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到楊家，楊菀先找機會和楊有才與陳桂香說了此事兒
楊有才一直坐在邊上抽旱煙，聽完悶不吭聲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地方，安全不？”
這個問題楊菀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答案，這會兒細細将明月戲班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又提了一下自己去幫廚主要做什麽。
聽她說完，楊有才雖未開口應下，但也并未反對。楊菀心下明白，此事到底如何還要陳桂香應了才算數。只是，不容易。
陳桂香從她說要外出做工開始，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原因不難猜想，現在家中的大小事務都是楊菀在操持，若她真撒手不管，誰來頂上？但聽聞做工的地方是明月戲班之後，她的表情微微有了些變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你說的可是城北的那一家戲院？”
楊菀點了點頭，明月戲院在郢州城一向小有名氣，她知道也并不奇怪。
陳桂香忽然笑了開去，連聲道：“甚好甚好，你年紀也大了，是該出去見見世面。我聽說，去那兒看戲的，多是些富家公子……也罷，你就好好去做吧，有時間我讓你姐多去看看你。”
楊菀一愣，沒想到她今日竟然如此好說話，反倒吓了一跳。雖然暗自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但想到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低頭垂眸聽着他們又交代了幾句，不外乎是注意安全，好生做事什麽的，如此而已。
吃晚飯的時候，陳桂香忽然主動提起此事，孩子群裏頓時炸開了鍋。
楊蓮這幾日一直看楊菀不待見，這會兒聽到她要離家半個月，也只是冷哼了一聲，并未有過多表示。楊青一直悶頭吃飯，如同沒聽到一般，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他邊上的楊瑩一邊喝湯一邊忽閃着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楊茜倒是一臉興奮地問：“那是不是我們可以不用花錢就能看戲了？”
楊菀被她的話逗樂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辮子，笑道：“那可不行。我只是在後廚幫忙，前院是不能随便闖的。”說話間，視線掃過楊茗，頓時心下一驚。楊茗此時的臉色，已經不單單是難看那麽簡單了。
陳桂香這邊卻接了話：“那是自然。你三姐在戲院幫忙，你們去自然是可以随便進的。蓮兒，等哪天天氣好，你帶上弟弟妹妹，上城裏去找楊菀，只管讓她帶你們到處轉轉便是。”
楊茜立刻歡呼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楊蓮卻是啐了一口：“誰要去找她！”
楊菀還未說話，楊茗已經拉下了臉：“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千萬別去找我妹妹。”
“你……”
陳桂香擡手拿筷子指着楊茗說：“你給我閉嘴！”然後扭頭對楊蓮皺眉道，“你也給我少說兩句，我說讓你去你就去！”然後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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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菀有些擔心楊茗，這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只等着大家吃了飯，她收拾好桌子，然後匆忙拉了楊茗到院子裏去。
“二姐，你生氣啦？”雖然她實在是不知道她在氣什麽。
楊茗雙手環胸，将她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問道：“楊菀，你是不是真的想錢想瘋了？戲院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是你能應付得來的嗎？你怎麽會想到去那裏做工？”
楊菀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你在擔心我？沒事兒的，趕巧了是明月戲班，若是其他的戲班子，我還不去呢。而且你也知道，有李铎在，有事兒的話他一定會幫我的。”
“哼，就是因為有他在我才不放心。我跟你說，我總覺得他這個人有問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你以後最好離他遠點。”
楊菀被她那嚴肅的語氣給逗樂了：“姐，你什麽時候也變成神婆了？”
“去，少給我打岔。”楊茗白了她一眼，接着說，“我是說真的，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假，不實誠，這樣的人，還是少打交道為妙。”
楊菀偷偷癟了癟嘴，但還是點了點頭。她這個姐姐，一向看人極準，只憑感覺，便可知對方是真好人還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但這一次，她倒希望是她看錯了。
“對了，今天娘難得的好說話呢。”她随口說道。
“楊菀，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當真看不出來她應下這件事情的用意？”
楊菀愣了一下，然後老實地搖了搖頭。
“戲院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平民百姓能去得，公子少爺也能去得。若是楊蓮能在這些人中遇上個如意郎君……”
“啊。”楊菀忽然驚嘆出聲。
“現在懂了吧？她不去經商都浪費她那奸詐之氣了。”楊茗沒好氣地說，“也就你，傻了吧唧的，還真以為她轉性為你好呢？”
“那照這樣說的話，二姐你也可以去經商了，因為她想的，你也都想到了啊。”楊菀調皮地說。
楊茗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然後嘆道：“菀兒，我發現你學壞了，莫不是許大哥教你識字連帶着把你的心地也給帶壞了？這可不行，明兒我就去找他去，問問他，到底把我那個純良溫順的好妹妹弄哪兒去了？”
楊菀一把拉了她，嘻嘻笑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跟爹說過了，讓你五日後到城裏找我，他答應了。”
這次換楊茗愣住了：“五日後？”
“嗯。”楊菀笑，“可記得一定要來哦。”
半晌，她點了點頭：“嗯。”表情有些複雜。
第二日清晨，楊菀早早做好了早飯就帶着包袱出門了。楊茗跟着她一起去，不把她平安送到，她始終還是不放心。
見到李铎，楊茗自然又是好一通交代。對着徐大娘的時候她倒是很有禮貌，看的李铎連連嘆息，只道果然如戲文中所說，女人就是善變。
送走楊茗，楊菀跟着屏兒去了自己的住處。
明月戲班分為前後院，前院主要是戲樓，後院是大家住的地方。後院很大，除了單獨劃出來一部分是屬于花滿堂，其他地方大家進進出出一起生活倒也熱鬧。
屏兒一直跟着徐大娘住在西廂房，她這次離開，少說要半個月，索性就讓楊菀直接住在她的屋裏。雖稱不上是多好的房間，但相較楊家的那些個屋子，當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後她又帶着楊菀到了廚房。明月戲班唱戲多是在下午和晚上，所以早飯開始的很晚，楊菀來的早，正好趕上廚房要準備早飯，她就跟在旁邊看屏兒做事，時不時幫一把，并在心裏細細記下這些事情。
徐大娘見她雖然個頭小，年紀小，但處處有心，手腳也麻利，心中也頗為滿意。等到做好早飯，屏兒收拾了東西要走的時候，楊菀對這裏的情況已經熟識了七七八八。
吃飯的人見忽然冒出來這麽個不認識的小姑娘，都很驚訝。楊菀雖然也不認得他們，但總是見人就笑，很知禮節，加上她那純良的摸樣，倒是讓人生出不少好感。
戲班班主她也見了，徐大娘告訴她，他姓劉，大家都叫他劉老板，讓她以後也跟着這麽叫。
劉老板三十多歲的樣子，小身板，總是一身長衫，配上一頂小圓帽，兩只小眼睛看誰都閃着精光。
楊菀對他的第一印象，用楊茗的話說，兩個字：奸商。
果不其然，他見到楊菀後，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小丫頭的工錢你給定了多少？”
徐大娘答：“六文錢。”
他頓時睜大了眼：“怎麽給的這麽多？”
“之前屏兒給的是八文。”
“她是個小丫頭，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怎麽也不值這麽多錢！你當我們戲院是做什麽的？這麽多人，這麽多張嘴要吃喝拉撒睡，我養這麽多人容易嗎？你們真是不知人間疾苦……”他說的吐沫橫飛，大有準備長篇大論的架勢。
楊菀忽然打斷他：“我會努力做工的。”
“啊？”劉老板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我會努力做工的，讓你知道我确實值這麽多錢。”楊菀很認真地又重複了一遍。
劉老板看着她愣了半晌，最後一聲不吭扭頭走開了。
看着他走遠，徐大娘低頭對楊菀贊賞地說道：“就沖你這句話，就值這個價錢。老板這人就是愛發牢騷，你莫跟他一般見識也就罷了。來，要做事了。”
楊菀立刻笑着點了點頭：“嗯。”
不遠處，李铎拎着個食盒大老遠過來，剛剛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心下暗自思量，本來還擔心這小丫頭一個人來到這裏怕是要不适應幾天，卻不想她倒是适應的很好。
“給打兩份飯帶走。”他說着把食盒遞到她面前。
楊菀擡頭看是他，張口就問：“怎麽是你？”問完卻也知道自己問了句空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過食盒幫他盛飯。這戲院裏有幾個臺柱，平時是不喜歡和大夥湊在一起吃飯的，所以她也并不奇怪。
“你家公子……”她想了想還是問道。
“我家公子說了，感謝的話不用了，想見面不必了，有事幫忙另找人吧，還有，別惦記他了。”李铎說完這些話，不禁在心裏偷偷腹诽自家公子，他總說為人處世要有度，可他這自戀行為，他始終沒看出來底線在哪裏。
楊菀拿勺子的手忽然頓住了，半晌她輕輕地問了句：“花滿堂，他很讨厭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當真是諸多事情，更新很不定時，再次對大家說句抱歉了。果凍會努力存稿的，争取能夠回到定時定量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