吧,你已經颠覆了我對女性的全部美好想象,再見你幾次,我這輩子恐怕就得在男人堆裏找伴侶了。對了,一會兒你先走吧,我還要收拾帳篷,就等下一班車好了。”
丁小柔聽了并不生氣,她故作憂郁地嘆了口氣:“好吧,就讓昨晚成為我生命中清新美好的一筆吧。別了,皇甫兄弟……”說到這裏,她忽然“咦”了一聲,将音量提高了八度:“等等,說了半天,昨天你到底有沒有睡在帳篷裏啊?”
這時公交車已經進站,皇甫臻奮力将她推上車去,自己站在車下頻頻揮手:“一路順風!再見!”
車子啓動之後,丁小柔還在不甘心地沖着窗外大喊:“你快說啊,昨晚咱們究竟一起睡了沒有啊?!那什麽,這是不是你的初夜啊?!”
對上公交司機驚愕的眼神,滿臉黑線的皇甫臻急忙化身路人甲,幾步奔到帳篷跟前鑽了進去。
然而帳篷裏還殘留着丁小柔身上的味道,是雅致鈴蘭和微腥水草的混合氣息。皇甫臻将胡亂丢在一旁的毛毯慢慢疊好,臉也漸漸紅了起來,他羞澀地笑了一下,對着空氣輕聲答道:“初夜倒不至于,不過……初吻算不算?”
公交車開出很遠,丁小柔終于死心,她先是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想了想,又心有餘悸地站起來,換到左邊最安全的老幼病孕專席。這裏屬于車廂裏司機右側那個觀後鏡能夠照到的範圍,她擡起頭來,剛好看到鏡中自己小小的影像,窈窕、典雅、白皙。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後忍不住對着鏡子搔首弄姿起來,直到司機終于無法忍耐,轉過頭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丁小柔才重新坐好,目視前方,換上一臉矜持。
兩個多小時後,丁小柔終于抵達H城,随後馬不停蹄地趕往火車站。幸運地搶到了最後一張特快列車的硬座票之後,她徹底放下心來,捏着剩下的一百多塊去車站門口的小超市買了瓶裝水和面包,又跑到一間小面館吃了碗皮厚餡小的高價水餃。丁小柔邊吃邊想,貴就貴點吧,長接短送麽,打死我也不要再回H城來了。
Advertisement
在候車室的長椅上百無聊賴地坐了好幾個鐘頭,無視身旁形形色色的眼神,打發掉N個過來搭讪的男青年,傍晚時分,丁小柔終于登上了北去的列車。
第二天中午,丁小柔再次見到了B城熟悉的一草一木,還有那似乎永遠望不見盡頭的滾滾車流,忍不住熱淚盈眶。
想起前車之鑒,丁小柔小心翼翼地在車流中穿行,等公交的時候,寧可一次次被擠到隊伍最後,也要堅持站在站臺上面。又歷經三個多小時,她終于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居民樓前。
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丁小柔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六樓,她拿出藏在報箱背後的鑰匙,興沖沖地插進鎖孔。
用力轉了幾下,門鎖卻紋絲不動,她正在納悶,住在對門的王老太太抱着兩棵大白菜氣喘籲籲地爬上樓來,丁小柔趕緊迎上去幫忙。
王老太太卻縮回手去,警覺地看着她:“不用,我自己能行。姑娘,你找誰啊?”丁小柔反應過來,不由苦笑了一下:“大媽,您別擔心,我不是壞人。我……我是602室丁小柔的高中同學,我們倆關系可好呢。”老太太仍是一臉的懷疑:“那我怎麽從來沒見你來找過她啊,而且你看上去得比她小好幾歲呢。這樣吧,你說說看,小柔的手機號碼是多少?”丁小柔差點噴飯,卻只能老老實實地背出自己的手機號碼:“131XXXXXXXX”,随後靈光一閃,急忙舉起手裏的鑰匙:“哦,對了,您看,我連她家的鑰匙都有。”
王老太太這時忽然眼圈泛紅,顫顫巍巍地把白菜放到地上,掏出一塊手絹來擦淚:“你好久沒跟小柔聯系了吧,唉,你不知道,那丫頭……那丫頭三天前就沒了……”
丁小柔心裏一陣難過,忽然想起打不開門的事情,急忙問道:“那……那跟她合租的婷婷呢,她是不是把門鎖給換了?”老太太抽抽搭搭地回答:“小柔是出車禍死的,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又是死于非命,大家都有點忌諱,所以婷婷第二天就搬走了,房東也過來把鎖給換了。”丁小柔一聽就急了,高聲喊道:“沒搞錯吧,人一走茶就涼啊,那她的東西呢,卡上可還有好幾萬塊錢呢啊!”
王老太太聽了一愣,随即收住眼淚,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你真是小柔的同學?那你怎麽一點傷心的模樣都沒有,還反過來惦記人家的錢啊?”丁小柔一時語塞,正努力尋找合适的說辭,老太太已經一把抄起門口的拖布,一邊奮力揮動,一邊向樓下挪去:“來人啊,快來人啊,保安,保安!”
丁小柔哭笑不得,卻實在擔心保安來了解釋不清,沒準他們還會以為她是那個肇事司機呢,比如逃逸之前,下車拿走了包和手機,于是知道了什麽個人隐私之類的……萬一要是鬧進了派出所,警察們見多識廣、火眼金睛,到時候她的謊言無處遁形,而一旦被迫說了實話,還不得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啊!
她越想越怕,急忙舉起手來抵擋,找個機會抽身從王老太太旁邊擠了過去,落荒而逃。
丁小柔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三站地開外的中天商廈才停了下來,她彎下身子,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憤懑地想,自打還魂之後,幾乎天天都要上演一番奔逃大戲,什麽時候才能消停消停啊!
在商廈底層的麥當勞吃完一個圓筒雪糕,丁小柔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她要到韓墨的店裏去看看。算算日子,下午應該是小雪當班,那家夥有些天然呆,随便編個催人淚下的故事都能問她借到錢。
傍晚時分,她來到了書吧門口,卻見門上挂起了白紗,推門進去一看,店裏靜悄悄的,每張桌上都擺着一個插着白色雛菊的玻璃花瓶,一個客人都沒有。
丁小柔來到前臺兼收銀臺,平時和她輪班的小雪和珊珊都不在,只有周末才來兼職的阿雷坐在那裏發呆。她輕輕敲了一下臺面,阿雷這才驚覺,擡起頭來,頓時眼前一亮,急忙筆直站起,殷勤地招呼道:“美女,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丁小柔皺起眉頭:“你家店裏的人都哪兒去了,以前傍晚不是最上座的時段嗎?”阿雷聽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啊,我家有個店員去世了,其他人都在忙追思會的事情,老板就臨時把我抓來看店喽。這不,我們今天連咖啡都不供應。”丁小柔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追思會?這麽隆重?我……那個店員有這麽重要嗎?”阿雷搖搖頭:“我也納悶啊,我平時都是上周末的兼職,跟小柔姐并不太熟,只記得她雖然不漂亮,但是性格挺開朗。現在想想應該挺有人緣的吧,這不,她去世第二天,老板就讓花店送了這麽多雛菊來,還在門上也挂了白紗,弄得寒氣森森的,別說生客,就是老主顧也被吓走啦。而且據說老板居然打算就在店裏開追思會耶,你說他以後還要不要做生意了?”丁小柔大為意外,正在驚訝,阿雷又神神秘秘地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老板這兩天一直臉色不好,今天上午還打來電話,說是病了,讓我好好看店。你說,難道他們兩個有什麽特殊的關系?可是我們老板明明很帥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