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外都異常安靜。
偶爾有人送東西過來,開門關門都是蹑手蹑腳的,生怕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這麽簡單的帳都能算錯!”突然,書房裏響起一聲大吼,方圓一裏之內的人都随之抖了一抖,停在書上憩息的鳥兒也唰的一下飛走了。
書房裏,冉德高坐在書桌前,看着手上的賬簿,眉間的疙瘩愈來愈深。書桌的另一邊,則站着一個低着頭佝着背的男子,他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在心裏暗嘆自己倒黴。
這文管家今日是怎麽了?他平日雖然在賬上嚴格,卻從來不會對武管家之外的人大呼小叫的呀!
打發了前來送賬簿的人,冉德高長嘆一口氣,端起杯子想喝口茶水,卻發現杯子裏已經空了。
嗟乎,時不利兮骓不逝……這兩天做什麽事都不順遂啊!冉德高洩氣地放下杯子,向後仰靠在椅背上。迎面正好看見挂在牆上的一幅畫,畫上冉鳴遠和冉小乖站在中間,冉望重和他自己一左一右站在兩邊,四人臉上都帶着吟吟笑意——正是兩年前他親手畫的王府全家福。
往日看到這幅畫,總會讓他的內心覺得安穩而溫暖,可今日看在他眼中,卻覺得畫上的冉望重,笑得特別可惡。
對,特別特別可惡!
冉德高不由想起今天早上,自己一踏進冉望重的院子,就看到兩個赤條條的男子摟在一起,分明就是冉望重和他那個新收的徒弟。
雖然冉望重再三說,他只是在教徒弟功夫,但冉德高卻偏不相信。哼,教功夫也不用摟在一起吧,八成是冉望重見人家長得清秀,動了歪念頭,趁機占別人便宜吧!
冉德高越想,心情就越惡劣,到最後也不知發什麽瘋,竟然丢下一屋子沒核對的賬簿,跑出去找織工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小擎擎,”冉鳴遠躺在院子裏的貴妃榻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吃着香甜的核桃酪,間歇和沈擎說幾句話:“小乖說德高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堆針線和棉布,還要做個望重的娃娃用針紮着解恨。我覺得再不幫他們調和調和,德高遲早會發瘋的。”
沈擎埋着頭認真揀菜:“那王爺覺得,文管家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冉鳴遠眯起眼睛,笑得有些詭異:“我覺得呀,德高這樣子,就是吃醋了。他看到望重對那個采花賊那麽好,心裏不舒服了呗,我們幹脆,就想個辦法撮合一下他們。”
沈擎忍住笑意,道:“那人不是采花賊,他有名字的,叫慕華。”
冉鳴遠擺擺手:“先別計較那個,小擎擎,我已經定好了大方向,具體的辦法就交給你來想了。”
沈擎無奈地搖頭,唉,他就知道,事情到最後,肯定是交到自己手上的。對于冉鳴遠的的這種信任,他也真是哭笑不得了。
苦思冥想了幾刻鐘,沈擎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電視相親節目,男女嘉賓都是在做游戲的環節裏迅速熟悉起來的。既然如此,那倒不妨大家一起找件既要動手又要動腦的事情做做,冉德高和冉望重一文一武,說不定搭檔着,就對上眼了。
于是次日,在沈擎的屬意下,冉小乖出馬,順利地把冉德高和冉望重都帶到了冉鳴遠的院子。
看着表情迷茫、并保持了好幾丈距離的兩人,沈擎帶着禮貌的笑容道:“今日特意邀請二位,來和我一起釀梅花酒。”
釀酒?冉德高斜了冉望重一眼,率先開口:“我可沒興趣,你們自己玩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說完便轉身欲走,冉小乖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喊了聲“爹爹”。
一聽這聲叫喚,冉德高的心,立馬就軟的一塌糊塗了。
“爹爹好幾天沒和小乖玩了,還一直都板着臉,兇兇的。”冉小乖輕輕地嘟哝着,再配上怯怯的表情,讓冉德高當即就轉過身來,賭咒發誓絕對不走了。
“還有汪汪叔叔也是,小乖每次去找你,你就很忙。”冉小乖另一只手拉住冉望重的袖子,後者看了一眼小乖的眼神,就一口答應留下來陪小乖。
沈擎暗暗對小乖豎了個大拇指:冉小乖,你果然是兩位管家的軟肋啊!有你在,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釀酒聽來神秘,其實也不難。要用的糯米我已經洗淨泡好了,現在正在爐上蒸着。只是我們今日要釀的是梅花酒,所以要麻煩幾位,采些梅花瓣來。”
“這有何難,”冉望重指着院子裏的梅樹:“老子現在就給你搖一地。”
沈擎搖頭:“為了保證釀出來的酒是最為清冽的,掉在地上的梅花就不能用了。另外,王爺說了,雖然要采集花瓣,可也不能壞了這院裏的景致,不然就要扣兩位的月饷。所以,怎麽采花瓣,每棵樹采多少花瓣,采哪些花瓣,都需要三思啊。”
“格老子的,虧你們想得出這些花招來捉弄人。”冉望重撇撇嘴,覺得很是麻煩。
“你不參加也沒關系,我陪着小乖就行了。”冉德高冷冷地道。
“我何時說過我不參加了,要沒我,你們一個矮孩子啊一個弱書生,能采到才怪呢!”冉望重兩手叉腰,俨然又要和冉德高吵起來了。
沈擎扶額,心裏冒出些懷疑:這兩個人的關系,真的會和好,而不是變得更糟麽?
站在一棵梅花樹下,冉小乖挎着個小花籃,笑得興高采烈。
他左右兩邊,冉德高和冉望重的臉上,卻都一片陰沉。
冉小乖仰起頭問道:“爹爹,汪汪叔叔,我們要做什麽呀?”
等了半晌,都無人開口,更沒有人行動。
冉小乖嘟起嘴,從兩人中間跑開,繞到樹的另一邊,擡起手在原地蹦了兩下,想要摘較矮枝頭的花瓣。
他跳了好多下,才摸到一片花瓣,偏生又沒捏住,花瓣從他眼前,飄在了地上。
冉小乖扁扁嘴,臉上的笑早就沒了,換上了一臉委屈。
冉德高和冉望重目睹此狀,對視一眼,一齊走了過去。冉德高給小乖擦了擦汗,溫言道:“你捧着花籃就行了,爹爹和汪汪叔叔來摘。”
冉小乖認真地點頭,表情也緩和了一些。
冉德高摸摸他腦袋,擡頭對着樹冠打量了一會兒,指着一個方向道:“要那裏的花瓣,取三成。”
冉望重也擡頭看了看,然後迅速地躍起,在冉德高所指的地方掠過,随之,樹上飄下一片梅花雨,冉小乖站在樹下接住了大半,驚喜地抱着籃子給冉德高看。
“嗯,不錯。”冉德高對冉小乖道,随後他擡頭看向冉德高:“你動作太大了,超出了一寸,另外,力道也要再減去半分。
冉望重破天荒地沒和他争執,只是點點頭,道了句:“好,我知道了。”
就這樣,冉德高指地方,冉望重發力,冉小乖在下面接花瓣。一個籃子很快就被裝滿了。
而更令人啧啧稱奇的是,放眼望去,并無一棵光禿禿的梅樹,梅花的盛開景象與之前相比,并無什麽不同。
等他們摘完梅花,糯米也已經蒸好放涼了。沈擎找出大曲,交給他們搗碎,自己則把梅花瓣給清洗幹淨。最後,他把花瓣放到糯米飯裏,再把搗得細細的大曲放進去,每個人都出力拌了幾下,直到米飯和輔料均勻地融合在一起。
沈擎蓋好蓋子,道:“好了,讓它在缸裏悶一天,明天再加冷開水發酵就行了。十天之後,把濾出來的酒液煮一煮就能喝了。”
“真的嗎?太好了!”冉小乖臉上滿是期盼:“爹爹,到時候我能不能也喝一點,就一點點。”
“好吧,只能喝一點點喲。”冉德高已經幾天沒和小乖好好交流感情了,此刻見兒子如此高興,心裏也滿是安慰。他在小乖嫩嫩的臉上掐了一把,然後看向冉望重,磨了半天擠出兩個字:“謝謝。”
夕陽下,冉德高的面容格外柔和,冉望重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別扭地轉過頭去:“我又不是為你,我是為了小乖……還有,我真的不是色狼,我教慕華的是近身擒拿術,不過他好像對這個也不感興趣,我幹脆換別的教他吧,以後我每天只教他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都會陪小乖……還有處理王府的事情……這幾天我只顧着教功夫,府裏的事情,麻煩你了。”
冉德高聽得一怔,冉望重平日裏,可甚少會說那麽一長篇的話,而且語氣裏,竟然還有幾份拘謹……他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露出淺淺一排銀牙:“嗯,嗯。”
冉望重摸摸頭,也跟着笑了起來。
為了表彰幾人的辛勤勞動,晚膳時候,沈擎特意做了一頓大餐,還配上他秋天釀的桂花酒。
雖然不是自己親手釀的酒,但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