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楊茗最後還是跟着那姓趙的人家走了,走之前的不舍和害怕,楊菀都看的清楚,可她還能做什麽呢?

陳桂香自作主張地簽了賣身契,還是死契,銀子也已經收下了,你罵她也好,你怨她也罷,這些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但好在楊菀打聽過,這戶人家在雲翔國也算是高官顯貴,口碑不錯,對待下人也是極好的。而楊茗過去是服侍那家那位和她同齡的小姐,也不算苦差事。

臨走前,楊菀交代她:“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表現的太笨,也不要表現的太聰明,學着保護好自己。”她很聰明楊菀從不懷疑,能做到藏起自己的聰明,讓他人心甘情願去守護她也是一種本事。

可這次楊瑩是真的慌了,她紅着眼睛拉着楊菀的袖子怎麽也不肯不撒手:“三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從來沒有一個人去過那麽遠的地方,我……”

楊菀見她如此,也是心中一片茫然。此去,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這一分別也不知道何時能見。她只能抱着楊瑩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遍一遍地重複說:“別擔心,沒事的,沒事的……”說給她聽,也說給自己聽。

楊瑩走的時候雪下得很大,天氣陰沉,鋪天蓋地的灰,讓人的心情也跟着變成了灰色。

楊菀一直站在門口看着馬車離開,然後轉身準備回去。沒想到一擡眼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心裏也忽然空蕩起來。又一個人離開了。先是楊青,然後是楊茗,現在是楊瑩,那接下來,會是誰呢?

雪落無聲。

日子過得匆忙而單調,楊菀甚至都不太能記得日子了,只隐隐覺得,快要過年了,因為村裏的年味越發濃厚了起來。等意識到的時候,她愣了有好一會兒,然後從箱子裏拿出了一些彩線,準備着再編一些東西換些錢。

楊家今年多災多難,可她還是想好好過個年。整日愁雲慘淡的過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最近陳桂香看她都繞道走,一方面是楊菀之前的發怒着實把她吓得夠嗆,還有就是她擔心楊菀會問她要那些銀子。其實她是多慮了,因為楊菀從沒想過用這筆錢。罪惡感這種東西,她沒有,但楊菀有。不過楊菀也并不說破,樂得每日不看她的嘴臉。

楊蓮還是一副和楊菀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樣,楊菀也懶得搭理她,只是偶爾會教着楊茜學着做事。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其實都是被逼的。

她白天照顧楊有才,晚上熬夜做絡子,找到機會就抽空去趟城裏,雖然辛苦,但多少也能賺一些。

這日她打城裏回來,見到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立刻心裏一驚。進屋瞧見陳桂香正在和一個婦人聊天,邊上還坐着一個和楊茗年歲差不多的姑娘,一身粉色棉襖,一見她看過去就仰着臉沖她笑。這兩人她都不認識,所以絕對不是塘東村裏的人。

張媒婆不動聲色地将楊菀打量了一番。若說之前的楊菀只是個溫順乖巧的小丫頭,那經過這些日子的磨難,她倒是成長了很多,少了份稚氣,多了份擔當,身上還有着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沉靜和穩重。

陳桂香扭頭看了眼楊菀,然後陪笑着對張媒婆說:“這是我家老三,不懂事,別見怪啊。”說着又拉下臉對楊菀說道:“去哪兒瘋了,這麽晚才回來?還不出去!站在這兒礙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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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菀沒理她,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些草木皆兵,只要家裏來了陌生人,她就不自覺的變得戒備起來。

看出來她眼神裏的戒備,張媒婆嘴角微微揚了揚,然後對身邊的小丫頭說:“靜兒,你不是一直都想見見楊菀嗎?喏,這不就是。你們兩個小姑娘去其他房間坐坐,一會兒走了我喊你。”

“嗯。”那姑娘立刻點頭應道,站起來幾步跑到楊菀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嘴上還說着:“你就是楊菀啊?我叫蕭靜,我應該比你大吧,那我叫你菀兒好不好……”

楊菀一路被她拉出門,心裏越發擔心屋裏的情況。蕭靜見她如此模樣,微微一笑,湊到她耳邊悄聲說:“別擔心,是好事。”

楊菀一愣,蕭靜沖她眨了眨眼,然後深吸一口氣,忽然一哆嗦,雙手抱臂道:“呀,好冷啊。”

楊菀忙帶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間,雖然房間裏也冷的像冰窖,但總比外面要好一些。

蕭靜倒是一點都不見外,進門就東瞅瞅西看看地走了一圈,最後瞧見她線盒裏放着的一個粉色小荷包,一下子就喜歡上了:“菀兒,這是你做的嗎?”

楊菀點了點頭,把身上落雪拍打幹淨,然後走了過去:“自己繡的,比不得店裏賣的。”

“哪有?”蕭靜把荷包翻來覆去的看,當真是愛不釋手,“好漂亮啊,這上面繡的是什麽花?”

楊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一直沒機會問花滿堂這花是什麽花,而且她覺得,他一定知道。見蕭靜喜歡,她就說:“你喜歡的話,送你。”

蕭靜立刻一臉驚喜地看着她:“真的?”

“嗯。”

蕭靜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将荷包拿在手上又看了看,然後摸了摸手腕,從左手上取下一個紅瑪瑙的手串塞到楊菀手上:“那我把這個送你。”

楊菀知道那東西不便宜,就立刻推了回去:“不用了,你的東西太貴重,我可不敢收。”說着輕輕淺淺笑了起來,誰人善意誰人惡意,她感覺的出來。

蕭靜可不管這些,只抓了她的手就要往上套:“我難得送人一次東西,你不收會顯得我很沒意思的。”

楊菀争不過她,只好随她去。

“天,你的手怎麽這麽涼?”蕭靜先是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忽然發出一聲驚呼,拉過楊菀的手瞪大了眼睛,“你的手怎麽凍成這樣?”

楊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收了回來,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雖然也沒遮住多少。冬日裏本來就冷,她又要洗衣做飯,手只是凍傷沒有潰爛她就已經很慶幸了。

蕭靜将她如此,知道她不願多說,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更加複雜,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另一邊。

見楊菀出去,陳桂香立刻笑着問:“張媒婆你平日都是貴人事忙,今日怎麽有空過來坐坐?”她心裏是有幾分揣測的,看着張梅的眼神裏自然也帶着幾分期盼。之前帶着楊蓮上門,卻被推了出來,這次她親自登門,不知道是不是事情有什麽轉機。

對于她的小心思,張梅自然看的明白。伸手抱緊了自己手上的暖爐,她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可面上卻是笑容不變:“我上門,自然是來報喜的。”

“報什麽喜?”

張梅掩嘴笑了起來:“你可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我們媒婆上門,不都是來提親的嗎?”

陳桂香面露驚喜之色:“真的?是哪戶人家?家境如何?人品相貌……”

“別急,聽我慢慢說。”張梅打斷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翠玉手镯,想了想問,“你知道郢州城王家嗎?”

“是家裏做布匹茶葉生意的那家?”

“嗯,就是那家。我今日來,就是替王家二少爺來提親的。”

“真的?”若說剛才陳桂香是驚喜,這會兒就已經是狂喜了。郢州城的王家,絕對稱得上是富甲一方。王老爺是個員外郎,又很有經商頭腦,自十年前郢州城巨商唐家敗落之後,王家插手布匹生意,越做越大,之後又做起茶葉生意,幾年之內就成了郢州城少有的富戶。而且他的幾個兒子也是各個出息,只是經常會去外地忙生意,所以大家對這幾個少爺都是知之甚少。

“當然。”張梅覺得,這可能會是自己說媒說的最輕松的一次了,看陳桂香的表情,這門親事只怕是j□j不離十了。“你覺得這事兒怎麽樣?”

“成成。”陳桂香連連點頭。

“……”張梅沉默了片刻,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你知道王家為什麽會看上你們楊家嗎?”

“啊?”陳桂香本來正在高興,一聽這話心裏立刻“咯噔”了一下,“這話……怎麽說?莫不是姑爺他……”

張梅挑了挑眉,這還沒怎麽樣呢,姑爺都叫上了。“王二少爺的人品你不用擔心,樣貌也是極好的。只是他最近生了病,所以王家着急想着沖喜,就找上你們了。”

陳桂香聽完愣住:“生病?”

“這個你不用擔心,王家有錢有勢,自然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照看。而且你想啊,若不是尋着這個時候,這麽好的事情怎麽也不會落到你們頭上不是?”

“是是。”陳桂香連忙答應着,可臉上還是有些猶豫。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要是剛嫁過去就守了寡,她還真是不忍心,可是……

“而且王家說了,雖然是沖喜,可八擡大轎迎親,彩禮什麽的一樣不少你們。還有你家當家的,王家也會派最好的大夫來救治。雖然你家姑娘過去是做偏房,但夫人喜歡她,自然不會虧待她。”

“只是個偏房?”陳桂香皺眉道。

張梅冷眼看她不說話,直看得她自己意識到自己有多不知足,忙陪笑道:“我們小戶人家,不敢奢望太多,偏房就好偏房就好。”

張梅這才緩了表情:“那你的意思就是答應這門親事了?”

陳桂香想了想,咬牙道:“答應了。”雖然這二少爺是個病秧子,可是不是說能治好的嗎?就算真的治不好了,那蓮兒嫁進王家還是能分到不少財産的,所以,值得一賭!

“行,等我回去回了話,那邊定個好日子,把彩禮送來,然後就準備迎親了。”張梅笑道。

“好好。”

“那我就先走了。”張梅站起身,陳桂香也忙跟着站了起來送她出門。

到了門口,張梅忽然又想起一事:“還有,這段時間就不要讓楊菀再抛頭露面了,家裏的活也別讓她做了,王家那邊應該會盡快派人來教她規矩,畢竟人家也是大戶人家,千萬不能嫁過去被人看了笑話。”

陳桂香聽得有些迷糊:“什麽意思?怎麽還跟菀兒有關?”

“咦?我沒跟你說嗎?”張梅驚訝地問,“王家看上的是你家老三楊菀啊。”

陳桂香一聽,頓時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這個時間點,JJ抽的好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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