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糖藥

◎江道君要完蛋了◎

天徹底亮了。

張湧幾人狼狽的從森林深處出來, 繞過小道,回到了之前的那個小院。

不多時,提着食物籃子的如星從山的另一邊走了過來。

把籃子送進小院後, 如星得到五塊銅板作為報酬,她捏着那幾枚銅板, 蹲在一片樹蔭下探頭探腦的看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咬了咬手指, 悄悄的走了過來。

燕回不在。

“叔叔。”她小聲的叫道。

江辭的思緒從入定的狀态中抽離出來,他側了側頭,面上緞帶雪白,看上去冷冷清清。

如星飛快的瞥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陌生叔叔雖然長得好看,但好像有點不喜歡自己。

她摳了摳手指, 壓低了聲音, 神神秘秘的問道:“——你是姐姐的夫君嗎?”

說完,如星慌忙補充:“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昨天晚上我本來想帶你們一起去我家裏過夜,但姐姐說要去哄哄叔叔, 我等了好久都沒見姐姐出來, 就跑去找你們,不小心才看到姐姐和叔叔抱在一起,小孩子不能打擾大人做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姐姐不管的!”

本以為這位陌生叔叔會生氣, 沒想到他只是不自然的咳了兩聲,轉開頭說道:“我不是她夫君。”

“不是夫君也能那樣抱在一起嗎?那我也要抱姐姐。”

如星摸了摸手中的幾枚銅板,樂滋滋的說道:“姐姐昨天送我好多糖, 好甜哦, 我也要送她一點東西。”

“……騙你的, 我是她夫君。”

江辭沒什麽感情的和一個不懂事的小孩瞎掰扯:“她只能和我那樣親近,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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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雙方之間關系緊密,陌生小孩不能随意插一腳進來占用妻子的時間,奪走妻子的注意力,尤其是晚上。”

“她既然送你東西就沒想得到什麽回報,你不用破費回送她什麽。”

“……糖還有嗎?”

玄空徹底不想開口說話了。

它擺爛一樣的癱在草地上,眼睜睜的看着江辭面無表情的從如星手中忽悠到一顆糖,在人家小姑娘失落的離開後拆開糖紙,慢慢放到自己嘴裏。

臭不要臉。

它活了這麽久,就沒見過這麽臭不要臉的男人。

說實話,感覺江辭被奪舍了都要比現在這個場面要來的可信。

不過仔細推敲一下這猜測又站不住腳,誰腦子抽了才會跑來奪舍他現在這副破爛軀體。

所以說,現在這個除了臉簡直一無是處的男的居然是江辭,居然是江辭?!

玄空還記得,早些年間,庚辰仙府勢頭正盛之際,中洲之北的修真氏族從原吳氏不服仙府管教,屢次三番劫掠庚辰仙府的弟子,甚至一度将數名弟子廢去修為,丢入煙花之地折辱。

當時掌門命江辭适當挫一挫吳氏氣焰,找機會将這個倨傲至極的修真氏族收歸己用。

一夜過去,從原吳氏本家上下三百二十一人皆被屠戮幹淨,無人全屍。

處理掉最後一個吳氏族人之後已是黎明,天上忽然飄起了雪花。

江辭當時站在滿園的血水和屍塊中,尚且有心思裹緊了染血的外袍,擡頭賞了半個時辰的雪。

直到有人發現吳氏滿門覆滅,他的兇殘名聲自此不胫而走。

那年江辭二十三歲,放在中洲一衆出類拔萃的修士之中,也擔得上一句後生可畏。

但他好像越來越沉郁,越來越不開心。

記憶裏,玄空幾乎沒有看見過他的絲毫笑意。

有時候,就連跟随江辭多年的玄空都覺得他活得太過割裂。

哼,本來一開始選中他當主人就是看中他的沉寂麻木和果斷淩厲,覺得是個修煉殺道的好苗子,沒想到這死小子還趕時髦,搞什麽外表冰冷內心火熱的人設,被徒弟稍微撩撥了幾下就芳心暗許了。

看走眼了,怪後悔的。

想歸這麽想,玄空對于江辭還是蠻有責任心的,就譬如說現在。

【喂,你徒弟回來了。】

江辭含糖的動作頓了頓,他無動于衷:“沒有,你不用騙我。”

【無聊,開玩笑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诶,話說你這兩天這麽着急忙慌的重新修煉幹什麽,你的靈脈受損,強行運作只會雪上加霜,到時候疼了可別喊。】

江辭将口中最後一點糖渣吞咽幹淨,想到什麽,斂下眉來,說了毫不相幹的話題。

“如果我哪天變得完全陌生,記得殺了我。”

【?把話講清楚,最讨厭說半截留半截的人。】

【我可是長了嘴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你徒弟。】

“你随意。”

江辭根本沒把玄空威脅的話放在心上。

晚上他才徹底認識到被打小報告的嚴重性。

依照昨天約定好的事情,今日張湧一行人啓程離開,燕回和江辭也被順路捎上。

或許是為昨天招呼不打利用了人家而感到愧疚,也或許是因為估摸到燕回隐藏的兩把刷子挺厲害,所以車隊的人都對他們兩個恭恭敬敬。

如星很舍不得燕回,想拉住她的手撒撒嬌,又忽然想起江辭不久前掰扯的歪理,不情不願的沒有湊上去。

“姐姐昨晚沒有往森林深處的墳地跑吧?我忘記昨天是月圓之夜了,墳地裏有一個會唱歌的鬼姐姐,她特別特別吓人,每次出現時逛到我們村子找夫君都會挨個抽叔叔伯伯們一巴掌。”

“為什麽?”

“不知道耶,好像是說我們村子的男人醜得她眼睛疼,可村長爺爺都帶着我們舉村搬遷到前山了,這附近的房子只有張叔叔的那位貴人少爺敢住。”

“……”

等離開此處村落,中間間歇的時候,燕回才算是第一次見到了張湧口中的那位少爺。

他坐在鋪滿了軟墊的馬車裏,偶爾掀開簾子才露出半截白皙的面孔,看上去清貴斯文,一身漾漾的書卷氣。

撞見燕回的目光,他也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問好。

看得出他氣息不穩,應該是受了傷,很嚴重,但張湧等人閉口不談,燕回也不會閑着沒事濫發好心。

下午的時候,那位少爺咳了許多血,張湧一時着急改了行程,就近在某個小鎮停了下來。

“燕小姐,實在是對不住,雲淵城已經不算遠了,剩下的路請二位自行前去吧,在下會為你繪制一張路線圖,很快就能找到。”

張湧滿心擔憂自家少爺傷情,對于燕回的修士身份也已經不抱有任何利用的心思。

本來雲淵城并不算遠,之所以帶上燕回,也不過是為了路上遇到什麽問題能借此人情讓她幫下忙。

但現在少爺性命垂危,唯有把從女鬼巢穴帶出來的東西送去江家,才能得到一粒能治傷救人的靈藥。

雖然此江家只是梧陵江氏的一系分支,底蘊遠遠不如本家,但終究還是方圓數百裏內首屈一指的修真家族,靈藥也當然不可小觑。

和張湧他們分開後,燕回并沒有急着去雲淵城,反而在鎮上随意轉了轉,在某家客棧訂了一間房。

消磨了些許時間,此刻已經接近傍晚,漫天紅霞燦爛耀眼。

許久沒有露面的賀樓跳出來問:“少主,你又不着急江道君的藥啦?啧啧啧,之前看您着急忙慌還以為您有多心疼人家,沒想到只顧着睡覺嗷。”

燕回一邊輕扯着種到張湧身上的牽引絲,一邊擡起頭看了賀樓一眼。

她奇怪的說道:“我有說過出來找靈植要事事躬親嗎?沒有,賀護衛,你們最近是不是閑了太久忘了自己的職責了,跑腿的事由你們代勞,有問題嗎?”

賀樓嘴皮子剛一動,就看到自己上司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

涼絲絲的,主打一個捉摸不定的瘆人。

糟糕,最近太得意忘形,居然差點忘了少主本質是什麽德行了,得罪她挨打倒在其次,如果被一怒之下克扣保镖費就完犢子了。

他快速閉上嘴,撥浪鼓一樣搖頭:“沒沒沒問題,屬下保證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讓您和江道君擁有一個舒心的休息環境!”

燕回這才收起嘴角那點微笑,面無表情的把張湧給的路線圖丢給賀樓,吩咐道:“靈植采摘後用玉匣保存,不用回來複命,直接送回清竹峰。”

賀樓麻溜的接了,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幾個聽牆角的同事拽走了。

“幹什麽幹什麽,紙都要被你們扯爛了,少主要是怪罪了可和我沒關系嗷。”

“紙碎了能再拼,人沒了就徹底完了。”

“啥意思?”

“笨蛋,讓你平時值班不認真,少了多少聽取八卦的機會!之前我聽玄空說了一嘴,沒聽多明白,反正是江道君要完蛋,少主現在看着人模人樣的派我們去摘藥,其實是在趕人呢,溜了溜了。”

“蛙趣,不知道為什麽,可就是覺得少主聽上去好變态惹。”

而被鬼面人暗地裏談論下場會如何如何凄慘的江道君尚不知情。

在被燕回帶入房門之時,他還在思考着如星被燕回塞了滿滿一口袋糖果的事。

他并不嗜甜,但這并不妨礙最近有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

于是江辭向自己尊師重道的弟子表示了的意圖:“阿回,還有糖嗎?”

燕回笑了笑:“有啊。”

她從事先準備好的藥瓶裏倒出一粒藥丸,擡手塞到他口中。

江辭很配合的低頭吞下,圓潤的藥丸滾落在舌尖,表層微微泛甜,不等他察覺到不對勁,那藥丸就已經化作軟綿綿的液體淌入喉嚨。

這不是糖,是某種藥。

他被人拽着衣襟低下身子,很快的吻了一下嘴唇。

奇異的酥麻在唇瓣貼合的地方一閃而過,有細小的電流竄向四肢百骸,江辭指尖抖了抖,呼吸染上熱意。

“……阿回,你給我吃了什麽?”

“沒什麽。”

燕回一邊說一邊将他推倒在平闊的床榻上,彎腰覆了上去:“不過是裴序秋曾經送給師尊的藥罷了,聽說能提高身體十倍百倍的敏感度,用來撬開您不肯說真話的嘴,最合适不過了。”

作者有話說:

師尊這次徹底要完,話都說不出來的那種(狗頭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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