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朝夕相對
更新時間:2014-1-13 23:26:45 本章字數:4161
看到韓墨狼狽的樣子，丁小柔忍不住哈哈大笑：“韓墨，你這小身板不行啊，像你這樣的，拿來當男朋友也太沒安全感了。 ”韓墨惱羞成怒：“是啊，也不知道是誰以前哭着喊着非要當我女朋友的！”丁小柔向他做了個鬼臉，轉向一旁面帶尴尬卻忍俊不禁的林雅茹：“媽，你餓了吧，我這就做飯去，你先跟韓墨看會兒電視。”
丁小柔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從廚房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笑得差點把湯盆脫手扔出。只見電視屏幕上正“咿咿呀呀”地放貴妃醉酒，林雅茹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哼唱評論兩句，韓墨如坐針氈，只能不時賠笑附和，簡直苦不堪言。
将米飯和蛋湯分別盛進碗裏，丁小柔在圍裙上擦擦雙手，走過去忍笑說道：“開飯了。媽，吃飯的時候咱們還是看點熱鬧的吧。”說完，她拿起遙控器，換成韓墨最喜歡的體育頻道，韓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林雅茹卻不明就裏地嘟囔起來：“這個就挺熱鬧的啊，還有比聽戲更熱鬧的？”
三個人在飯桌旁坐下，韓墨看看桌上的飯菜，不由又有些出神。大大咧咧的丁小柔，做起飯來卻心細如發，林雅茹面前的那盤火候稍大、口感柔軟，她自己和韓墨的這盤則火候剛好、翠綠硬朗，他只是說過一句不喜歡黏糊糊的蒜蓉，她就舍掉了方便的研磨器，将蒜瓣細細切碎，既能入味，又保持了爽利的口感。再加上香濃綿軟的蛋花湯和粒粒晶瑩的米飯，真是令人胃口大開。
見韓墨遲遲不動，丁小柔關切地提議：“我知道你喜歡吃肉，要不……再給你蒸個臘腸？”
她的口吻雖然親切，韓墨卻敏銳地覺察出了不同，現在的丁小柔，不再讨好乞求，不再含蓄隐忍，她只是積極卻平靜地照顧着他，就像對任何一個好朋友那樣。
韓墨不由有些惆悵，難道，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麽？
丁小柔心懷鬼胎，韓墨暗自悵然，林雅茹自然也就不好多說什麽，正吃得沉悶不已，韓墨終于調整好心情，柔聲問道：“對了，小柔，一直忘了問你，你有沒有什麽心願？沒關系，不管多奇怪的心願，只要你提出來，我一定想辦法幫你實現。”
丁小柔唇角微翹，狡黠地回答：“這個嘛，我得好好想想……”
吃過晚飯已是夜色深沉，韓墨滿腹心事，睡意全無，卻不敢再提什麽要求，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丁小柔扶着林雅茹走進房間。
望着五光十色的電視屏幕，悲歡離合，狗血荒誕，他卻只覺茫然。韓墨苦笑着想，這已經是第幾個不眠之夜了？自從小柔出事以後，他的生活就陷入了一片狼藉，沒有什麽事情可做，也沒有什麽好期待，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翻版……
半夜兩點，丁小柔從噩夢中驚醒，她驚呼着坐起身來，滿頭冷汗，抱住肩膀久久不能平靜。在夢裏，她一直在努力地攀爬一個又長又陡的坡道，每次擡頭，都只能看到刺目的日光和似乎很快就能抵達的模糊終點，然而，她的腳步漸漸蹒跚，她的心髒漸漸虛弱，她的頭上長出了絲絲白發，她的氣力被一點一點地剝奪，卻似乎永遠也無法走到盡頭……
不知為什麽，丁小柔忽然很想哭。這是黎珂內心深處潛藏的恐懼嗎？如此美麗的一個女人，為什麽會這樣無助，這樣絕望？
抹去額上的汗水，粘膩的觸感讓丁小柔皺了皺眉，低下頭在自己身上聞了聞，她決定立刻去洗個澡。
蹑手蹑腳地走過客廳，電視依然開着，她看了一眼側躺在沙發上的韓墨，正打算從沙發背後繞過，他卻忽然坐直身體，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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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柔吓了一跳，随後尴尬地笑笑：“很晚了，你怎麽還沒睡？”韓墨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總是睡不着。你呢，你怎麽也沒睡？”丁小柔捋捋滑膩的頭發，聳聳肩膀：“我得去洗個澡，我覺得自己都快招蒼蠅了。”
韓墨聽了急忙站起身來：“那你去吧，我回房了。”說完，他逃也似地快步向次卧走去。敏銳地發現他竟然紅了臉，丁小柔不禁竊笑起來，心情瞬間大好，哼着歌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痛痛快快地洗了起來。
洗到一半，丁小柔忽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既沒有換洗的衣物，也沒有專用的浴巾。看看放在毛巾架上米黃色浴巾，她的腦中自動出現了韓墨上身赤裸，将浴巾圍在腰間的情景，不由心馳神往、大發花癡。幾分鐘後，她急忙甩甩頭，擦掉一直流到下巴上的口水，嘴裏念念有詞：“我什麽都沒想，什麽都沒想……明天一定要去買衣服，一定要去買衣服……”
沐浴完畢，擦幹淨鏡子表面的霧氣水漬，丁小柔在鏡前久久伫立，幾乎熱淚盈眶。美女啊，貨真價實的美女啊，連比基尼都能完美駕馭的美女啊……她随即右手握拳，用力一揮：黎姐姐，相信我，我一定會善待這個美好的身體，重新開始你我的人生！
吹幹頭發，丁小柔潛回卧房，一覺睡到天光大亮。早上七點，她精神抖擻地爬起身來，看看身邊還在沉睡的媽媽，放輕手腳走出門去。
走進洗手間，剛好和頂着一對熊貓眼的韓墨碰個正着。看着他哀怨的眼神，丁小柔摸摸耳朵，嘿嘿一笑：“那個……早飯你想吃點什麽？”韓墨有氣無力地回答：“随便，反正我也沒什麽胃口。”丁小柔眼珠一轉，拍着巴掌建議道：“我給你熬點白粥吧，然後炒個榨菜肉絲給你下飯。嗯……再煎兩只招牌蛋餅，補補陽氣。”眼看韓墨張大了嘴巴，臉色也由青轉白，她急忙大聲糾正：“不對不對，我是說，給你補補元氣。”
韓墨此時想起什麽，他捉住丁小柔的手臂，猶豫着問道：“你先等等，我還是有些事想不通……”
擔心他追問自己附身的事，丁小柔連忙打岔：“錢包拿來，我去買菜！”
成功地轉移掉韓墨的注意力，丁小柔帶着他的錢包，熟門熟路地穿過小區，走進隐身于一個車庫之後的小菜場。半小時後，她滿載而歸，并且很快就熬好了白粥，攤好了五只金燦燦香噴噴的蛋餅。
說起丁小柔的招牌蛋餅，那可真不是浪得虛名。翻攪至起泡的蛋漿、切得細碎均勻的胡蘿蔔和卷心菜、片片晶瑩可人的小香腸，配合精準的火候，外皮酥脆，內瓤松軟，總能令韓墨食指大動。
但是現在，韓墨卻實在沒有品嘗美食的興致，只要一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吃到丁小柔做的飯菜，再想想自己以前對這些飯菜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情景，他就既心酸又後悔，總有一種上去抱住丁小柔痛哭一場的沖動。
丁小柔把林雅茹的那份早餐用保鮮膜蓋好，看看沒精打采的韓墨，忽然将雙手撐在桌上，頗為嚴肅地說道：“韓墨，你不是問我有什麽心願嗎，今天陪我去買衣服吧。”
說到這裏，她如夢初醒，忽然高聲叫道：“對了，韓墨，你趕緊帶着我媽去找房東一趟，我還有不少值錢的東西鎖在房間裏呢！”
接下來的事情十分順利，丁小柔的遺物就像一大堆燙手山芋，房東一想起來就急得團團轉。終于等到家屬，他如釋重負，不但痛痛快快地給韓墨他們開了門，還主動幫忙聯系了一輛小貨車，把東西一股腦地運到了韓墨家中。
韓墨和林雅茹回到家裏，正等得憂心如焚的丁小柔一個箭步沖到跟前，在幾個大紙箱裏好一通翻找，終于找出那張一直擺在床頭的韓墨照片，又哭又笑地緊抱着不放，韓墨見了忍不住吐槽道：“拜托，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我的遺像呢。”
丁小柔并不理會，折騰夠了，只見她大力将相框拆散，然後從照片背後取出一張銀行卡。
韓墨欲哭無淚地望着她，丁小柔卻兀自心情大好，她将韓墨和林雅茹一左一右地挽住，財大氣粗地吆喝道：“走，去俏江南，我請客！”
韓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看來這幾年我沒虧待你，說吧，你一共存了多少錢？”丁小柔嘿嘿一笑：“是啊，說起來，我好像的确盤剝了你不少錢呢。韓老板，您老人家不問稼穑，又十指不沾陽春水，你不知道吧，其實每次買菜我都虛報價格，一般都是按照10,的幅度抽成的。”韓墨頓時氣結：“你這家夥好沒良心，我給你的薪水比小雪她們高出好幾百塊，你還恩将仇報……”丁小柔翻翻眼睛：“那你怎麽不算算性價比，誰肯像我這樣加班加點、随叫随到、任勞任怨啊？”韓墨嗤之以鼻：“那還不是因為你別有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